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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页

    渔网和鱼叉被发明之后,在世界上许多地方鱼成了饮食结构中越来越重要的部分,而使人类能更好地适应饮食结构的代谢变化被自然选择青睐。贴身衣物能更好地抵御寒冷,并让人类勘探更北的地域。在寒冷的地方,人们不需要很多针对低温的生理防护,但在新落户的更冷的地区人们就会需要,比如说较短的胳膊和腿,较高的基础代谢和较小的鼻子。随着食物制备的新方法的出现,比如用火烹煮食物,人类牙齿开始变小,并在随后的许多世代中变得越来越小。可以贮藏液体食物的陶器的制作更是加速了牙齿缩小的过程。复杂的生物功能不再重要时就会缓慢地退化,因为造成功能退化的变异不再降低生殖适应度,你大概会觉得牙齿的变化可以这样解释。但这一我们称之为“随意选择”的趋势太过缓慢,很难作为牙齿大小变化的解释。反而这些变化一定是受到有利条件的驱使,很可能小牙齿在代谢层面更节约。

    从现代人类语言的复杂程度来看,自然选择一定也造成了听力的变化(包括耳朵的变化和大脑处理声音机制的变化),使人类在言语中更好地辨别声音。想想看能比别人更好地解读难懂的口头信息,哪怕只是好一点点——窃听可是生死攸关的问题。我们有证据证明,影响内耳的许多基因显示出晚近的自然选择的迹象。[3]这些基因很容易辨识,因为它们的剧烈变化会导致耳聋。复杂的语言加上不断提升的创新能力,必然带来欺骗能力的提高,于是为了抵制骗子,能够帮助旧石器时代人类的个性和认知能力的那些改变,也在自然选择压力中脱颖而出。

    一般的印象是演化是很慢的,所以剧烈的变化通常要花上几百万年。但仔细看看化石证据和当代自然选择的例子,自然选择是可以快速进行的。所谓漫长的进化过程,其实是将近停滞的长时段(即前面提到的群体极度适应环境引起的进化速度放缓)穿插偶然出现的快速变化时期。这些快速变化的短暂时期在化石记录上很难显示,因为时间太短,生物痕迹很少转化为化石。

    斯蒂芬·杰伊·古尔德所说的距今5万至10万年就是“一眨眼的时间”,时间太短所以不可能看到“任何在进化意义上显著不同的特征”,这完全不对。[4]我们有大量例子,其中自然选择造成的剧烈变化发生在更短的时段内,甚至有些特别短暂。包括了你脚下的小狗和玉米棒上的苞谷的一切都是晚近演化的结果。

    狼

    吉娃娃与大丹犬

    最方便的例子是驯养的结果。驯养的动植物通常外貌和行为都与它们的野生祖先相距甚远,而在任何驯养例子中演化差异都发生在远远短于距今10万年的时间内。比如说,狗是约15万年前从狼驯养而来的,但如今它们体形和大小的差异超过了任何其他哺乳动物。

    它们的行为也发生了改变:狗善于领会人类的声音和手势,狼则完全无法理解我们。公狼和它们的母狼伴侣出双入对,并很努力地帮忙抚养狼崽,至于公狗嘛,可以说是完全不负责任。过去几个世纪中狗发生了显著的基因改变,大部分我们今天所知的驯养品种都不会比这更古老。

    在极端例子中,苏联科学家用40年就成功得到了一个驯养狐狸的品种。[5]在每一代狐狸中他都选择(而且只选择)驯服的个体,于是这个品种的狐狸终于变得友善并喜欢和人类亲近,这和野生狐狸截然相反。这个驯养狐狸品种同时也有其他的改变,它们的毛色变淡了,头骨变得更圆,而它们中的一些与生俱来就有耷拉的耳朵。看起来影响行为(驯服)的一些基因同时也影响其他特征,所以当德米特里·贝尔耶夫(Dmitri Belyaev)选择驯服这一特征时,他相应地使其他性状也发生了改变。在驯养过程中许多这类性征都作为改变的副产品出现了,这发生在许多物种身上,可能也包括了人类,我们在后面会提到。

    蜀黍和玉米

    农作物发生的变化也非常显著。玉米来源于一种称为蜀黍的野草,它在过去7000年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今很难想象玉米和蜀黍是近亲。

    人为选择造成的巨变不是孤立的个案,在许多驯养品种身上,甚至在今天,都能观察到。进化遗传学家预计任何性状的重大改变在几十代的时间内发生都是可能的,这些预测一直都在被证实。在许多种类的农业中选择都是常规操作,并行之有效:人为的选择使玉米产量大增。你可不能跟玉米过不去。

    但有些人还确实试着争辩。其中一个论点是驯养的动植物都是人工选择的例子,所以和我们的论述并不特别相关。但某些基因变异被青睐,渐渐出现得更多,这一过程对自然选择和人工选择来说都是演化的核心。两者的过程并没有显著区分,只是规模上有差异。还有,我们的记录上也有在过去几千年内(也就是冰期之后至今的时段)完全由自然选择造成的适应性变化的例子。

    冰期以后

    冰期在11500年前结束(或至少是暂停了)。冰期结束引起了世界许多地区剧烈的环境变化,尤其在北半球。美国西南部变得更温暖干燥,直到成为今天的沙漠,其间石炭酸灌木出现。它原产阿根廷,很可能候鸟迁徙时把它的种子带到了北方。得益于它带树脂涂层的叶子,能饿死竞争植物的密集侧根,以及深入15英尺(约4.6米)地下的主根,它在沙漠繁衍兴旺。许多昆虫目前住在石炭酸灌木丛,其中一些已经特异到不能吃别的东西了。石炭酸灌木竹节虫看起来跟这灌木的茎一模一样,还有一种蚱蜢,甚至长出了像树脂光泽的银色斑块来模仿树叶。所有这些专门生长在石炭酸灌木丛的昆虫祖先都来自北美而不是南美,所以它们所有的专门化的特征都是过去1万年间出现的。[6]

    这次冰期的结束引起全球海平面上升,1英里厚的大陆冰盖融化,海平面上升了几百英尺。由于海平面上升,一些山区变成了岛屿,隔离了小群体的各类物种。这些岛太小,所以大型肉食动物无法生存,而它们的缺席使体形巨大所得的收益消失了。相反,小型象比大型象有优势,大概因为它们需要更少的食物和繁殖更加频繁。在仅仅5000年间,大象就变小了很多,从12英尺(约3.7米)的原始高度变成仅仅3英尺(约0.9米)。值得注意的是大象每一代成长时间大约20年,与人类相似。

    但光是变小在进化史上还算不上剧烈。事实上,约翰·图比(John Tooby)和勒达·考斯米德斯(Leda Cosmides,现代进化心理学的两位奠基者)曾说:“鉴于一代人的时间很长,以及事实上农业只占人属演化历史的不到1%时间,我们不太可能已经演化出对农业(或工业)生活方式的复杂适应。”[7]复杂适应性是对生殖适应有利的一种性质,涉及许多基因的协同运作。这就意味着人类在冰期以后的时间范围内不可能演化出翅膀、第三只眼睛或其他新的、真正复杂的适应性行为。图比和考斯米德斯另有论述说,因此人类群体之间不可能存在深层心理差异。

    我们认为以上关于新的复杂适应的演化的论述是正确的,但它低估了涉及一个或少数基因改变的简单适应的重要性。它得出的人类实际上都是一样的结论毫无根据。我们将指出,人类不仅以一个很快的速度演化,而且不同的人类群体演化的过程是不同的。随着时间推移,当群体间的差别一直积累,人与人之间也变得越来越不一样。[8]

    狗

    我们再来看看狗,他们是关于快速演化最好的例子。它们被驯养的时间大致相当于人类从事农牧的时间,而在这短暂的时期内它们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狼是狗的祖先物种,狗的行为来源于狼的行为适应。爱尔兰赛特犬会锁定猎物,博德牧羊犬放牧其他动物。这两个品种都分别突出了狼的一些行为。当狼群闻到猎物时,领头的狼会静止下来并牢牢锁定气味的方向。博德牧羊犬的放牧天性也一定来源于狼把猎物集中赶到一起的模式,只不过这种本能被显著放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