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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页

    [18]John Hawks et al.,“Recent Acceleration of Human Adaptive Evolution,”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104,no.52(2007):20753.

    第二章 潜伏的尼安德特人

    在扩张并走出非洲时,现代人种遇见了古老的人种,比如尼安德特人,并最终取代了他们(进步总是有代价的)。现代人类大约4万年前出现在欧洲,首先抵达尼安德特人领地的东面和北面,即尼安德特人还没占领的广阔草原。有可能是更先进的工具,特别是可以缝制衣服的针,使得人们能够开始定居。

    之后,现代人类的祖先向南面和西面迁徙,迫使尼安德特人转移驻地。这是预料中的事,当两个姐妹群体竞争同样的资源的时候,生态学理论说明其中一方会争赢另一方。现代人类的祖先大约花了仅1万年时间就完全取代了尼安德特人,后者最后出现的地方大约是当今的西班牙南部。

    仅仅从结果看,现代人类完全超越了尼安德特人,但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关键优势究竟是什么,反正不比知道他们扩张的群体走出非洲的原因更多。对此有许多种解释,其中一些或全部都有可能是对的。

    其中一个解释是现代人类有可以射击的武器,这和更早期的投掷武器截然不同。如果体重更轻的现代人类可以和尼安德特人打猎技术一样好,但同时只需要摄入更少的热量,那么身体沉重的尼安德特人会被淘汰。即便尼安德特人能成功地复制这一技术,但由于他们体重更重,他们仍然需要在打猎中消耗掉更多的能量。发掘出的属于奥瑞纳文化(公元前32000—公元前26000年的一种欧洲文化)的小型石器说明这个图景大概真的出现过,但是,最早出现的长矛投掷器(或说标枪),在晚得多的时期才被制造出来。另一个解释说现代人类更聪明,这也可能就是原因,但很难证明。

    或许最普遍和最有吸引力的解释是现代人类发展出了高级语言能力,所以能把尼安德特人“说死”。这个解释得到了许多支持。很容易想象高级语言能力能带来许多好处,特别是在聚落或部落的层面上。举例说,当今的狩猎兼采集者非常熟知当地景观以及本土动植物外貌和属性,这一点普遍为人所知。他们拥有的知识也包括对发生在一代人以前的罕见而重要的事件的记忆,这一点在不稳定的冰期气候条件下尤为重要。很难想象如果复杂语言缺席的话,几代人之间的信息传输怎么有可能。没有复杂语言进行沟通,大概很难有复杂多元的文化,别的不说,工具和武器的升级就会有很大限制。

    从非洲开始延续到欧洲的考古记录中,我们看到现代人类和较早一些的人种远程贸易和交换的迹象,交换内容是用很远的地方出产的原材料制作的石器。尼安德特人从来不这样做,而这些贸易是有益的,就这一点来说现代人类会更占上风,而且也很容易想象语言能力的提高会有助于贸易。那些贸易联系(和所需的语言能力)有可能让人们形成大规模的联盟(例如部落联盟),而拥有贸易和联盟的社会能胜过没法同样组织起来的对手。

    无论现代人类取代尼安德特人这一过程的驱动力是什么,这个过程都很慢,特别跟有记录历史的时间尺度比较,可以说过程大概完全不剧烈。从莫斯科到马德里的距离是2000英里(约3219公里)多一点,对1万年来说这实在不算很远。现代人类进军欧洲的过程比较像是偶尔打一些小战役,现代人类往往能得胜。或许现代人类是比较好的猎手,他们让大猎物变得稀缺,邻近的尼安德特人群体就倒霉了。也有可能现代人类身体更轻,饮食结构更丰富(包含了鱼),使他们更容易在艰难时期存活。更可能的是,实际上所谓的优势是所有以上所说的模式某种程度的混合。

    当然,还有其他可能性。生物学上的优势有许多形式,它们不一定都是很好的,事实上它们可能是彻头彻尾的尴尬、恶心和最糟糕的无聊。一个真实可信又尴尬的可能性是现代人类走出非洲的时候携带了一些疾病和寄生虫,那些对他们本身全然无害,但对尼安德特人和原始东亚人是非常致命的(“寄生虫”理论)。这个理论没有直接证据,事实上这很难有证据:细菌绝少留下化石证据。然而我们知道这一机制在自然界的一些例子。白尾鹿携带一种不会伤害自身的脑蠕虫,但这种蠕虫对麋鹿是致命的。[1]所以白尾鹿十分善于取代麋鹿群体,当它们的传统天敌(比方说狼)大部分消失了之后,它们就一直在替换掉麋鹿群。另一个例子:当人们把美国灰松鼠引进英格兰的时候,本土红松鼠大大减少了。灰松鼠携带一种自身能抵御但却会极大损害本土红松鼠的病毒。[2]

    对于尼安德特人比起现代人类处于竞争劣势这一论述,我们听到一些蠢得可笑的批评,说是这一论述有种族主义的立场。很奇怪的是,说一个50万年前从现代人类中分离出来的一个群体(一般都认为那是一个不同的人种)有某种生物学上的劣势是过分的,哪怕我们现在就在这儿而尼安德特人早已消失。为了这事,我们看到有人争辩说,有些基因是从远古人类中甄选出来的这一论述是种族主义的,而另一些人说人类没有选取任何尼安德特人的基因这一论述是种族主义的。

    尽管考古学证据指出,在现代人类取代尼安德特人的过程中,两者并没有很长时间地在某一个地方共存过,但还是有一些理由相信两种人类群体曾经接触过。在一些地方,特别是在法国中部和西南部,以及西班牙北边,我们找到一种距今35000年到28000年的工具传统(夏特佩赫农时期工艺);这种传统看起来像是混合了尼安德特人的一些技术(穆斯特文化时期工艺)和一些现代人类的技术(奥瑞纳文化)。“夏特佩赫农”这个名字来自与Grotte des Fées洞穴(精灵洞穴)所在地邻近的法国夏特佩赫农小城。夏特佩赫农土壤沉淀中含有尼安德特人穆斯特工艺中典型的燧石芯,混合了更晚近的技术。其中一种典型的工具是一把单刃的燧石刀,它和奥瑞纳时期工艺中的双刃刀截然不同。更重要的是,有许多人类骨架是和从事夏特佩赫农时期行业相吻合的,并且它们都是尼安德特人的。这有力地证明了不同人类群体间的互动,互动的程度足够尼安德特人向现代人类学到一些有用的技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了解一点尼安德特人的认知能力,主要是他们不可能在认知能力上远远落后于现代人类。至少,他们学习新东西的能力也比黑猩猩好得多。

    这些人类群体间的互动有可能有重要的结果。熟络或许会滋生轻蔑,但不熟络的话就是什么也没有了。

    “大爆炸”

    斯坦福大学人类学家理查德·克莱因(Richard Klein)认为:“在旧石器时代晚期,人类行为展现出考古学记录上有可能显示的最根本的转变,摒弃了那些考古学能探测到的早期发展的人类特征。”[3]

    他不是在开玩笑。考古学记录显示旧石器时代晚期,或说旧石器时代的最后阶段,和此前的任何时期都有本质的不同;现代人类在距今三四万年前取代尼安德特人,这一阶段是前者造就的。随着现代人类在欧洲出现,创新遍地开花。

    许多标志着这一“伟大跃进”的特征都让人印象深刻,包括岩画、雕刻、珠宝和大大改进的工具和武器。其中一些为人类群体的日常生活带来了巨变,但从我们的角度来说最重要的是,这些特征显示了人类发明创造能力非凡的增长。

    更重要的是,这些创新表明深刻的社会和文化变革正在发生。我们开发出新的工具的同时也发展出新的社会组织:这个时期的长矛尖端和刮削器通常是由几百英里以外的材料制作的,这些材料必然是通过贸易和交换取得的。在此之前,工具几乎全是用本土材料制作的。我们同时也看到文化差异的开端,工具和武器开始呈现出不同区域的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