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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页

    为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富豪政权只好全力推进城里的生意,他们在差不多500年里成功地保持了贸易的快速增长。但从意大利西海岸传来某些谣言,使他们大为震惊。据说,台伯河畔的一个小村庄突然崛起,成为居住在意大利中心地带的全体拉丁部落的公认领袖。谣言还说,这座叫作罗马的村庄打算造船,同西西里和法兰西南部海岸通商。

    迦太基

    迦太基岂能容忍这种竞争?迦太基的统治者认为,这个新兴的对手应被摧毁,以免失去他们在西地中海绝对的统治特权。对谣言进行了相应的调查之后,真相逐渐大白。

    意大利的西海岸长期被文明所忽视。当全希腊优良的海港都面对东方,面对爱琴海的忙碌岛屿时,意大利的西海岸只好干看着地中海的乏味的浪涛。那是一片穷乡僻壤,因此外国商人绝少问津,而本地人得以在他们的山地和沼泽平原上过着不受干扰的生活。

    对这片土地的第一次严重入侵来自北方。在不为人知的某一天,某些印欧人的部落成功地越过了阿尔卑斯山脉向南推进,终于占据了著名的靴形意大利半岛的每个角落,四处布满了他们的村庄和羊群。对这些早期的征服者,我们一无所知,没有一个像荷马那样的诗人为它唱过赞歌。他们自述的罗马建城史写于那座小城成为帝国的中心之后的800年,而且只是神话却称不上是历史。罗慕路斯和雷慕斯越过了彼此的墙垣(我始终记不住谁翻越了谁的墙),读起来倒是蛮开心的,但作为罗马的奠基史就荒诞无稽了。如同上千座美国城市一样,罗马最初不过是一处便于做生意和买卖马匹的地方。它位于意大利中部平原的心脏地带,台伯河为其提供了直通大海的航路。贯穿南北的陆上通道在这里有一处常年可用的渡口。台伯河两岸的七座小山为居民提供了防御山民和海平线外敌侵扰的屏障。

    势力范围

    山民叫萨宾人。他们是一伙举止粗野、掠夺成性的人。但他们十分落后,他们以石斧和木制的盾牌为武器,难以与罗马人的铜刀利刃为敌。另一侧的海上民族则是危险的对手。他们叫作伊特鲁里亚人,其历史至今仍是个谜。从来没人知晓他们来自何方,是什么人,是什么原因驱使他们离开原先的家园。我们在意大利海岸到处都可发现他们的城垣、墓地和水利工程的遗迹。我们对他们的铭文也不陌生,但是无人能够破译伊特鲁里亚的文字,他们那些文字迄今为止除了惹人烦恼,别无用途。

    我们尽力做出的最大可能的猜测是:伊特鲁里亚人来自小亚细亚,由于故国中的大战或瘟疫,他们被迫出走,另觅新家。不管伊特鲁里亚人是什么来头,总之他们在历史上起过巨大的作用。他们将古老文明的“花粉”从东方传播到西方,教会了——据我们所知——北方的罗马人最初的建筑和街巷的理念,以及作战、艺术、烹饪、医药和天文方面的知识。

    但是,恰如希腊人不喜欢他们的爱琴海教师一样,罗马人也痛恨他们的伊特鲁里亚师傅。当希腊商人发现了意大利的商业潜能,首批希腊商船抵达罗马时,罗马人立刻抓住时机,摆脱了伊特鲁里亚人。希腊人本为贸易而来,却留在罗马教导一切了。他们发现,住在罗马农村里叫作拉丁人的居民,特别愿意学习这些很有实用价值的东西。拉丁人很快就领悟到文字会产生巨大的利益,便模仿了希腊字母。他们也认识到度量衡和钱币在商业上的优越功用。终于,他们一股脑地吞下了希腊文明的“钓钩”、“渔线”和“渔坠”。

    他们甚至把希腊的神祇迎进国内。罗马接受了宙斯,把他变成了朱庇特,别的神祇也随之到来。不过,罗马诸神丝毫不像他们的希腊血亲那样喜欢寻欢作乐——他们曾伴随希腊人走过历史和生活之路。罗马诸神都得执行政务。每个神祇都谨慎公允地各司其职,同时也一丝不苟地要求其崇拜者对他俯首帖耳。罗马人也十分恭谨地唯命是从了。然而罗马人与他们的诸神之间,从来没有像古希腊人与奥林匹斯山上居住的强大的众神那样,存在着热情的个人关系和动人的友情。

    罗马人没有效仿希腊的政权形式,但由于他们与古希腊人同属印欧人,罗马早期的历史与雅典和其他希腊城邦相近。他们轻而易举地抛弃了他们的国王,也就是古老部落酋长的后裔。不过,国王被逐出城后,罗马人当即迫不得已地控制了贵族的势力。经过许多世纪之后,他们才算建立起了一种让罗马的每一个自由民都有机会参与所在城镇政治的制度。

    罗马城的崛起

    之后,罗马人就在政治上大大胜过了希腊。他们管理国家事务时不崇尚长篇大论的演讲。他们不像希腊人那样富于想象力,他们宁要“一两”的行动,而不要“一斤”的言辞。他们明白众议(自由民的会议叫作“plebs”)只不过是为空发议论开了浪费宝贵时间的方便之门。因此,他们把管理城市的实际工作交到“执政官”手中,再由一个元老院(因为“senex”一词意指老人)的长者政务会加以辅佐。遵照惯例,也是从实际出发,这些元老们选自贵族,但他们的权力受到严格限制。

    罗马也曾一度经历了贫富之争,与当年雅典人不得不采用德拉古和梭伦的立法来解决矛盾一样。在罗马,这种冲突发生在公元前5世纪。结果,自由民获得了一部书面法典的支持,保障他们运用“护民官”体制对抗贵族法官的专制。护民官是由自由民选举产生的城市执法官。他们有权保护任何一个自由民抵制被视为不公的政府官员的作为。一个执政官有权处人以死刑,但如果该案未获完全赞同,护民官便可出面干预,救下那可怜人的性命。

    当我使用“罗马”一词时,似乎指的是只有数千居民的小城。但罗马的实力却在其城墙外的农村地区。恰恰是在这些外围行省的政府中,罗马在初期就显示出作为宗主国的奇妙天赋。

    在很早的时候,罗马一直是意大利中部唯一牢固设防的城市,但他们却为处于进攻威胁之下的其他拉丁部落提供了慷慨的庇护。周边的拉丁族就此认识到与这样一个强大的朋友建立紧密联盟的优越性,遂努力寻求一种攻守同盟的基础。其他各族,如埃及人、巴比伦人、腓尼基人,甚至希腊人,都曾坚持外人以“蛮族”身份签订归顺条约。罗马人却不这么做,他们给予“外人”成为共同体中合作伙伴的机会。

    “你们要和我们联合,”他们说,“那好极了,来参加就是了。我们将把你们当作罗马的百分之百的公民来看待。作为对这种优待的回报,我们期待你们在需要时为我们的城市而战,因为她是我们大家的母亲。”

    “外人”对这种慷慨赞赏不已,以忠心耿耿表示感激。

    当年,一座希腊城市遭到攻击,外国居民就会尽快搬出。何必去保卫不过是个临时住处,只在付款时才被勉强接纳的寄寓之地呢?然而,当敌人兵临罗马城下时,所有拉丁人都蜂拥而去保卫罗马城。他们的母亲正面临危险嘛!哪怕他们住在城市的100多千米之外,甚至从来没见过圣山的城垣,罗马也是他们真正的“家”。

    任何失败或灾难都无法改变这一情愫。公元前4世纪初,野蛮的高卢人武力闯入意大利。他们在阿利亚河附近打败了罗马军队,然后向城市挺进。他们夺取了罗马城,以为人们会来求和,他们空等了一场。没过多久,高卢人发现自己陷入敌对的居民之中,根本得不到给养。数月之后,饥饿逼迫他们撤退了。罗马平等对待“外人”的政策证明收效极大,它比先前更强大地屹立着。

    有关罗马早期历史的这一简短的叙述向我们表明,罗马建立健全国家的理念,与体现在迦太基城镇中的古代世界的理念,是多么大相径庭。罗马人仰仗的是众多“平等公民”之间由衷的欣然合作。而迦太基人按照埃及和西亚模式,坚持要其臣民盲目地,也是不情愿地顺从,此举不能奏效时,便雇用职业士兵为其作战。

    你们现在就明白了,迦太基何以必然会畏惧这样一个聪明的强敌,其富豪政权何以巴不得寻衅滋事,趁着这个危险的对手羽翼未丰时及早将其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