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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渠道:向前一步才是天空

    想赢得未来,不在于你有多少资源,而在于你能调动多少资源

    生存——获得社会认同,企业才能长久地生存

    左晖:渠道优势终将被服务质量所取代

    “我们存在的意义,给社会带来的价值,创造出的不同,都应该被每一个人思考;创业者更是如此,从产品分析行业,从现状研究趋势,从内容探究本质,样样都要考虑。”

    这番话出自链家集团董事长左晖之口,说完这句话,左晖顿了顿,又说道:“过去两年,很多企业,尤其是中介行业都在分析与评论链家,我从不回应,因为他们的评价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不是一个狂妄的人,但他们并不懂我们。”

    在公司的延续性问题上,左晖说,他时常会自问自答或者抛给同事几个问题:第一,我们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到底给社会创造了什么价值?有链家或者没有链家会有什么不同?第二,我们到底是在什么场景下向什么人提供了什么价值?左晖认为,很多创业者都可以这样问问自己。就像现在很多人会把链家定义为是传统企业打击互联网企业的一个标杆,但实际上左晖很反感这种定位,也不愿意扛起这个大旗。在左晖看来,他一方面是什么旗都不想扛,另一方面,这些所谓的定义在他看来都是伪命题。

    ◎ 任何传统企业忽略互联网的存在,就必然灭亡

    这几年关于互联网的线上和线下一直存在着许多讨论,典型的就如:为什么互联网行业在房地产领域的影响看起来没有那么大?

    左晖认为有如下几个原因:一个是法则性,互联网改变行业的时候都会遵循三条法则,一是高频或低频;二是标准化或非标准化;三是线下的整合是松散的或集中的。

    对比于上述三条法则,房地产首先是低频交易,找到客户非常难。其次,房地产的线下又是非标准化的、零散的。高频交易的时候,从线上往线下做比较容易;低频交易时,线下往线上做比较容易,因为线下的体验非常重要,必须要以服务为核心。

    从这个逻辑可以看到,互联网的中介宣传通过消灭门店来大幅降低佣金并不符合现实,因为门店在运营成本中的占比不足8%,其价值却非常大,包括对外价值和对内价值。

    对外,门店构成了一个线下“链家网”,而且形成了一种“麦当劳式”的存在,人们在买房、卖房或者租房时很难不去链家问一下;对内,链家的门店为经纪人提供了一个开展业务、接受培训以及精神建设的场所(一个办公室+学校+教堂的集合体),这两者构成了线下门店存在的基本刚需。

    同时左晖也提到了,这些基本刚需的存在并不代表传统企业可以忽视互联网的力量。在他看来,现在大多数线下企业看待线上都会存在两种思路。一部分人会觉得线上太厉害了,整个中国最性感的生意都是线上的生意;而另一部分人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则认为那看起来很厉害的互联网企业似乎也不过如此。对于以上两种思路,左晖认为尤其需要警惕的就是第二种,因为互联网发展所带来的影响是普遍而深远的,现代社会任何行业都无法逃避互联网的深远影响,忽略必然带来失败和死亡。

    关于创业,左晖谈到了一个现象,就是很多创业者擅长演讲,喜欢造梦,可是,怎么让员工的观念与行动能够跟上创业者的步伐,却是创业圈中普遍存在的难题。相信很多创业者也经历着同样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对一家公司而言,大多数所谓的执行力出了问题,皆是因为战略能力不够,洞察力不够。而问题的症结在于:首先,中国的企业今天的战略能力都比较弱,想把梦想与现实的连接性与实施步骤说清楚这件事情本身就很难;其次,很多创业者没有搞清楚企业发展的关键路径是什么。管理的落地、组织、绩效、IT支持,这四项一项都不能少,但这却是大多数初创企业都比较缺乏的基本功。

    左晖说的这些并不是单纯的纸上谈兵,对他而言,上述这些过程,其实本质上就是他在创业过程中的切实经历,而当具体落实到经营上的时候,左晖和链家又展开了哪些行动呢?

    ◎ 在这个国家,有一个物种特别少,就是傻瓜

    2009年,左晖发起了“真房源行动”(真实存在、真实在售、真实价格的房源)。当时很多一线经纪人觉得老板疯了,迫于压力,左晖也只好暂缓这个行动,并在此后两年时间里不断说服那些理念较正的经纪人,到2011年,才争取到了超过2/3的经纪人正式开启“真房源行动”。

    在左晖发起“真房源行动”之前,中国房地产中介行业有个所有人都遵循的潜规则,就是真假房源同时发布,用假房源去吸引准客户,以推动真房源的销售。大家之所以都这么做,有两点考虑:一、如果只发布真房源,房源会非常少;二、真房源的报价比假房源的要高,准客户很可能会被吓跑,转而咨询那些发布假房源的中介。

    而左晖推动“真房源行动”的原因概括起来有两个:一、链家当时的规模已经很大了,但名声不佳,越扩张就越被骂为黑中介;二、房地产中介的需求被长期看好,但历史欠账严重,因为大家都挖空心思地进行各种很低级的竞争,但客户不是傻子,骗一回两回可能行,但上当三四回的就少之又少了。而且人们必然还会把上当受骗的经历对外传播,久而久之,生意自然就做不下去。

    可想而知,这个计划执行起来的难度非常大。首先就是数据问题,这个问题涉及两个方面,一是房源的真实性,二是要统计全北京乃至全国究竟存在着多少真实的房源信息。左晖回忆说:“我找人一栋楼一栋楼地去数,数了三遍。前两次派经纪人数回来的数据,质量并不高,仍不乏虚报、照片造假的情况。2014年起借着全国扩张,我们一次性雇用了500位兼职人员彻底数清楚了24座城市的6000万套房子。因为有先前的教训,为保证真实性,在第三次数房大战中,每个人都要佩戴GPS定位仪,完成定位后就地拍照,后台会对比GPS记录的停留时间和照片显示的拍摄时间,如果一致,才视为有效数据。”

    其次是经营问题。当“真房源行动”真正启动后,链家的房地产经纪业务在3个月内出现连续下滑,还出现了离职潮。左晖当时对团队说道:“首先我百分百地和你们保证一个事情,就是现在只要我们发了真房源,一定会流失大量的客源,但是,我再和你们百分之百地保证第二件事情,就是在3个月、100天之后,这些流失的客源一定会再回来。所以,就看你们相不相信消费者是理性的了。在这个国家,有一个物种特别少,就是傻瓜。我们就来做这个傻瓜!”

    当下,很多人宣称要赚信息不对称的钱,左晖认为那是农业社会时期的局面。今天的消费者的问题在于,他们无法在信息海洋中甄别出有效信息,这时职业房地产人的价值就出现了。消费者对中介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就是“你别骗我,房子有什么问题你都告诉我,而选择权在我”。从长远角度来看,所有优秀的组织其实都是这样,懂得放弃短期看起来不错、长期看起来很麻烦的事情。

    ◎ 一定要以自己的专业获得自己的尊严

    左晖认为比房源问题更重要的是人的问题:“大家都说销售员是最不好管的员工,尤其是中介,这个行业的名声很不好。的确,当我看到经纪人喊口号、在路边举牌揽客的行为时,也会感觉尴尬和无所适从。”

    左晖认为,过去这么多年,整个中国大陆的房地产经纪行业完全被“港式中介”给带坏了,大多数的企业都是所谓的成交为王,而在满足客户需求这点上却有着太多的缺失。

    在美国,经纪人的平均年龄是30多岁,平均从业时间则长达14年。而在国内,一直以来,房产经纪人基本都20岁出头,从业门槛也低。经纪人把这个行业当成什么了,是一个职业还是只是个活儿?因此,对于房产中介行业中产生的种种负面现象,左晖认为,要看到的是生成这种现象背后的原因,不解决这些问题,这些现象就永远不会消失。

    对于职业荣誉感,左晖这样说道:“在我看来,这个行业太需要尊严了,而尊严恰恰离我们这个行业太远。我的孩子上学后,老师也许会让她写篇作文,名叫《我的爸爸》,她就得写:我的爸爸是干中介的,是北京最大中介的头子。有多少孩子愿意说自己的爸妈是干中介的呢?”

    因此,他在关于如何收获尊严方面提出了两个观点:一要专业,二要操守。对于“专业”左晖特别提醒:“专业就是专业,而不是什么话术技巧!”在他看来,现在地产中介的行业培训根本不是从零起步,而是从“负一百”起步,很多的资料都是话术,话术就是告诉你怎样骗人。因此,如果有人真的在培训里面教给经纪人如何在某一个领域满足消费者需求,哪怕教给经纪人的是如何正确接听消费者电话,这件事情都非常有价值。

    所谓操守,就是教导经纪人向长远看。当人们将中介作为终身职业的时候,才不会去把欺骗消费者当作主要收入渠道,这样行业人才的流失率才会降低。在房地产行业里,以前很多经纪人的知识水平相对较低,也没有长期的规划,所以经常换工作。面对这样的情况,链家只能招聘有大学学历的经纪人,这无疑是无比艰难的。前几年,链家刚刚进入深圳市场,那时深圳极少有大学生愿意做房产经纪人,而链家要做的就是改变这个现状。

    在专业和操守之外,左晖认为,摒除“唯上不唯下”的思维,是任何行业里人们想要收获职业荣誉都要做的,尊严这件事要从内而外。如果公司的一线销售人员在内部都得不到尊重,他们在外部也将得不到尊重。如果整个公司的文化是“唯能不唯上”,不只由上司的脸色决定员工的升迁,这个企业想不成功都难。

    今天很多的互联网中介的发展方向就是去压榨经纪人,给他们更多的压力。但左晖不这样认为:“我们强调经纪人要有安全感。这种安全感分两方面:一个是提供给他们较高的底薪;另一个是给他们比较好的保障。比如,经纪人被跳单了,链家会对他做出补偿。你很难想象一个没有安全感的经纪人怎么能服务好客户,而安全感是写在脸上的。前两天看过一个词叫‘高贵的平民’,颇有感触,我们是做服务行业的,永远都是服务行业的一个平民,但是一定要用自己的专业获得自己的尊严。”

    ◎ 中介可能不高端,但绝不卑微

    左晖认为,企业文化最终会落实在企业的价值观上,而企业的价值观则会在无数细碎的管理行为中,随时随地展现出来。在链家,左晖强调最多的就是两点:第一,保证离职员工的利益,绝对不允许发生拖欠离职员工薪资事件;第二,链家绝不允许切同行的客户。之所以有这样的规定,其实都是为了构筑员工的心理安全网,只有保护了离职人员的工作利益,在职员工才能放心。同样,当链家连同行的客户都不切的时候,链家内部的同事之间才不会去互相切对方的客户。

    2016年,百度、滴滴以及链家的“2·23事件”,在社会上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左晖去银监会做汇报,说到链家的理财业务的时候,有领导对此产生了怀疑,当时旁边有一个小姑娘怯生生地说了句:“他们是这样的,我买过他们的产品。”就这一句话,在左晖心里顶过了他说的一万句话。换句话说,不管链家碰到什么样的危机和问题,一定会有一招能够化解,那就是能有客户站出来说好。

    左晖在许多场合都坦言,现在链家做得还远不够好,大家之所以觉得链家还行,并不是因为链家做得真的好,而是同比的标准线太低了,换句话说就是“真的不是消费者选你,而是消费者没得选”。在左晖眼中,服务业本来就是人才的洼地,而地产中介这行就是洼地中的洼地。左晖从来没有发现过任何的一起消费者投诉里链家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因此,在他看来,除非将来有一天链家真的做得让用户非常认同了,否则还是无法避免陷入和其他中介行业进行同质化竞争的泥潭,在这个泥潭里,大家比的是谁的管理更精细,手段更凶残。但这些东西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今天的中国,这类品牌实在太多了,所谓的强,无非是占更多的市场份额,而市场份额的根本保障是什么?或者说一个品牌区别于其他品牌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在这些问题上找不到答案,那么一个企业无论看上去有多大多强,其实仍然还是处于朝不保夕的状态。

    左晖认为,他们这一代人的宿命,可能注定了只能做一些格调不是那么高的事情,青史留名一说实在太过遥远。前段时间左晖看过一个说法,说美国优秀的高科技企业,比如特斯拉、微软,都在干特别高大上的事情,而中国优秀的高科技企业都在“送盒饭”,但是这个时代,也许这些“送盒饭”的企业才是真正伟大的企业。

    当下的中国消费者,在基础的商品和服务的体验上的获得感是缺失的,所以中国应该有一批企业在这些领域里有所作为,起码让整个中国人的生活质量有一个基本的保障。而左晖作为这个时代中的一名企业家,他觉得自己如果能在这些事情上有所作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