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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熟女领导精细:卫生间的卫生纸用完了,立刻打电话给行政科长,耳提面令一番;认真:看报告,连标点符号都一个一个看,错别字是滔天大罪、罪无可赦。最致命的是,熟女领导很情绪化,一旦阴着脸上班,小朋友心就提到嗓子眼,恭恭敬敬、“举案齐眉”地把文件双手捧给她,她一把拂落在地,那架势就像在家里摔茶杯吼丈夫骂儿子——但是但是,小友叹道:“毕竟我不是她生的,也没和她睡过呀。”

压弯骆驼的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折磨人的,也是这些鞋里的砂砂石石。

眼见小朋友马上就要发出“惟小人与女子难养”的浩叹,我赶紧给他说笑话:东西两家同时传出婴儿呱呱坠地的哭声,有好事人问东家,生男生女,东家曰:女。他道:也罢也罢。又问西家,西家曰:男。他道:恭喜恭喜。东家大怒。这时正好大道上有一顶大轿经过,四个轿夫抬着一位贵妇人,东家便指给他:看,那有四个恭喜抬着一个也罢呢。可见,要先谈阶层,再谈性别。

再男权社会,也没睡在天桥底下那个老乞丐什么权利;再强硬的大男子沙文主义,也断断不会觉得牺牲一个贵妇名媛女星的生命,来换取一个弱智残疾盲聋哑男孩的命,是值得的。对普罗大众来说,家就是国,国就是家,单位是小国大家,这三个世界里面谁做主,有时候真正要命。

女人当家,一般来说,再好不过。不信试看《大宅门》,二奶奶既正直又精明,人情练达、世事洞明,如一把油纸伞,花枝招展,却一身骨架,遮得烈日挡得雨,伞下的丈夫家人,有福了。

而女人当单位,其实也不过是当家。她怎么对待家事,就怎么处理公事。

她容不下沙发脚下的旧报纸,也的确觉得工作中的小疵碍眼。成在精细认真,败也在此,只抓细节不抓方向,[奇`书`网`整.理提.供]整条船一尘不染,却走错了航道。治大国如烹小鲜,也就是那些小鱼小虾不要乱翻动,会碎。女人虽然下厨的多,这道理却未必懂。而能够脱颖而出直至当国的——自然没这毛病,可是那说不完的《深宫孽海》、《冰宫》,却又比男人更狠更冷了。

小朋友听完,半晌废然无语,最后问:“能不能扬长避短?”我大笑,答:“世上哪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卡拉OK永远不会停

他喜欢玫瑰、酒以及妖魅的印度音乐,他爱女子还在这一切之上。然而他说:不,我不想结婚,就像不想坐牢、被俘获或者签一张终身奴隶契约。

婚姻就是一座暗淡的二室一厅,疲倦的朝夕相处,身边的女子也许会打鼾、磨牙,一伸手探到她的小肚腹。至于婚姻的好处?他不想要小孩,他不缺性生活,他不怕没人给他做饭洗衣服——有那么多快餐店、洗衣房、便利店。

周六之夜,他照旧HAPPY,先是下馆子,再是酒吧,午夜之后辗转到歌厅。一堆的生张熟李,他抢麦克风抢得毫不见外。一直有人来,也有人走,忽然他一抬头,赫然发现,包间空了一半。

而走廊上灯火渐渐暗了下去。虽然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歌厅,然而他侧耳听听,左邻那些声震屋瓦的革命歌曲已经销声匿迹了,右邻侍者正在打扫卫生,大声地数玻璃杯的数量。

他喝了太多可乐娜,那微乎其微的酒精像薄冰层层堆积,去卫生间的路上就稍微有点把持不定。一位清洁大嫂正坐在洗脸台上打瞌睡,他们俩双双被对方吓了一跳。

女卫生间的门打开,出来两个小姐,化妆已经半褪,大概懒得补妆也懒得洗,身段不再扭成S,嗓子也不千娇百媚,微哑着声音用粗糙的方言聊几句天:“下班了?”“下班了。”毫不色情也绝不诗意的画面。连小姐们,也是要回家的。

他再回自己包厢,推开门,差点以为走错了:“怎么就这么几个人。”还留下来的心不在焉:“回去了呗。”忽然呼啸进来一大批女孩子,他重又高兴起来,翻了翻点歌本,上面你会唱的,他都不想唱;他想唱的,上面都没有。终于狠狠心,点了一首最滥俗的新歌,邻座乌鸦头女子诧异地看他:“天,你点这么老的歌?这是三个月前的了。”

他怎么能不承认,自己已经老了已经OUT。座中最后一个他的同龄人站起来,骂一句粗话:“老婆催死,走了。”他不能独身陷在这群平均比他小十五岁的女孩们中间,站起来,才发现无处可去。

他的家,其实就是一个冷寂的房子。

而他,忽然明白命运的隐喻。他的半生就像这么一次卡拉OK,世界是笙歌处处的不夜城,音乐不停,只有上一曲及下一曲之分。而当下一曲响起,上一曲必须闭嘴,回家。不结婚,就意味着,在天亮之前的最黑暗时刻,无处可去。

而婚姻,一直是,大概也会永远是,惟一的康庄大道。不结婚?就像花不凋零、酒不腐败、冰淇淋永不融化,是罕有的,也不必要的奇迹。

如果太阳愿意

我心强命不强的女友向我哭诉:为什么男人都爱美女?

我想了想,只能以我一知半解且一定错漏百出的生物学知识相答:人既然是一种生物,则必然有延续种族的天然宿命,优秀的、好的基因应该被保留下来。这些基因的一种,会以最直接的方式呈现,也就是美、性感、强壮甚至奇异而不明所以的吸引力。这是DNA的安排,几百亿年来生物的本能,我们不可能挑战或者征服。

所以小男生爱美女,是再理直气壮不过的一件事,如幼狮,只能爱上赤裸裸的肉身。但,落日金时分,你可曾见过暮年之狮在夕阳里缓缓甩尾,它可以领会那更高更深刻的美,如同,一个成熟的男子,他能欣赏女子其他的美,细腰长腿之外,明眸皓齿之外,娇滴滴、滴滴娇之外的美,这些,是基因的另一种。

那拖着大包小包,从菜场吃力地走回家的女人是美的。虽然她头发好久没打理,发梢干裂枯黄,花裤子是在小摊上开价十元实则八元一件买回来的。然而她辛勤操持的,是一个家,她照料着的,是她的父母她的夫她的子。

那在运动场上默默洒汗的女子,是美的。训练常常极其艰苦,她们短发、黝黑,有一种雌性动物共通的坚忍。她们或许得到了奖牌或者没有,但她们怎么可能不美?

她们身健手活、反应敏捷,对于痛苦,能够忍耐并且克服。

那些戴着眼镜的读书女子,是美的。她们可能不谙三杯鸡的做法,但她们所思索的,是外太空的生命现象。她们阅读、学习、记录、分析,这知识的长河不因泅渡者的性别而有所不同。

所以,我对我的女友说:年轻男子尽可以去爱美女。的确,美丽不过是一层皮,丑却可以丑到骨子里去。但你,不是为他们设定与准备的。还是照你喜欢的方式往前去,快乐生活,会遇到喜欢庸常生活的人;热爱运动,会在操场上找到一生情缘;专心事业的,会被另一个专心事业的男子,抱得紧紧的,如获至宝。他们得到了你,也就得到了一生的幸福。

四季可以安排得极为黯淡,如果太阳愿意;一个男人,可以成为金钱或者地位的奴隶,如果他愿意。但那些最好的男人,懂得最好的女人。

未嫁女儿先看婆

女友小安无意中知道他有个残破的童年。他们在湖边的长椅上,他边踢落叶边嬉笑说着,小时候如何在父母争吵的战火里写作业,如何与歇斯底里的母亲斗智斗勇,逃避她的迁怒……渐渐,他的声音与身体都垮下去软下去。小安说,我不能转身走开。

小安没想到从此是噩梦的开始。每一次小的意见分歧最后一定变成大战,他在狂怒下摔一切手边的东西,终于演化成一耳光摔在小安脸上。女儿被吓哭了,他居然冲过去大喝:“再哭老子打死你。”

七年后,小安带着女儿离开他。对于未来,她只咬牙说一句话:决不会让女儿嫁给离异家庭的小孩。[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我们未免觉得小安偏激,小安却说,谁也不是孙悟空,一声霹雳后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个人,承接父母的基因,住在父母的房子里,与父母共同生活二三十年,与父亲的口音一模一样,父亲的个性难道他能撇得干干净净?母亲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异性,母亲的心思在他身上就会荡然无存?成日喜笑颜开的好爸爸,大概养不出平日里怒发冲冠的暴儿子;心地纯正的好妈妈,女儿就算染七彩发、钻一堆孔,心眼儿也坏不到哪里去。

然而那些在痛苦之家长大的孩子们……他的家,与杂志、电视、老师们谆谆所说的甜蜜温馨有异。连英语课本上的家庭都是:他叫约翰、他妹妹叫玛丽,他们的父亲是司机,母亲是护士,每天早上七点钟,母亲做饭,叫兄妹俩起床,七点半父亲送他们上学……他为自己的家暗暗觉得羞耻。他未必不知道那是不好的,可是——他不知道“正确”是什么样子的。

他或者也是抱着很高的期望结的婚,暗下决心要建立一个“甜蜜的家”,万没想到为谁先洗澡两人也互不相让。没有人教过他沟通、忍让、互惠、做小伏低……关于男女相处,他只知道一种模式,他因此别无选择。

所以中国旧式婚娶,有“看人家”之说。媒妁两头说得意动,女方必特意到男方家里看一眼,是看家境殷不殷实,几头牛、几亩地、屋背后有没有一小片核桃林;也要看他家风正不正,地上是否扫得明镜也似,锅碗瓢盆会不会缺口零乱,家中大嫂子是否一脸刁泼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