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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一号冷眼旁观,盯着那只枯如老树皮的手,冷冷地说道:“我又不是她生的,干吗要听她的?”说完趁着大家都不留神,嗖的一下把那摞装在塑胶袋里的书抱在怀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你看看,你看看,他这什么态度?就你还惯着他,当初就该让他一头撞死算了。”男人气得直喘气,手指着儿子的背影怒骂道。女人一边一哭一边劝慰着,拖着骂骂咧咧的丈夫向外走去。

“你也回去吧!”看完戏后,墨年对好友说道。

“嗯!有什么事尽管跟小韦说,他这人不错,需要些什么打声招呼就行。”

“放心吧!这里住得可比外头好多了,要什么有什么。我还琢磨着以后是不是要来这里养老呢。”墨年笑道。

“去你的,这种事亏你想得出。”许昌宁笑着捶了他一记,两人这才告别离开。

墨年又回到了病房,除了六号,几个小病友都在,一人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着,一号也像个没事人似的,半躺在自己床上翻着手上的书在看,他床边的柜子上还摆着一本。墨年本想跟他聊两句的,凑上去一看,那本书的书名一下子勾去了他的注意力。

《自杀手册》。

这不是单倪新出版的小说吗?盯着封面上那个身穿白衣站在楼顶边缘的女孩,墨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书,可以借我看吗?”墨年指着那本书冲一号问道。

“随便。”

“你看过了吗?”

一号懒懒地瞥了他一眼,不甘不愿地回道:“看过。”

“这书说什么的?”

“你问别人去,他们都看过。”说完他翻个身,不再理会墨年,继续埋头在书里。

这时把小说内容大声朗诵出来的四号抬起了头,他即使是在看书的时候嘴也没停过:“这书咱看过,很有意思,说的是一个男孩被他母亲杀了,然后他就变成一个鬼魂,去帮助其他的人。”

“帮助?”

“超脱苦海,得以永生。”天生神童也搭了一嘴,瞥了他一眼道。

“兄弟,这书可有意思了,你看看就知道了,我琢磨着这里边说的都是真事,收录了很多像我们一样不幸的人,不过他们最终解脱了,真够运气的。”二号也放下手中的书,冲墨年笑道,这里头就他跟墨年的关系最好。

“我看看,什么书?”六号突然不声不响地走了进来,一把抽走墨年手上的书,无赖似的说道,还挑衅地瞪了他一眼,得意扬扬地捧本书倒在床上看了起来。

墨年刚想上去夺回,却听到医护人员的叫唤声,韦医生让他过去一趟。

回头又望了眼那本收,墨年这才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换病房住得还习惯吗?”刚走到阴暗的长廊上,墨年就听见韦医生办公室里传来说话的声音,看样子他还有病人在,于是他在门口停了下来,靠在墙边,低头兀自想着心事,这时一个敏感的字眼又传入了他的耳中。

“自杀手册……”

墨年脸色一变,冲动地推门进去,里面两个人都迟疑地注视着他,韦医生很快认出他来,便笑道:“你来了,稍等一下,我这边很快就完。”

“你刚才说什么?”墨年一步步走到那个说话的女孩子面前,问道。

女孩怯懦得不敢与他目光对视,低头缩着肩膀,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眼神。

“墨年?怎么了?”韦医生站了起来。

“我刚才好像听到她说自杀什么的。”墨年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女孩,对她似乎有种模糊的印象。

稀疏的马尾辫子扎在脑后,满脸的青春痘上有伤痕留下的印迹,一脸羞怯……

是她!墨年恍然,瞪大了眼睛,他从记忆里找到了她。那个手里捧着书,上前给单倪签名的女生,当时她连话都说不清楚,正要离开的他多看了她两眼。对!没错,就是她,他们在《自杀手册》的签售现场见过面。

“我们刚才正聊起她喜欢的书籍,这只是一本书的名字,你太敏感了。”韦医生听他这么一说笑道,并且小声地让那女孩离开。

墨年注视着她那娇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长廊的尽头,问道:“她也是旅鼠之一?”

韦医生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笑着摇摇头道:“你们这称呼还真贴切,没错,她也是患有自杀妄想症的病患之一,四天前刚送来的,进来的时候满脸是血,吓死人了。后来被送到重症病区治疗了一段时间,今天刚转过来的。”

“她说她喜欢的书叫《自杀手册》?”

“这只是其中一本,不过,这本书真的很好看吗?经常会听到那些孩子提起,看来改天我也该弄一本来看看了,呵。”

“《自杀手册》……”墨年低头在嘴里喃喃,韦医生后来跟他聊了些什么他也没太过脑,思绪一直在那个怪异的念头上打转。

这天晚上,外面大雨滂沱,寒风凛凛夹带着雨点敲击在玻璃上啪啪作响,牛蛙发出类似人打鼾的声音,跟响雷攀比般,一声胜过一声,闪电如箭划过天际,在荒山野岭间留下道道残痕。

墨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耳边充斥着大自然的声音,脑子一直在思索着那个问题,就像停不下来的机器般,无论他如何叫停都没有用,思维在高速运转。

“如果真如他所想,《自杀手册》是万恶之源,那么六号的情况又该怎么说?他今天一整天都在捧着那本书如饥似渴,不像是看过的样子。”

墨年越想越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跟那本书没有任何关系的话,这种巧合岂不是很奇怪吗?他越想越感觉烦躁,一骨碌儿坐起来,下床往窗子移去,望着窗外山景,他不自觉又想到了我。他希望我与这件事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但事实却摆在眼前,正如心理医生丁洁所说,如果仅仅是药物控制不可能产生这样的幻觉,此类病症通常需要受到一定的刺激才有可能引发,而我的一系列举止正是最好的刺激,属于连锁反应。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可是动机是什么?如果我是受害者的话,为什么那个人有这么多机会可以下手,却没有?我跟那个人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呢?

沉浸在思绪中的墨年并没有丧失他的警觉本能,当他感觉到有人在背后靠近时,还没来得及回头,突然被一团东西套住脖子,整个重心被迫向后,一口气卡在喉咙上,透不过气来。他下意识用左手去拉扯那条明显是毛巾毯的东西,右手反倒身后,去抓拿,手指正好戳进对方的眼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因为对方突然松手,墨年一个失重连人带毯扑在窗棂上,直喘气,回过头去看,那团黑影正跪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眼睛号叫。这时其他的病友也都醒了过来,惊疑地瞪着这一幕,直至医护人员赶到。

墨年一手捂住脖子,那上面被勒出一圈紫红色的印痕,可见对方下手有多狠。

是六号,居然是他,他瞪着那个正被五花大绑的偷袭者,惊魂未定。

“你还好吧?”今天韦医生正好值夜班,他拍着墨年的肩关心道。

“还好。”墨年环视了一下房内的其他人,发现他们的眼神都很怪异,反倒像他才是危险人物一般。

“还是跟我到医务室去检查一下吧?小黄,那个家伙就麻烦你了,看看有没有送回重症区的必要。”韦医生冲另一个同事说完,就领着墨年往外走去,那些小病友们都愣愣地看着他们离开,仿佛正在挣扎尖叫的六号不存在一般。

长长的过道打着昏暗的灯光,六号的咆哮声引起了不小的麻烦,各个病房里都传出骚动的声音,医护人员们正忙着安抚,一时间热闹非凡。就连对面的重症区也不甘寂寞地凑合进来,配合电闪雷鸣发如厉鬼般的呜声,还有惊天动地的敲打声,在雨夜上空盘旋。

韦医生在办公室前站定,伸出胖乎乎的手扭动手把,推门进去,刚把灯打开,一道闪电劈裂黑夜,轰隆一声,整个世界突然陷入黑暗中,随之更嘈杂的声音传来,停电了。

“该死!”韦医生低咒一声,还是走了进去,“你先坐会儿,我出去看看。”说完他将一杯温水递到墨年手中,示意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后,准备转身出去。

“小韦。”墨年唤住他。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想知道,那个六号是怎么回事?旅鼠都会这样吗?”

“旅鼠?”韦医生顿了一下,黑暗中穿着白袍的他看上去不像个医生,反倒像鬼魅一般,幸好他的身材比较圆润,否则更可怖,“谁说他是旅鼠了?他是个紧张型分裂症患者,十四岁开始吸食毒品,对规劝他的父亲大发脾气,并且用刀刺杀自己的母亲。”

“他不是旅鼠?”墨年比他更意外,错愕地望着他。

“当然不是,冷酷不安、冲动性暴力行为和高度的敌意情绪都是这类病患的典型。这些在旅鼠身上是极少出现的,他们只有在受到阻碍时,才会做出下意识的暴力行为,两者间有着很明显的区别。”

“韦医生。”这时外头有人在唤他,也许是人手不靠,他答应了一声,连忙往外跑去,留下墨年一个人在黑暗的小房间里坐着。

不是旅鼠,不是旅鼠……

这个念头一直在墨年的脑中打转,他想到第一天晚上的幻觉,还有第三天早上起来时脖子上的印迹,不!这也许都不是幻觉,很有可能都是六号趁他睡着时的偷袭行为。那个枕头,那种呼吸不上的感觉,太真实,不像是幻想出来的,只不过当时他对自己的感观缺乏信心,才会将它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