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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整个过程不过十分钟,姚慎的动作看起来潇洒自如,便若行云流水,没有半分的勉强与拖沓之处,唯一让众人不满的便是始终没能看清姚慎进针的动作。

那病人在姚慎进针时似被痛得清醒,但被姚慎压着而动弹不得,直到姚慎将针退出他身体后,才得以舒了口气,竟然道:“医生你刚才在做什么?看你那动作,生怕你将我的胸部戳个对穿呢。”姚慎温和的笑笑,道:“给你扎针呢,你在发烧,知道吗?扎针后就会退烧的。”病人恍然道:“哦,是这么回事啊。但刚才你的眼睛怎么直发绿光呢,看起来好凶狠骇人的。”姚慎将病人的手拍拍,道:“你在发烧呢,一定是看花了眼的。”病人将信将疑的应了一声。姚慎安慰道:“好好休息吧,睡一觉就退烧了。”说完,让实习生去拿了笔和处方,随手写了个方子递给开始那个眼镜,道:“病人发烧的情况过一会会好些的,要根本解决的话,还得服用一副中药。”

与麻院长一起来的那个眼镜把处方接过去看了一下,问道:“姚先生,你这是调胃承气汤吧。”

姚慎应了声“是”,将这个眼熟的青年仔细打量一番后,恍然道:“你就是那个昶宇医生吧。”

那青年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们以前见过。”随即问道:“看你刚才刺的是期门穴,现在开的方子是调胃承气汤,那你是把这病人辨为阳明腑实证了,《伤寒》云:‘阳明病,下血瞻语者,此为热入血室,但头汗出者,刺期门,随其实而泻之,濈然汗出则愈。’是不是这一条的主证?”

姚慎在心里大略的分辨了一下,觉得昶宇所说不错,便点头道:“是的。病人虽然没有‘但头汗出、下血’,但‘瞻语、不大便、手心出汗’这都表明是阳明腑实了,另外,病人的脉象数中带弦,肝实也是有的,所以就刺期门了。”说完,又由衷的赞赏道:“你的记性真好,《伤寒》我背过多次,但还是背不下来。”

昶宇点点头表示明白。

旁边一个实习生模样的忍不住说道:“姚先生,刚才我也看见你眼眶周围发青,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还用上了什么传说中的神功?”在场的几个年纪大点的还没等姚慎回话倒都先笑了出来,昶宇戏谀道:“难不成你也在发烧?”惹得身旁的几人又是一阵好笑。

姚慎当时在扎针时为了安全,便运出“鬼眼”以确保万全,“鬼眼”虽看不见神经血管,但对于肝气旺盛经气循行还是能看得清楚,唯一的缺点就是在用鬼眼时未免有点惊世骇俗,不过幸好眼前病人是实热证,针用泻法就得讲究进针快出针慢,这倒也符合了姚慎用鬼眼的条件,要不然这针还真不敢扎下去。这“鬼眼”在无奈之下用出还罢了,但这事太过匪夷所思,能少几个人知道自是最好,当然在别人说到此事时,姚慎自是会否认的:“这位同学说笑了吧。我们回会议室吧。”

于是一干人又回到会议室来,而姚慎也继续他的讲课大业,“鬼眼风波”一事就到此告一段落,只是委屈了那个学生,在姚慎讲课多时了,嘴里尤自嘀咕着:我明明看见了的啊。

刚才姚慎已经讲过了“联方”的理论,现在则拣几个典型的病例,比如舒雅淇、窦黎,在实际的病例中进一步的阐明“联方”的制作与运用,以侍病例讲完,姚慎的课也就讲完了。

“......经过中药与白蛋白、脂肪乳、氨基酸的联合运用,病人恢复的情况比较令人满意,又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病人现在的情况基本好得差不多了,就准备明天出院。”

一待姚慎的话告一段落,昶宇便举手发问道:“姚先生,中医现在还在用那些古老的哲学来指导临床,对这一点,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荒谬吗?阴阳学说,木火土金水,这些简单而大略的东西难道真的有用?”

姚慎比较讨厌那些质疑中医有用无用的人,若是一般外行的话,那倒罢了,但眼前说出这番话的是以前中医的学子,这甚至让姚慎产生一种不愉快的感觉——眼前这人莫非是汉奸?话虽如此,姚慎还是很礼貌的答道:“那你认为该用什么指导临床?西医?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西医的生理病理多半是建立在酸性、中性、碱性的基础上的,象这样的仅仅用三种属性来认识人的生理病理,较之木火土金水来说,不见得要来得高明吧?从这个角度来说,中医西医都是通过某种方法在人的身上寻找一个定位的点,以试图达到认识人的生理病理,双方的落脚点不同,是很难说得上谁比谁高明。”

“昶宇医生也是学中医出生的,应该知道中医的五行对五味吧,用这个五味生套西医的三味或许有点牵强,但化学中把自然仅仅简单的分为酸性、中性、碱性,这是否有点数学与物理中的模糊处理办法呢?当然,越简单的处理办法会让人对事物的认识越深刻,这也是西医近百年来超过中医的原因吧。”

昶宇说道:“就如象棋与围棋,象棋棋盘只有10X9个交叉点,用电脑处理便可以将象棋的变化穷尽,所以电脑能与职业选手对战,而围棋要有19X19个交叉点,用电脑都难以穷尽其变化,所以电脑围棋只能与业余围棋手过过招。看看中医认识世界的办法,阴阳五行脏腑表里虚实寒热等等,有二三十个参数,这简直太过复杂了,所以在临床上开起药来一般没效果,只有等到老了,积累了足够经验了,才能治疗好一些病。而西医相对来说就简单得多了。从这个方面来说,中医是不是太过落后?”

姚慎冷冷的道:“你认为西医的处理办法能够完整的认识人体吗?西医的研究办法是从一开始就忽略人体的变化,这种办法在很多方面确实是比中医强;但也要看道,尽管如今科技是跳跃式的发展着,尽管西医对人体的研究已到分子原子纳米夸克阶段,但在面对糖尿病肝病肾病癌症爱滋病时,一样的不是束手无策?甚至就连小小的感冒也没有拿出令人满意的特效药来。”

“而中医的研究办法则是在辩证的过程中逐渐忽略某些不太重要的变化,将主要的变化放在眼前治疗,这就是‘标本缓急’了,与从一开始就忽略变化的方法相比,中医的这种办法应该要显得人道些也应该切合实际些吧?当然,限于历史条件,中医对人体的认识存在着一些误区与缺陷,中医的方法也的确显得过于繁复,但现在西医的精微研究不是正好可以弥补这一缺陷吗?而‘联方’,就是试图寻找到一条御繁为简的捷径。”

昶宇道:“或许你说的很有道理。就以我学中医的经历来说,中医所讲究的辨证实际存在着很大的缺陷,其中感受最大的一点是,对某些隐匿性疾病,我们根本是辩无可辩,比如你干才说的肝病里的乙肝,在临床上的症舌脉与常人无异时,我们根本是无从下手,这就给我一个感觉:中医总是一些大而无当的东西。另外,我声明一点,我只是谈谈一点看法,并不是想攻击中医。”

这就是懂中医的人给中医的锐利一击!

对昶宇所说的,姚慎也是深有感触。几年前在梅县时,姚慎面对接诊的几个乙肝病人束手无策,为此,姚慎专门托人到徐梧市买了一套《当代名医临证经验精粹》,试图从前人的脚步中找出什么“一招制敌”的东西,最后却发现,所有的努力都是徒然。或许那些名医可以用那方法让病人长期服药从而将病治愈,但用在姚慎手上注定是不灵的,因为没有任何人会相信一个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学生仔!

姚慎将脑中烦乱的东西逐了出去,缓缓吐口气道:“前面说了,古人拘于条件,对一些疾病的认识便不那么全面了,比如早期的乙肝就与常人无异,而一个正常人肯定不会去看医生了,等疾病发展到后期,病人出现了腹水时,病情又颇为严重而难治了。自从西医可以用化验来诊断早期乙肝后,有很多医生致力于该病的研究,据说已取得不错的成绩,但中医的保守痼疾让他们秘而不宣,这就导致了中医发展的驻足不前。对于你所说的‘中医总是些大而无当的东西’这句话,我只能说是你一心埋首书本而未曾用心在临床上耕耘,所以你没有收获的体验吧。”

当前的电视与报纸的广告中常见到一些治疗乙肝的广告,据说也有些病人经过服用药物而痊愈,但没有经过权威机构的验证,这终究不能作为有力的反击证据,所以姚慎的这番话说出来就未免显得心虚。

昶宇阴柔的声音再度响起:“那姚先生你对乙肝有什么看法?”

姚慎答道:“关于乙肝,我以前看过一些名医的治案,无非是一些驱湿逐热养阴柔肝的方法,至于具体的疗效,因为我没有经过临床验证,所以我就没有发言权——因为那时我太年轻,病人不会信任我而长期服用我开的方子了。到后来开始尝试运用‘联方’后,我开始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但若要说有什么把握,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若是结合西医的认识——乙肝病毒导致人的抗体杀灭正常的肝细胞,从这一点来说,乙肝与感冒差不多的,对感冒,西医用抗病毒类药物的效果不理想,但若真正的服用中医汤药的话,几乎可以一剂而愈,对乙肝,我想我们现在是还没找到确实的办法,但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中医就会有新的突破也是不定的哦。”

昶宇点点头道:“谢谢,我问完了。”

姚慎看昶宇坐下,心里不由放了口气。

却听得有人说道:“姚先生,听你刚才那话似乎是说,西医的精微研究细胞学说之类的还比不上中医的‘望闻问切’,请问,是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