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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不知何时,门扉无声无息地打开,费璋云佇立在门口。

五人小组同时弹跳起来,望向门口。

“少爷?”老劉尖声道:“您……您不是陪着那个花希裴出门逛街?”

“花希裴?什么时候你连名带姓地称呼希裴?”费璋云眼一瞇,专注地凝视韦旭日。

“过来。”

“好……”韦旭日吸吸红通通的鼻头,正想过去,忽然被北岡拉住。

“等等,我就是这样什么都依我老婆,才会落到离异的下场。”北岡难得吐露过去灰黯的历史。“你又不是小狗,为什么要任他呼来唤去的?”他附耳说道。

“可是……”韦旭日早想飞奔到他身边,圆圆的眼贪婪地吸收他所有的一切。

他的脸色并不是挺好,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这两天见到他的机会是少之又少,白天,他在公司跟着汤競声学习打点公司;晚上,他睡在原有的二楼臥房內,唯一见到面的是晚餐时刻。

以往,他的晚餐是送到臥房,两人一块吃是最幸福的时刻;如今他改在饭厅用食,是能见到他,但谈话的机会不多。

好不容易今天是星期日,他却陪着花希裴逛街……

费璋云沉下脸,跨进房里。“什么时候开始,你跟司机的交情足以进到男人房里?”

“我叫李正忠。大伙叫我小李。”司机小李刻意强调着,笑容满面地拉起韦旭日的小手。“事实上,少爷,我们正打算下午去野餐。”

“野餐?”

“对对对,就像上回一样。”汤姆猛点头。“小旭也要去。少爷,您就去陪希裴小姐好了。”

费璋云盯着北岡与小李拉着她的手。他默数三声,抿紧着唇拉过韦旭日,一时用力过猛,“碰”地一声,她的鼻梁撞到他的胸膛。

“好痛。”她含糊不清地低喃,深深吸口气。很久没闻到他的味道了,几乎贪心地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她的眼莫名其妙地刺痛起来,喉口像梗着东西……地想他、好想好想他,即使他的心放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对他仍然死不了心。

“旭日?”费璋云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泛红的眼。“你哭了?”

“我没哭……”她吸吸鼻。“你要一块去野餐吗?”

“旭日小姐,你这话是白问的。说不定少爷跟那个花希裴小姐另有節目呢!”老劉瞪着费璋云。

“老劉!”费璋云喝止。这究竟是怎么了?

希裴死而复生,最高兴的除了他,应该就是老劉了,是什么原因让这个从小看着希裴长大的老人排斥她?他承认,对于花希裴他是再也激不起原有的热烈感情,但费、花两家原是世交,没有道理因而拒绝她的友誼.他是费家之子,理应对花希裴多方面照顾;而老劉是花家元老级的忠仆,更该拥护她才是!如今他排斥她的原因在哪里?

是旭日的缘故吗?这个瘦弱病懨的女人多像十五岁的希裴,虽然太过羞怯,虽然身子比起希裴更弱不禁风,然而他对希裴的熾情狂爱似乎转移到她的身上了。

他想要旭日。

是很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

在花间,在林间,哝情蜜意的少男少女似乎真的走入历史。

对于花希裴所有的深刻爱恋,自韦旭日出现的那一刻起,便成了过往云烟。

换句话说,对于二十四岁的花希裴,他算是负心汉;但过去的九年相思与所作所为,算是对得起她了。

是什么原因让九年刻骨銘心的思念在见到韦旭日后得到解脱?

他的目光移到她捧着的两本书。

“‘李氏出嫁记’?”他拿到眼前没翻阅,引起注意的是另一本小小的笔记本。里头写的净是一些做菜的妙招,字体如当初她寄的那封信般的难辨,密密麻麻的,足足写了十頁以上,愈后头的字迹愈显潦草,几乎难以猜出是什么字。

他的眉头皱起。“你想学做菜?”

“嗯……”她红着脸点点头。

“你的手可以吗?”

“我可以双手拿菜刀。”

“对啊。”老劉忍不住又补上一句。“上回您吃的餅乾就是旭日小姐做的,右手不成,还有左手可以啊。”

“你是左撇子?”

她含糊地点头。

“我去。”费璋云盯着她半垂的脸。“野餐,我去。”

汤姆愣楞地。

“但是我们没邀请您啊——”戛然而止。

老劉正掐着他肥肉似的臀部,阻止他没经大脑的抗议。

而后,汤姆发出杀猪似的叫声。

※※※

无月的黑夜——汤宅静悄悄地。整棟宅子除了走廊点着晕黄的灯光外,几乎没看见哪间房点着灯。

房门悄然而开,沿着楼梯上爬,经过二楼费璋云的臥房时,停下脚步声仔细倾听房內的声响。半晌,满意地点头后,继续往楼上爬。

三慺共有四间客房,其中两间分別是韦旭日与汤定桀的。

脚步停在韦旭日的房前。

门,锁得很紧。自从那丫头独自搬到三楼后,每晚睡觉前一定将门锁紧。

他冷笑,拿起钥匙轻轻地开锁。那丫头一直是他心中的忌諱,找今天当她的忌日,绝大部分的原因是今天的野餐应该会让费璋云及那些忠仆睡得像死猪一样。

他轻巧地开门,无声息地踩在地毯上。


“谁?”韦旭日几乎弹跳起来;空气中一丝的不对劲都足使她惊醒过来。

在黑漆漆的房里,她才喊出口,房门口熟悉的身影倏然扑上前,沾有麻醉劑的帕子捂住她的口鼻。

“嗯……”韦旭日拚了小命的挣扎,昏昏然的意识模糊深沉起来,随即软趴趴地倒在床上晕厥过去。

“嘿。”他拿起准备好的密封瓶子,先捂住自己的鼻,而后打开瓶子,一股怪异的刺鼻味迅速蔓延在冰冷的空气中。

他满意地笑着,轻悄悄地反锁着门,退出房外。

※※※

恶魔!

费璋云猛然惊醒,冷汗流了一身。

他喘着气瞪视着屋內。就在先前,他梦见支离破碎的韦旭日。

“这不是梦……”他的心纠紧,如万般的針头狠狠刺进。

与希裴向来是心有灵犀,当年她被炸死在无人公路上的那一夜,他一夜恶魘,净是支离破碎的希裴,隔日便接到她的恶耗。九年来,那场梦境夜复一夜地折磨他,直到旭日出现,梦境不再是血淋淋的,如今——他再度梦到支离破碎的画面,是韦旭日的。

他的冷汗一直冒着。完全静謐的夜晚里,急促的呼吸声明显可听,还有——吱哑……吱哑……十分轻微的脚步声,缓慢轻巧地踏着木制的楼梯。

这棟大宅的历史足有二十多年之久,红木制的楼梯虽还有足够的安全性,但其中几个阶一承受重量,会发出微弱的响声。

是谁会在半夜里走动?

是旭日那个丫头吗?可不可能饿了而溜到廚房?

冷汗仍是扑簌簌地流下,心中那股不可名状的不安如毒蛇般盘旋着。

他掀开被子穿上拖鞋,轻悄地推开房门。

从二楼往下望,没半个人影他佇立在那儿好半晌,最后决定走上三楼。

“旭日?”他轻敲着房门。这丫头相当敏感,只要一点动静,足以使她惊醒过来。“旭日?”他的声音稍大了些。

他的心不安地鼓动着。

今天的野餐气氛还算融洽,她几乎是黏在他的身上,兴奋得结结巴巴的。

有可能会是累坏了吗?

“旭日!”下意识的举动让他使劲敲着房门。

“璋云?”汤定桀打开另一头的房门,穿着睡袍走出。“怎么啦?”

“该死!”费璋云扭动门把,猛力撞击门板。“旭日,说话啊!”

汤定桀一看不对劲,连忙清醒过来,朝楼下喊道:“老劉!老劉!把钥匙拿来!”赤着脚跟着费璋云一块撞门。

撞了三下,门就蹦裂开来。一股刺鼻的异味飘出——“这是什么怪味道?”汤定桀一吸进鼻腔,头昏昏然的……他猛然一惊!“这味道有毒,璋云,小心……”没说完话,发现费璋云早奔步进去。

床上躺着瘦弱的韦旭日,显然昏厥多时。

“抱出去!快抱出去!”汤定桀冒险冲进去,把窗子全都打开。

费璋云立刻抱起韦旭日,脚步有些不稳,异样的味道几乎让他的意识模糊起来。

“少爷,怎么啦?”外头灯火顿时通明,北岡正要进房查看,费璋云蹌跌地推他出去。

他的焦距勉强集中在北岡身上,把韦旭日塞进他怀里后,乾涩的嘴发出求救:“送医院、医院……”双腿一虛软,随即不支倒地。

※※※

昏沉沉的。

像回到过去几年来进出医院的时候。

她恨医院的气味、恨躺在手术抬上的无助感。半年前最后一次走出医院时,曾暗地发誓再也不愿回到这个地方的,她为什么又会在这里?

韦旭日虛弱地睁开眼,刺眼的白——“好些了吗?”迎面而来的是汤定桀关切的眼神。

他一身的白袍,身后跟着护士。

“我……”她的声音乾乾的。

“为什么会在医院吗?”汤定桀拿着棉花棒沾湿她的嘴。“你中毒了。”

“我中毒了?”她的脑海浑浑噩噩的,想了好半天才想起那个熟悉的人影。

“是他——”

“谁?”汤定桀凑近脸庞,带着一丝紧张。

“我……”韦旭日的眉间打起细褶。“我……”

“定桀,旭日醒来了吗?”费璋云推开病房门,走路有些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