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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支队卫生所的同志要下到基层的每一个劳改单位,做到未雨绸缪。

李小东签完字来到秦梅办公室:“秦主任,迅速把这份报告下发到专区各个劳改单位。”

“是!”秦梅站起来回答道。

牛剑监狱长陪同省防疫队的同志正在邛海监狱对干部值班室、宿舍、犯人监舍、厨房、保管室、厕所等地方进行消毒处理。

李灵、曲比阿木将监狱所有的在押人员集合起来,准备接受张静茹和支队卫生所的同志对每个在押人员的防疫。

张静茹戴着口罩要求每个在押人员把要消毒的衣服铺在桌上,然后她依次在每一件衣服上面撒上“六六六”粉以便灭虱、灭臭虫。

注射预防针和吃西药的时间到了。

“周宗迅!”张静茹站在队列前大声点名。

“到!”周宗迅大声地答道。

“出列!”

“是!”周宗迅跑到注射台前。

张静茹给周宗迅注射了一支预防针,并当场用温开水把另一个护士给的两颗西药吃下。

“入列!”张静茹命令。

“是!”周宗迅跑回到队列中。

“卢平!”张静茹又开始点下一个人的名字。

“到!”卢平大声回答。

“出列!”

“是!”卢平快步跑上前。

……

一切都有条不乱地进行着。

“杨沙波波!”张静茹点着一个彝族犯人。

“到——”杨沙波波有气无力地答道。

张静茹抬起头看了杨沙波波一眼。

“出列!”张静茹大声命令道。

没有动静,杨沙波波昂着头仍站在队伍中。

“杨沙波波,你怎么呐?出列!”站在张静茹一旁的公安警卫班长李灵命令道。

杨沙波波走出队列,站在李灵的面前。

“为什么张护士长命令你出列你不执行?”李灵质问道。

杨沙波波用不太熟悉的汉语:“报告李班长、张护士长,有人说,这些医疗队都是汉人,汉人是靠不住的,是要走的。因此石头做不得枕头,汉人做不得朋友。还有……”

“还有什么!”李灵忍着怒火。

队列中的罪犯周宗迅脸上露出了阴鸷的一笑,稍纵即逝。他暗喜昨天对杨沙波波的几句挑拨离间的话已起了作用。

原来杨沙波波是监狱中十几个彝族罪犯的小组长,下午放风时,周宗迅走到平时很有几分交情的杨沙波波身边,主动打着招呼:“嘿,杨沙波波,听说明天西南医疗队的汉族人要来给我们打针、吃西药,这可坏了你们彝族人的规矩啊。……我还听说,这流行病几千年来没有谁能消灭它,就是华佗在世也不行。现在中国各个地方都在死人,听说我的老家大面积地流行麻疹,已死去的人不计其数。”

“真的吗?”杨沙波波半信半疑地。

周宗迅见左右无人,神秘地低声说道:“我还听说,中国监狱看不惯我们这些老、弱、病、残的犯人和刑期长的犯人吃闲饭,尤其是你们这些彝族人,饭量大得惊人,监狱早就想利用这次打预防针和吃预防药的机会给我们注射和吃一些有毒的西药品,将我们这些人毒死。”

“共产党太心狠了!”杨沙波波信以为真,气愤地说。

“是啊,共产党口头上天天讲五十六个民族的大团结,实际上推行的大汉族主义,专门排斥少数民族。你身为彝族罪犯的小组长,一定不能让中国监狱的阴谋得逞。”

杨沙波波直点头,他决定到注射预防针的那一天,他要代表彝族犯人主动“揭露”中国监狱的“阴谋”。

“听说,今天打的预防针和吃的预防药都是西药,我们彝族人对西药是‘查哈斯’,这不符合彝族人家的规矩。”杨沙波波在李灵的面前陈述他不打预防针不吃西药的理由。

“对,就是查哈斯!”队列中的十几个彝族罪犯也低声附和。

监狱侦察员曲比阿木怕李灵不懂彝族语,忙说:“‘查哈斯’就是‘不知道’的意思。”

李灵点点头,面带微笑地说:“好!既然你们对西药是不知道,那杨沙波波你就讲讲你所说的彝家规矩。”

罪犯卢平看到周宗迅又是一下冷笑,心里知道这一定是周宗迅从中挑拨彝族罪犯与共产党监狱的矛盾。他暗自庆幸当初任命周宗迅为“西南反共救国军”副参谋长这个职务是恰倒好处的,看不出来周宗迅还能揣摩出他卢平的心思,竟抢在他前头先向中国监狱发难了。

那杨沙波波知道队列中众多的罪犯一定看着他,包括几乎天天给他鼓气的周宗迅。他大着胆子说:“我们彝家认为生疮害病是天意,小病抗、大病躺,实在抗不过去就根据自家的经济条件,杀鸡、猪、羊、牛以驱邪除妖,请毕摩(巫师)跳神,求神保佑……”

还未等杨沙波波说完,队列中多数的汉人罪犯地大笑了起来。

杨沙波波发现队列中有犯人嘲笑自己,抬高声音争辩道:“你们笑什么,那端公、毕摩神够狠的呢,他们一跳那大病小病就跑了!”

队列中爆发出又一阵大笑。

张静茹、李灵、曲比阿木也情不自禁地“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杨沙波波,不要再玄吹那毕摩了。我与你一样,我也是土生土长的彝族人!”杨沙波波及其余的罪犯都把目光集中在侦察员曲比阿木的身上。

李灵看到犯人对曲比阿木满是怀疑的眼神,正欲解释,突然牛剑监狱长站在了罪犯队列前:“告诉你们吧,曲比阿木同志不仅是彝族人,而且是邛海监狱中唯一的彝族侦察员!”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牛剑、张静茹、李灵等公安干部最先鼓起了掌。

队列中的卢平和周宗迅见势不妙也带头鼓起了掌。

杨沙波波不得不鼓起了掌。

“杨沙波波,过来打针!”曲比阿木命令说。

“曲比……侦察员,我们不能注射啊!”杨沙波波显出痛苦地样子。

曲比阿木不解地追问:“为什么不能注射?”

“这针药水和西药都是毒药啊,是汉族人想害死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只吃闲饭的彝族罪犯!”

此语一出,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队列中的几个彝族犯人还在低声嘀咕。

队列中的周宗迅又用鼻子冷哼了一声。他心里在想,这彝族人杨沙波波还真听话,几句话一挑拨,他就跟共产党叫起板来。

“谁说的?”牛剑追问道。

杨沙波波望了望站在第一排的周宗迅,对视过来的是凶狠的目光,忙低下了头:“我听别人说的。”

“到底是谁说的?”牛剑再次追问。

杨沙波波无语以答,他不敢说出周宗迅的名字。
“把他押下去!”牛剑命令。

两个公安警卫将杨沙波波押走了。

“这是恶毒攻击医疗队!若果你们不信让我先试给你们看!”牛剑边说边走到了注射台。

“张护士长!先给我注射吧!”

“好!”

张静茹很熟练地给牛剑注射完毕。

牛剑又当众把另一护士给的两片西药用开水吞服。

全场再次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张护士长,给我注射吧!”

“牛剑监狱长,我们要吃药!”

“曲比阿木侦察员,先给我注射吧!

“李班长,我们不相信里面有毒!”

……

犯人队伍中出现了争先恐后要求注射、吃药的场面。

周宗迅与卢平两目相遇,卢平赶快把目光移开,装着不理周宗迅的样子。

周宗迅看见杨沙波波被公安战士带走,心里是一阵着急。他担心杨沙波波会把他供出来!

8

夜色朦胧,北风呼啸。

一条人影踏着积雪正在飞快地奔走。那影子一会儿闪进密林,一会儿在房屋上飞檐走壁,好象再高大的山峰,再稀奇古怪的建筑对那人来讲,只是小菜一蝶,几个飞纵就越过了。

转过十几条小巷,那人一个纵身,跃上一堵墙,再几个起落,黑影飞下墙隐蔽在草丛中。但不巧的是,不知是哪户人家的两只大狼狗见到墙上的黑影几个起落就不见了,便一个劲地狂吠。那黑影那容得两只狼狗坏了他的事,他连忙从身上摸出一支“野狼镖”向那两只狼狗打去:飞镖从第一只狼狗的咽喉穿出,正好刺进第二只狼狗的心脏,两只狗一前一后地倒在地上。

伏在高过人头的草丛中,那人向对面平房草屋的一间窗户望去。只见窗户紧闭着,灯光在朦胧的夜色中闪烁,透过窗户可见一个苗条的身影在房中来回的踱着步。望着那似曾相识的身影,他没有再往前走,他认定那屋里的人应是他找的人。他镇静下来,重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觉得万无一失后,才迅速地向那窗户靠近。

“嘟嘟嘟……”五声敲门声响起。

“谁?”门内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见五声敲门声后,随即她也用手在门上敲了三下。

外面没有回答声,只是门上又连续响起二声敲门声。她知道第一个暗号对上了,忙把门打开,让进那个人来。

那人背着一个包袱,一进屋见开门的是2号“野狼”的大夫人——大珠——也就是护送鳖三到达西藏的那个胸口佩戴有一个颗红色珍珠的女人,他是又惊又喜。他放下包袱就问:“请问,你是月城小学的王美波吗?”那人也认出了进屋的人,知来人就是自己丈夫的贴身警卫“五朵梅花”——邛海监狱的留用公安干部仲贵,但她仍不露声色地说“我是!”

“昨夜蕃兵报国仇,沙州都护破凉州”仲贵随口吟出唐朝诗人薛逢《凉洲词》的上两句。

大珠心想这个暗号是一个最高级别的暗号,只有2号“野狼”、她、小珠才知道。既然对方能吟出诗的上两句,她也随口吟出下两句:“黄河九曲今归汉,塞外纵横战血流。”

暗号对上了,代号“五朵梅花”的仲贵高兴地说:“大珠,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