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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风云变幻



        第二十四章风云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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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佛左手侧垂,右手一领剑诀,“挽歌剑”轻轻一翻,宛如黛眉微舒,带着三分抒情、三分写意和四分诗意,不经意的挑了一挑。

        剑光一闪,如秋波儿一瞥。

        ——无声无息的一剑。

        二人刀剑始自一碰,王佛已试出对方内力过人,随之借力一推,飘身向后纵出六尺开外。墨中白俯身疾转,人刀并进,手中刀青光翻滚,“斜阳照墟落”、“开轩卧闲敞”、“明月出天山”、“吹度玉门关”连着便攻了四招。

        王佛却很从容,他看上去并不急于求胜,更无意于趋攻。手中剑依然无声无息,每一剑皆以“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般的洒脱信手御敌。

        二人避退趋跃,起落纵横,一个随心所欲,风流婉约;一个遒纵不羁,劲拔雄奇。他们的招式瞧上去都很好看,一个美在气韵,一个重在气势。王佛每发一剑,虽守而不乱,看似一种“放弃”,却又放弃得轻松自如,恰到好处。

        墨中白则是以攻为守,和王佛恰恰相反。他一向认为,刀如人生,无论出手对错于否?永远没有退路。

        所以他只攻不守,只进不退,每一招都攻得又快又狠。

        “东瀛剑道”流派众多,但不管是那一种,都师法“直接”二字。多年以来,墨中白便一直在一个“快”字上狠下工夫,力求在拔刀、出刀、正手、背手、借势和变招上皆不露半点痕迹,来达到剑道之“快”的最高境界。

        有所不同的是,墨中白的剑道招式都很富有诗意,每一招的名称都是一句唐诗。因此他的这一套剑法别开一家,称之为“唐诗流剑道”。站在八仙台下的容、满、易、贺、秋、花等人目睹墨中白刀光闪耀,势如青龙,无不替王佛暗自捏了一把汗。

        只有三王爷看上去满面微笑,悠闲自若,他虽然不谙武学,但他相信王佛。他深信,名满江湖的“杀手佛”绝不会令他失望。

        王、墨二人斗至六十余招,贺顶红瞥了一眼身后的“暗器王”唐宇,向三王爷凑近一步,悄声道:“王爷,你看这一战王佛有几分把握?”

        三王爷歪过头笑道:“不知道,不过本王相信,王佛绝不会输,你怎么看啊!”

        “克邪若非有伤在身,卑职也相信他不会输。”贺顶红极为谨慎的道,“只怕他现在斗久了……未必是墨中白的对手?”

        “那你的意思是?”

        “以卑职愚见,为了以防不测,咱们不妨让‘暗器王’唐宇暗中助克邪一臂之力。”

        三王爷怔了怔,道:“你的意思……让唐宇从背后暗算墨中白?”

        “卑职正是此意。”贺顶红伸手轻掩嘴唇,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卑职敢担保,姓墨的全神贯注与克邪交手,根本无暇顾及他人。只要唐宇发出暗器,姓墨的纵能避过,也必然分神,克邪便有机可乘……”

        “不可。”没等贺顶红把话说完,三王爷霍的双手一背,抬起头望着台上,断然拒绝道,“说好了这一战是君子之战,任何人不得插手。如果让唐宇出手相助,不但王佛胜之不武,折了名头,便是本王——也觉颜面无光!”

        “请王爷三思——”

        “不必说了。”三王爷笑意一敛,肃然道,“江湖中人还讲究‘光明磊落’这四个字,何况是本王?这等暗算他人的伎俩,本王讨厌的紧。贺师爷,本王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

        贺顶红满以为献此良策,定能讨得三王爷的赞许,没想到却碰了个“钉子”,忙低下头红着脸笑道:“是!王爷教训的极是,卑职铭刻肺腑,铭刻肺腑。”

        这时猛听得台上一声喝叱,墨中白右膀较力,手中刀直臂一挺,一连“鸳鸯不独宿”、“浮云终日行”、“动如参与商”劈面就是三刀。王佛左脚一滑,身子一晃,“挽歌剑”向上一偏,将他前两刀拆解开来,跟着剑锋掠转,又将墨中白第三刀向旁带过。

        墨中白一声冷哼,右手向内一缩,陡的左手一探,呛的一响,大、小二“太刀”已一并出鞘。金、紫两道刀光交映一闪,闪电般的攻了一招“阴阳割昏晓。”刀光过处,已将王佛的软剑牢牢绞上。

        墨中白木然一笑,道:“原来你的剑法也不过如此,撒手——”小太刀一招“苍苍横翠微”向上一撩,大太刀一招“孤城当落晖”用力拍落。王佛右手一松,软剑被震得直激长空,飞起了三丈多高。墨中白更不打话,右手青光一涌,一招“心随雁飞灭”直刺王佛胸口。

        瞧到这里,就连三王爷在内,一颗心也禁不住为之下沉。

        然而王佛却没有下沉,剑一撒手,他便一个“猿声天上哀”飞身纵起。半空中倒身一悬,双脚上踢,又将软剑凌空挟住。

        这一纵一踢,潇洒神俊,引得台下众人一片喝彩。三王爷更是喜不自胜,击掌叫道:“好,这一招使得绝妙!”话音刚落,便见王佛头下足上,直似飞瀑垂泻,凭空扑落。眼见他身子就要挨地,蓦地里双手一撑,身子已稳稳挺立。

        墨中白微感一愣,右手的“玉缠横刀”呼的虚劈一刀,盯着王佛问道:“你这是哪门子的剑法?”

        王佛吟吟笑道:“当今世道黑白不明,是非不分,我这路剑法即是用脚来使,就叫做‘悬末倒置’吧!”

        “好一个悬末倒置。”墨中白脸上煞气一重,左手大、小二“太刀”连颤三颤,闪了六闪。“独夜忆秦关”、“幽月随人归”、“相期邈云汉”、“苍茫云海间”、“隔山望北斗”、“落叶满空山”一口气攻出六招,将王佛上、中、下三盘裹了个严严实实。

        王佛以足代手,谈笑间格洗牵粘,剑光缭绕,将墨中白的招式一一挡开。三王爷何尝见过这般打法,越看越觉有趣,容帝尊等人却是越看越觉沉重,因为他们看得出来,墨中白的剑道快而不忙,招招沉稳。尤其令众人担心的是,墨中白最厉害的“七绝斩”尚未使出,一旦使出,王佛未必会有这么轻松。

        众人寻思之间,台上的二人已斗了将近一百五十余招,王佛的脸上渐渐渗出汗来。墨中白心头大喜,当下疾提一口真气,右手陡的一沉,单刀挥转,搭住王佛软剑一挑一甩,大、小二“太刀”双双一旋,左右各攻了一招“山光忽西落”和“池月渐东上”。刀未至,风先及,激得王佛衣襟下摆猎猎声响,随风荡起。

        三王爷啊的一声惊呼:“王佛小心——”

        刹那之间,王佛双腿向后一摆,躬身一折,上半身急切间翻转而起。双掌一合,啪的一声,迅将大、小二“太刀”夹在了掌心内。砰的一头抵出,正撞在墨中白的右肩头上。随着台下三王爷一声喝彩,王佛双手一松,已凌空连翻了三个跟斗,落在墨中白身后。待得人一落下,王佛仍是右手持剑,背手一指墨中白:“墨大人,先等一下——”

        “为何?”墨中白缓缓转过身子,脸上的肌肉一阵阵的抽紧,“王佛,你我并未分出胜负,难不成这就罢手不成?”

        王佛淡然一笑,不慌不忙的摇了摇头,“不是,在下素来有个习惯,但凡与人交手,辄须把酒痛饮一番方可尽兴。墨大人,在下别无所求,只想在此好生畅饮一通,你可应允?”

        “想喝酒?好!我便成全了你。”墨中白抬起右手的“玉缠横刀”向着台下一指,“快与王佛上酒,王佛,不知道你是把盏而酌,还是以碗尽饮?”

        王佛满脸豪情,纵声笑道:“这些我都不用,既然喝酒,当然是对着酒坛子喝才最过瘾。秋老前辈,你命人给在下取上一坛。”

        易水寒向前踏上一步,顿了顿足,大声道:“克邪,你的老毛病怎么又犯了?喝醉了与人交手,你当这是儿戏吗?”

        “不妨事,易兄与我相识一场,难道小弟的酒量你还不相信吗?”王佛反手挽了一朵剑花,左手铮的一弹剑尖,“‘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秋前辈,记住,酒越烈越好,那样才喝着痛快。”

        秋枫面呈难色,忙向三王爷请示:“王爷,王少侠要酒,你看是取……还是不取?”

        “好说,王佛既要一坛,秋老侠与他取上一坛便是。”三王爷仰面笑道,“酒有时虽然误人,但它也有不少好处,以李谪仙而论,他若不是斗酒而饮,又怎能成就浪漫华章?给王佛上酒——”

        秋枫笑道:“王爷说的也在理儿,好!老朽便与王少侠取上一坛。”回头唤过一名喽罗道,“快给王少侠搬上一坛最烈的酒。”

        喽罗领命,时间不大,抱了一坛酒回来,秋枫接在手里托了一托,望着台上的王佛道:“王少侠,这坛酒足有十斤,不知道够不够你喝?”五指微分,掌力一吐,呼的一声,奔着王佛迎面掷去。

        王佛听风辩位,看也不看,反手一剑刺出。剑尖过处,已将一坛酒凭空托住,一回手,横剑于胸。他提起鼻子嗅了嗅,连声道:“不错,好酒!”啪的拔去封塞,提在胸前喝了一大口,咋了咋舌,啧啧的道:“澹乎相对而忘言,其敦为醉,敦为醒?嗯……这酒还有几分气力。”蓦的将身向后一倾,软剑支地,仰天便饮。

        看他的表情,似是一口酒一口思念,饮不尽相思情愁,依依相惜。

        他的眼神里,依稀有着一种“故人入我梦,明月长相忆”的深深眷恋。

        墨中白看着王佛饮酒时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眼中闪着杀气和死气,缓缓的道:“王佛,莫非你想以‘醉剑’与我相斗?”

        “‘醉剑?’我不懂……什么劳什子的醉剑。”王佛醉眼朦胧,身子一个趔趄,退了两步,无比惬意的道,“我只知道喝醉了与人动手才有趣,墨大人,你要不要也喝上几口?”

        墨中白哑然一声冷笑:“我对饮酒素无兴趣,这坛酒,还是你一个人受用吧!”

        “那就恕在下多有不恭了。”王佛笑了笑不再理会,开始专心致致的饮起酒来。有人说,酒多伤情,王佛却好像越饮越多情,饮至兴处,他仿佛在用心嚼咀一首隽永款款的情诗。

        酒的心情,相思的境界,不曾醉过的人又岂能体会得出来?在王佛心里,只有醉过之后的思念,才最深、最浓。

        这一点,墨中白永远不懂。

        ※※※

        一坛酒堪堪饮尽,王佛轻轻一抖软剑,剑尖绕了一个小小的圆弧,侧过脸向墨中白笑道:“墨大人,你可以动手了。”

        墨中白目兴一闪,大喝道:“接刀——”右手上,左手下,“荡胸生层云”、“行当浮桂棹”、“杨柳散和风”三柄刀各攻了一招。王佛斜身侧步,剑尖撑地一拖,连人带剑滑出四步。二人一个攻的急,一个退得快,墨中白此次动手,更不容情,三招甫出,刀势浑如滚滚长河,续攻而上。

        二人又斗了六十余招,墨中白右手的“玉缠横刀”向左一挂王佛肩头,递了一招“独夜忆秦关”。王佛横身一闪,墨中白左手大、小二“太刀”如影随形,跟着抢上。王佛出剑一捺,作势画了一道圆弧,剑光荡处,将对方的刀势格出门外。

        眼见得二百余招依然战不败王佛,墨中白双肩一抖,长啸声中,深蓝色的“打刀”和浅橙色的“鞘卷”双双出鞘。他以刀御刀,作势一引,两柄刀如臂使指,一连“何当载酒来”、“长歌楚天碧”、“饮马度秋水”、“相望试登高”疾攻了四招。

        金紫青蓝橙,刀光迷人眼。

        精美的刀光,犹如重重帘幕密遮灯。

        跳跃的刀花,恰似飞电过隙珠翻荷。

        而刀风刀势——

        恍若卧看千山急雨来。

        王佛右手仗剑,依旧画着大大小小不同的圆,左手提起酒坛,以坛内的“空”将对方的刀光纷纷装了进去。

        ——深情的眼神,痴痴的相思,水随天去秋无际般的剑法。

        此时的王佛,宛如一个遗世独立的人,站在江南的雨里写着一首潮湿的诗。

        斗至二百七十招时,突见墨中白身子一起,一道赤红色的刀光和墨绿色的刀光同时随身激起。人在半空,蓦的滚身一旋,七柄刀有如免起鹰隼落,分从七个方位斩向王佛。

        王佛长声笑道:“墨大人好快的刀法。”软剑由横里连绕了七绕,直似春水般柔润,一连画了七个圆。但见得剑光疾闪七次,一圈又一圈闪着粼粼波纹的圆弧向着刀光迎了过去。

        刀剑相遇,如梦的光交织着如幻的颜色,发出波的一声脆响。

        二人一合即分,墨中白飘身落在地上,低下头道:“好剑法!”

        王佛道:“不敢,墨大人的剑道才称得上是绝世无匹。”

        墨中白阴着脸漠然一笑,勾了勾嘴角道:“王佛,我的确是低估了你,只不过你想要胜我,也是痴心妄想。”双肩一沉,手肘抵出,“鞘卷”和“打刀”倏的撞出,左一招“青萝拂行云”,右一式“绿竹入幽径”如风攻上。右腿勾转,似踢非踢,以脚驭动“黑作太刀”发了一招“世事两茫茫”。同时右手一带,“玉缠横刀”牵引着“丸鞘太刀”各攻了一招“远慰风雨夕”和“隐处惟孤云”。

        王佛仍然画着他剑上的圆、心中的缘。

        情有多深,圆有多圆。

        心有多真,画出的圆便有多么丰满。

        痴痴无悔的圆,一圈圈的缠绵,如随大自然的一草一木生死循环,更似绝美的流云在梦里不断变幻。

        这与其说是剑光,不如说一道道永无极限的生命光环。

        除了画圆,王佛还在圆中以剑代笔,写着只有他自己才看得懂的字。

        ——“天”和“地”。

        以圆为守,以字为攻,饶是墨中白见多识广,对于这等剑法也是闻所未闻。墨中白久战不下,也自暗暗称奇,当下刀势一紧,口中吟道:“烟鸟栖初定,群峰倏已暝。开帷月初吐,暂伴月将影。”刀光交错,攻了四招,随后问道:“王佛,你这路剑法又是什么剑法?莫不是武当派的‘太极剑法’?”

        王佛气定神闲的道:“我这套剑法与武当派全无渊源,它的名字叫做‘风柔相思剑法’。”

        台下的三王爷听到这几个字时,侧身向旁边的容帝尊问道:“老剑客,你身为武学一代宗师,这一套‘风柔相思剑法’可曾听过?”

        容帝尊搔着头想了一会,笑着叹道:“没有听过,你让老朽仔细想想……好像是……”眼中突然一亮,接着说道,“王爷,老朽要是猜得没错的话,这套剑法似与‘新三字经’的剑法一脉相承,想必这是王佛给它重新起的一个名字……”

        “‘风柔相思剑法’,嗯……这个名字甚是雅致,好听。”三王爷重重击了一掌,在前额上拍了拍,大为兴奋的道,“这套剑法本王喜欢至极,闲来无事,我定让王佛传授本王几招。”

        于此同时,台上的墨中白猛然刀光一聚,喊出了三个字:

        ——“七风斩!”

        听到这三个字时,就连百无禁忌的容帝尊,脸上也仿佛给人狠狠抽了一鞭。

        众人举目望去,墨中白整个人已全是刀光。

        ——如雨后的彩虹在燃烧。

        ※※※

        在通往金陵的官道上,风遗仙一路策马狂奔,所过之处,疾如风驰电掣,引得沿途行人纷纷侧目。

        他们还没见过,这世上还有骑马骑得这么急的人。

        老实说,便连风遗仙本人,也觉得自己还从未这么着急过。他很清楚,归天鹤禅让之事一旦得逞,大明江山事小,自身的性命是大。若真个归天鹤座拥大宝,君临天下,第一个便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必须不遗余力的阻止这件事。

        而能够阻止此事的,也只有三王爷才做得到。

        为了加紧攒程,风遗仙已相继骑毙了三匹马,抽断了两条鞭子。行至淮安府时,他取出酒囊连喝了几口酒,双脚刚一点镫,猛听跨下坐骑唏溜溜一声长嘶,四蹄一曲,咕通一声踣仆于地。风遗仙斜身跃落马背,再看那匹马时,已然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四肢抽畜了一阵,便即绝气身亡。

        风遗仙蹲下身子在马的脖颈处轻轻抚摸了一会,站起身暗自一声叹息,带着几分怜悯的口气道:“马儿啊马儿,不是风某人心狠,只因我有急事在身,刻不容缓,希望你能够体谅我的苦处。”四下看了看,见左侧不远处的酒馆门前停着两辆马车,心头一喜,抢步欺身到了马车近前,拱手唱了个喏,问道,“在下借问一声,马车的主人可在?”

        酒馆内有人应道:“谁啊!找马车的主人何事?”就见两名中等身材、马夫装束的汉子并肩走出酒馆。这二人一个圆脸,一个长方脸,饶是身份卑微,却看得出来都是大人物府中的奴仆,神情显得极是傲慢。

        风遗仙忙道:“正是在下,二位是?”

        圆脸的马夫右手剔着牙缝,左手一指自己的鼻子,斜翻着眼皮道:“我叫常安,他叫常全,你老兄有何贵干?”

        “因在下急于赶路,所乘马匹力竭而亡。在下的意思么,嘿嘿……想买二位的马车一用。”风遗仙信誓旦旦的抱了抱拳,“要是二位愿意,烦请你们开个价钱,多少都成。”

        “哟嗬,想买我们的马车,真他妈的笑话。”常全一指驾辕的两匹马,拧着鼻子哼了一声,“你可看清了,这两辆车的马匹,可都是当今皇上赐给驸马爷的御马,乃是由西域朝贡的大宛名马,我要一万两黄金,你出得起吗?”

        “御赐之马?”风遗仙心念电转,接着问道,“如此说来,二位都是驸马府上的人,失敬失敬!恕个罪问,你们说的驸马,指的可是归天鹤归驸马?”

        常全得意洋洋的道:“那是自然,当今朝廷,有几个驸马敢与归驸马相比?”

        “是是是,但不知二位此行所为何事?”

        常全看了看常安,常安抱着肩头笑道:“给他说出来怕什么?告诉你,我们二人此次出行,是专程奉了归驸马差遣,护送如玉姑娘赶往金陵寻访其夫易水寒的,听清楚了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风遗仙连声笑道,“如玉姑娘在什么地方?在下想找她商量一下?”

        安全眼睛一瞪,没好气的道:“你说的倒是轻巧,就是说了,如玉姑娘也不会同意。再说了,就是如玉姑娘同意,我们俩个也不同意。”

        “哦?什么同意不同意的,二位常大哥,咱们可以上路了。”随着足步声响,颜如玉已自酒馆内款款走出,她瞧了一眼对面的风遗仙,微微愣了一下,柔声问道,“这位大哥是——”

        “原来你就是如玉姑娘。”

        “小女子正是颜如玉。”

        风遗仙扬起眉毛一笑,道:“那便好,姑娘前往金陵,在下也去金陵。”倏的左手一晃常安面门,右手一鞭,正抽在常全的眉心上。

        这一鞭抽出去,仿佛并没有几分力道,常全只是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

        但他的眉头只皱了一下,身子向前一扑,立时一头栽倒。颅骨格一响,如一只鸡蛋碰在了石头上,竟自裂做了八瓣。

        颜如玉吓得花容更变,刚要惊诧出声,风遗仙出手如电,鞭子笔直一抖,势如一柄短剑,已硬生生抵在常安的咽喉上,脸现杀气的道:“说,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常安骇然变色道:“当当当……当然想活……”

        “那好!听我的,你驾着另一辆马车在前面走,这辆马车由我驾辕。”风遗仙手指一屈,鞭子缩回,“记住,我让你快你快,让你慢,你便慢!否则的话,常全就是你的下场。上车——”

        “一定,一定!”

        “如玉姑娘好生坐好,这辆车我来驾辕!”风遗仙伸手一搭颜如玉肩头,将颜如玉轻轻送入车内,“如玉姑娘,在下风遗仙,绝非歹人。我此次前往金陵,主要便是寻找三王爷,方才得罪之处,还望如玉姑娘多多担待。”偏身乘上车辕,啪的猛抽一鞭,随在常安后面绕过大街,朝着正南方向疾驰而下。

        ※※※

        就在墨中白一喊出“七风斩”这三个字时,王佛向后一折,宛如杨柳随风,倏的仰倒在地。

        刀光一起,王佛左手的空酒坛砰的一声大响,一瞬间“炸”了开来。

        这些碎了的酒坛瓷片,如一篷黑色的雨一齐融入刀光,但仍挡不住刀光。

        刀光将王佛的一张脸映得无限憔悴。

        可怕的刀光,刀光伤人刀更伤。

        王佛左手撑地,呼的横身一荡,人随剑势,疾起了三道圆弧。一张嘴,所饮之酒直似鲸喷狂涌,千点万点,尽皆射了出去。

        墨中白较足全身内力,陡的脸色一变,七柄刀呈现出了一层凄凄幽绝的光。刀光每闪一下,都充满了压抑得令人几欲窒息般的死意。

        王佛却笑了笑,剑光连闪了六次,疾书了三个“人”字。

        多情的剑,深情的人,动人的剑光——如相思的泪珠伴着一首情歌的韵律闪烁。

        剑光嗤的在酒液里一掠而过,刀光向上一翻,王佛已自挺剑而起,剑光凝处,正抵在墨中白的喉结上。墨中白的眼珠死鱼般的一动不动,死死盯着眼前的“挽歌软剑”,好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王佛收剑、躬身,施了一礼,极是客气的道:“墨大人,承让了。”

        “‘风柔相思剑法,’好剑法!”墨中白归刀入鞘,紧抿着双唇道,“王佛,姓墨的败在你手,无话可说,告辞。”纵下八仙台,走到三王爷身边道,“王爷,此战王佛获胜,卑职话复前言,秋、容二人,卑职再不干涉。”

        “如此甚好,墨指挥使一喏千金,当真是君子风范,气度不俗,本王好生佩服。”

        “不敢,卑职要务在身,先行一步。”

        “呵呵呵……也好,到了京师,本王定与墨指挥使把盏共酌,对酒当歌。”

        “卑职多谢王爷。”墨中白正正衣襟,转过身一挥右手,率着他带来的一些侍卫离了八仙台,悻悻下了都梁山。

        三王爷大笑道:“王佛,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如今便是名列‘京城四大高手’之首的墨中白,也败在了你的手里。以本王看,放眼当世武林,论及后起之秀,舍你其谁?”

        “王爷过誉了。”王佛跳下八仙台,缓步到了三王爷近前,苦苦一笑:“今日一战,若不是我用了‘新三字经’上的剑法,要胜墨中白又谈何容易?”身子一晃,嘴角竟渗出一丝腥红的血,“然而就是‘新三字经剑法’,我胜的也并不容易。”

        “克邪,你——”易水寒右手在他腋下一扶,急急的道,“怎么,你受伤了?”

        “没事,一点轻伤并无大碍,我只是觉得胸口发闷而已。”王佛紧闭着嘴唇喘了几口气,跟着又道,“我自知伤势未曾痊愈,故不敢与墨中白以内力相抗。没成想……到最后还是着了他的一记‘七风斩’。”胸口向内一吸,波的裂帛声响,左胸及后背的衣襟已同时裂了开来。一俯身,一口鲜血哇的吐出,喷在了胸口上。

        众人一惊,王佛却笑着拭了拭嘴,脸上的表情竟似舒畅了许多,他看了着胸口上的鲜血,道:“‘七风斩’的力道在我体内凝而不散,我如不将这口血吐出,恐怕会伤得更重。”

        三王爷道:“你现在觉得如何?”

        王佛眉头舒展,用力捏了捏双手十指,抬起头道:“好多了。”

        秋枫一旁道:“王少侠自知有伤在身,不顾个人安危为老朽出头,此等侠肝义胆,老朽钦服之至。王少侠,老朽不才,有个不情之请,想留你和三王爷众人在山上盘桓几日。不为别的,老朽聊表寸心,稍尽一下地主之谊。”

        王佛和秋枫握了握手,郝然一笑:“前辈的一片盛情,晚辈心领了,只是晚辈与三王爷还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搁,望前辈不要介意。”

        秋枫道:“你们几时动身?”

        王佛道:“晚辈打算现在就走。”

        秋枫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花念容极为爽快的道:“王兄弟既是要走,我等也不勉强。王兄弟,你临走之时,我也没什么可送的,有一样东西,希望你能够笑纳。”说罢伸出右手在怀里取出一样物件,手掌一摊,递到王佛眼前,“王兄弟,这便是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总瓢把子执掌所用的盟主令,区区一块牌子,你且收下。王兄弟年轻有为,英风侠少,待我与秋枫不日金盘洗手,今后这绿林道上的总盟主一缺,便是王兄弟你来做了。”

        王佛瞧了一眼这面色呈青铜、籀金篆刻的绿林盟主令,却向后退了一步,右手向前一推,笑着说道:“此牌事关整个绿林,晚辈可担当不起这份重任,求前辈收回令牌,晚辈断断不敢接受。”

        花念容不解的道:“王兄弟可是嫌我不够真诚?”

        “晚辈绝无此意。”王佛从怀里摸出那面武林盟主令,轻声叹道,“不瞒前辈,前番少林一代高僧枯木大师将此令牌转赐我时,晚辈便觉难堪大任,受之有愧。加上晚辈生性闲散,无拘无束惯了,从没想过管人,更不想受制于人。所以前辈的绿林盟主令……晚辈实难从命。”

        见王佛执意不受,花念容只得收回令牌,她看了一眼山上的众喽罗,飞身纵上八仙台,铮的拔出长剑,猛的向上一振,大声道:“大家伙听着,咱们从今以后,哪怕是还做贼,也绝不能有违侠义二字。除暴安良也好,替天行道也罢,若有谁再做一些无义无耻的勾当,姓花的定杀不饶。王兄弟,你放心,今后倘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与众家兄弟定当效命。”

        王佛道:“前辈太客气了,今日之事何须挂齿?好!晚辈和王爷就此告辞。”

        花念容笑道:“王兄弟也未免太过性急了吧!你身子的衣服裂开了两条口子,还怎么穿?嗯,王兄弟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想到此次进京,难免要与归天鹤生死对决,王佛淡淡的笑道:“白色的。”

        秋枫马上命喽罗取了一袭素白箭袖呈上,王佛换好了箭袖,三王爷连声道:“不错,你穿上这身正合体。”

        花念容拂袖一扬,高声道:“大家伙随我送王兄弟和三王爷等人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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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别了秋枫和花念容,三王爷乘在马上看了一眼背后的都梁山,思及几天来所发生的一切,心中不胜感慨。贺顶红伏在马上道:“王爷,承如刘禹锡《陋室铭》所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我看这如今的都梁山,便可称之为‘仙山’。”

        三王爷饶有兴致的笑问:“仙山,仙在何处?”

        贺顶红悠然的道:“在卑职眼里,王爷便是仙,王爷能驾临都梁,此山可谓之荣幸之至矣!”

        三王爷哈哈大笑道:“好,说的好!”

        听贺顶红说出这几句话时,王佛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他没想到,贺顶红竟会说出这样俗不可耐的话。不知怎地,对于那些巴结奉承之类的话,王佛总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他虽然也明白,这属人在仕途不得不说的“官话”,但他并希望从贺顶红的嘴里说出来。

        王佛目光微侧,瞄了贺顶红一眼,他发现贺顶红的眼神深处,比起初次相识时,已然少了几许纯真和亲切的东西。

        三王爷抬起头看了看天,举起马鞭遥遥一指,展颜道:“我料墨中白不会走的太远,赶上他还来得及,启程!”转过山路,折入官道,加上娄、毕所率的几千军校,浩浩荡荡,乘追北上。

        他们刚走出十五六里路,迎面便听得喝斗呼叫之声此起彼伏,走近看时,只见墨中白正自和一个使剑汉子斗得正酣。路旁除了墨中白所带侍卫,还停着两辆漆彩遮篷的马车。

        三王爷一提丝缰,飞马冲出,伸出马鞭在二人中间一隔,道:“墨指挥使,此人是谁,你怎么和他动起手来?”

        不等墨中白开口,使剑汉子向旁一侧,托的跳出一步,当着三王爷扑身便拜:“王爷在上,卑职风遗仙参见王爷。”

        三王爷低着身子看了这人几眼,揉了揉眼,瞧此人生一张黑色面皮,一部络腮胡子茬,微含诧异的道:“你……是风捕头……不像……”

        “卑职正是风遗仙。”风遗仙右手一伸,嘶的一响,将粘在脸上的一副人皮面具和络腮胡须尽皆揭落,用力在脸上一抹,磕了个头道,“王爷再看上一看,是不是卑职?”

        “风捕头,这是怎么回事?”三王爷越发觉得奇怪。

        “王爷容禀。”风遗仙翻身站起,遂一五一十,将自己此次进京所知道的讲了一遍。

        当听到“迷情仙子”辛韵兰混迹驸马府,冒充七公主时,三王爷心头暗自一震。待风遗仙讲到归天鹤图谋不轨,意欲迫使皇上禅让时,三王爷目光一寒,牙齿咬得格格价响,再也按捺不住,马鞭啪的一甩,大怒道:“风捕头,你说的可都当真?”

        “千真万确。”风遗仙一字字的道,“卑职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随意栽赃,陷害当朝驸马。”


        “我们这就赶奔京城,我倒要找归天鹤问个明白,看他是何居心?”三王爷余怒未息,接着又问,“本王还不明白,你怎会无缘无故和墨指挥使交上了手?”

        风遗仙道:“此事说来也怨不得墨指挥使,因卑职忙于赶路寻找王爷,马匹一时受惊,冲撞了墨指挥使。所以,我们才发生了这一场误会。”

        “本王想你们也是误会。”三王爷顺手一指墨中白,“风捕头有所不知,墨指挥使方才与王佛一战,败在了王佛手上,心情难免不好……墨指挥使,看在本王的情面上,咱们还是赶路当紧,你和风捕头之间的事么,我看就算了。”

        墨中白自然听得出来,三王爷话含讥讽,但碍于身份,也不得不笑着颔首:“王爷说的极是,中白怎会斤斤计较?”

        风遗仙目光闪动,朝三王爷背后一扫,首先落在王佛身上,迟疑了一会,忍不住问道:“卑职不知王爷所说的王佛……是什么人?”

        三王爷伸手一指王佛,道:“你曾在翠竹镇见过的,人称‘哑剑客’龙狂的便是王少侠。”

        “哦!敢情王少侠是易了容的,佩服佩服!”风遗仙说到这儿,跟着走到易水寒马前,笑着拱手一揖,“易总管,遗仙在此恭喜你了,尊夫人颜如玉颜姑娘与我同路,她现在就在车内。”一招手,常安战战兢兢的驾着车来到三王爷等人马前。

        闻听颜如玉就在车内,易水寒当真是又惊又喜,略一犹豫,急忙离鞍下马,快步来到车前,低声叫道:“如玉,真的是你吗?”

        车帘一分,颜如玉缓缓探出身子,当她一眼瞅见易水寒时,俏脸儿微微一红,柔声道:“寒,是我——如玉,没想到咱们会在这里遇到,真是谢天谢地。对了,王佛可在?”

        王佛和贺顶红双双翻身下马,王佛看了一眼颜如玉,脱口赞道:“易兄曾和小弟说过,嫂子乃是天下最好的,今天一见,果真如此。嫂子,你找小弟有什么事不成?”

        颜如玉笑着一抿嘴,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一方手帕,甜甜的道:“嫂子比起你的依依来,可差着十万八千里呐!喏——她虽然人在京城,可是一心思的都念着你,这是她让我给你捎的几缕青丝,让我无论如何都要交到你的手上。她托嫂子告诉你,这几缕青丝代表着她对你的相思之情。另外,她还让我告诉你,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她……她绝不会独自苟生……王佛,依依可是个好姑娘,你须好生待她一生一世。”将手帕递到易水寒手中,易水寒笑着接过又转到王佛手里。

        王佛捧住手帕,在手心里紧紧攥住,举目凝视前方,自言自语的道:“依依,你放心,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令你失望……”

        三王爷兴致勃发的道:“好,本王希望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白头偕老。水寒,如玉姑娘找你何事?”

        易水寒道:“回王爷,如玉找我……是要我和她回归故里。”

        三王爷异声道:“哦?可是归天鹤让如玉来找你的?”

        “不错。”易水寒执住颜如玉的手道,“我原想就此离去,与归天鹤再无半点瓜葛,但我思前想后,他对我总算有恩,这么走了,总是不妥。”

        “有何不妥?此次归天鹤要致你于死地,难道你还要替他卖命!”贺顶红突然一声冷笑,蓦的飞起一脚,砰的一声,正踢在常安的胸口上。常安一个跟斗摔翻身摔出,兀自哼也没哼,当堂毙命。

        三王爷脸色沉郁,发着狠道:“水寒,本王真不明白,归天鹤如今大逆不道,意图叛上作乱,你跟着他会有什么好下场?”

        易水寒毅然笑道:“下场是好是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点,他曾有恩于我,我不得不报。但能仁至义尽,我没什么可后悔的。”

        贺顶红冷冷的问:“易兄,小弟觉得你太感情用事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替嫂子想想。到时真要动起手来,克邪与归天鹤势必一战,那时你帮兄弟,还是归天鹤?”

        易水寒怅然叹道:“我不知道……克邪,你说……你认为我会帮谁?”

        王佛凄然笑道:“易兄不知道,小弟又怎会知道?如果易兄想帮归天鹤,也自有易兄的道理,我不勉强。”说到这里,突觉愁肠百转,双脚猛一中踹镫,在马背上狠狠抽了一鞭,单人独骑,径直如风奔下。

        三王爷见王佛落寞而去,恨恨一声长叹,大喝道:“出发——”

        一行人接着前行,一路上非止一日,这一天到了直隶霸州地界。三王爷带住马匹,眼前京城在望,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但他顾盼之间,却见霸州城内冷冷清清,街上偶有三三两两几个行人,也是匆匆而过。三王爷颇为纳罕的道:“这可真是怪了,这里以前的生意都挺红火的,为何现在如此凄凉?”

        贺顶红道:“王爷,甭管这街上人多人少,你可是一天都没吃饭了,京城即刻就到,咱们不如填饱了肚子再走不迟。”

        “听你这么一说,本王的肚子还真是饿了。”三王爷点头应允,吩咐那些五军都督府的人驻于原地,只带了王佛、贺顶红、易水寒、颜如玉、墨中白、容帝尊、满十六、风遗仙、唐宇、娄明堂和毕重信十一个人进了一家名为“一品鲜”的酒馆。

        众人挑了两张桌子落座,酒馆掌柜一边擦抹着桌子,一边笑着问道:“不知各位客爷吃些什么?吩咐下去,小人马上去做。”

        三王爷随便打量了一下这家酒馆,奇怪的是店内摆着十几张桌子,除了他们这两张桌子之外,并无一个食客。当下随口应道:“我们还要急着赶路,你们有什么饭菜尽管上就是,越快越好。”酒馆掌柜转过身刚要下去,三王爷眉头一皱,忽然把他叫住,“掌柜的,等一下——”

        “客爷还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吩咐,只是想给你打听一件事。”

        “客爷你说。”

        三王爷若有所思的道:“你们这儿,我以前也曾来过几次,记得好像挺热闹的,怎么现在变得如此冷清?”


        “这个吗……”酒馆掌柜缩着脖子嘿嘿一笑,“你们……还不知道呢?这几天京城里杀了不少的人呐!因咱这霸州城距离京城太近,很多人生怕祸从口中,说话稍有不慎便横遭不测,所以,所以就……”

        王佛眼皮一跳,心忖:“他说的,莫非便是依依和我的家人?”当下霍的站起,紧张的问:“掌柜的,你可知道杀的都是些什么人?”

        酒馆掌柜拢着嘴向门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当然知道,都是与当朝驸马归驸马做对的官员,两天前杀了一批,昨个又杀了一批。”

        三王爷闷声道:“杀了多少官员?”

        “多了。”酒馆掌柜想了想,扳着手指数道,“两天前杀的那批官员,有直隶的、江浙的、苏皖的、川陕的、湖广的和豫鲁的,计各州、府、县七十二地,被诛人数一百三十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