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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灵珊只觉上半身一片酸麻,身

不由主,跌跌撞撞的跟着她走到街上。

劳德诺和梁发同时抢上,拦在定逸师太面前。劳德诺躬

身道:“师叔,我大师兄得罪了师叔,难怪师叔生气。只是这

件事的确跟小师妹无关,还请师叔高抬贵手。”

定逸喝道:“好,我就高抬贵手!”右臂抬起,横掠了出

去。

劳德诺和梁发只觉一股极强的劲风逼将过来,气为之闭,

身不由主的向后直飞了出去。劳德诺背脊撞在茶馆对面一家

店铺的门板之上,喀喇一声,将门板撞断了两块。梁发却向

那馄饨担飞了过去。

眼见他势将把馄饨担撞翻,锅中滚水溅得满身都是,非

受重伤不可。那卖馄饨的老人伸出左手,在梁发背上一托,梁

发登时平平稳稳的站定。

定逸师太回过头来,向那卖馄饨的老人瞪了一眼,说道:

“原来是你!”那老人笑道:“不错,是我!师太的脾气也忒大

了些。”定逸道:“你管得着么?”

便在此时,街头有两个人张着油纸雨伞,提着灯笼,快

步奔来,叫道:“这位是恒山派的神尼么?”

定逸道:“不敢,恒山定逸在此。尊驾是谁?”

那二人奔到临近,只见他们手中所提灯笼上都写着“刘

府”两个红字。当先一人道:“晚辈奉敝业师之命,邀请定逸

师伯和众位师姊,同到敝处奉斋。晚辈未得众位来到衡山的

讯息,不曾出城远迎,恕罪恕罪。”说着便躬身行礼。

定逸道:“不须多礼。两位是刘三爷的弟子吗?”那人道:

“是。晚辈向大年,这是我师弟米为义,向师伯请安。”说着

和米为义二人又恭恭敬敬的行礼。定逸见向米二人执礼甚恭,

说道:“好,我们正要到府上拜访刘三爷。”

向大年向着梁发等道:“这几位是?”梁发道:“在下华山

派梁发。”向大年欢然道:“原来是华山派梁三哥,久慕英名,

请各位同到敝舍。我师父嘱咐我们到处迎接各路英雄好汉,实

因来的人多,简慢之极,得罪了朋友,各位请罢。”

劳德诺走将过来,说道:“我们本想会齐大师哥后,同来

向刘三师叔请安道贺。”向大年道:“这位想必是劳二哥了。我

师父常日称道华山派岳师伯座下众位师兄英雄了得,令狐师

兄更是杰出的英才。令狐师兄既然未到,众位先去也是一样。”

劳德诺心想:“小师妹给定逸师叔拉了去,看样子是不肯放的

了,我们只有陪她一起去。”便道:“打扰了。”向大年道:

“众位劳步来到衡山,那是给我们脸上贴金,怎么还说这些客

气话?请!请!”

定逸指着那卖馄饨的人道:“这一位你也请么?”

向大年朝那老人瞧了一会,突然有悟,躬身道:“原来雁

荡山何师伯到了,真是失礼,请,请何师伯驾临敝舍。”他猜

到这卖馄饨的老人是浙南雁荡山高手何三七。此人自幼以卖

馄饨为生,学成武功后,仍是挑着副馄饨担游行江湖,这副

馄饨担可是他的标记。他虽一身武功,但自甘淡泊,以小本

生意过活,武林中人说起来都是好生相敬。天下市巷中卖馄

饨的何止千万,但既卖馄饨而又是武林中人,那自是非何三

七不可了。

何三七哈哈一笑,说道:“正要打扰。”将桌上的馄饨碗

收拾了。劳德诺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何前辈莫怪。”何

三七笑道:“不怪,不怪。你们来光顾我馄饨,是我衣食父母,

何怪之有?九碗馄饨,十文钱一碗,一共九十文。”说着伸出

了左掌。

劳德诺好生尴尬,不知何三七是否开玩笑。定逸道:“吃

了馄饨就给钱啊,何三七又没说请客。”何三七笑道:“是啊,

小本生意,现银交易,至亲好友,赊欠免问。”劳德诺道:

“是,是!”却也不敢多给,数了九十文铜钱,双手恭恭敬敬

的奉上。何三七收了,转身向定逸伸出手来,说道:“你打碎

了我两只馄饨碗,两只调羹,一共十四文,赔来。”定逸一笑,

道:“小气鬼,连出家人也要讹诈。仪光,赔了给他。”仪光

数了十四文,也是双手奉上。何三七接过,丢入馄饨担旁直

竖的竹筒之中,挑起担子,道:“去罢!”

向大年向茶博士道:“这里的茶钱,回头再算,都记在刘

三爷帐上。”那茶博士笑道:“哈,是刘三爷的客人,哈,我

们请也请不到,哈,还算甚么茶钱?”

向大年将带来的雨伞分给众宾,当先领路。定逸拉着那

华山派的少女灵珊,和何三七并肩而行。恒山派和华山派群

弟子跟在后面。

林平之心想:“我就远远的跟着,且看是否能混进刘正风

的家里。”眼见众人转过了街角,便即起身走到街角,见众人

向北行去,于是在大雨下挨着屋檐下走去。过了三条长街,只

见左首一座大宅,门口点着四盏大灯笼,十余人手执火把,有

的张着雨伞,正忙着迎客。定逸、何三七等一行人进去后,又

有好多宾客从长街两头过来。

林平之大着胆子,走到门口。这时正有两批江湖豪客由

刘门弟子迎着进门,林平之一言不发的跟了进去。迎宾的只

道他也是贺客,笑脸迎人,道:“请进,奉茶。”

踏进大厅,只听得人声喧哗,二百余人分坐各处,分别

谈笑。林平之心中一定,寻思:“这里这么多人,谁也不会来

留心我,只须找到青城派的那些恶徒,便能查知我爹爹妈妈

的所在了。”当下在厅角暗处一张小桌旁坐下,不久便有家丁

送上清茶、面点、热毛巾。

他放眼打量,见恒山群尼围坐在左侧一桌,华山群弟子

围坐在其旁另一桌,那少女灵珊也坐在那里,看来定逸已放

开了她。但定逸和何三七却不在其内。林平之一桌一桌瞧过

去,突然间心中一震,胸口热血上涌,只见方人智、于人豪

二人和一群人围坐在两张桌旁,显然都是青城派的弟子,但

他父亲和母亲却不在其间,不知给他们囚禁在何处。

林平之又悲又怒,又是担心,深恐父母已遭了毒手,只

想坐到附近的座位去,偷听他们说话,但转念又想,好容易

混到了这里,倘若稍有轻举妄动,给方人智他们瞧出了破绽,

不但全功尽弃,且有杀身之祸。

正在这时,忽然门口一阵骚动,几名青衣汉子抬着两块

门板,匆匆进来。门板上卧着两人,身上盖着白布,布上都

是鲜血。厅上众人一见,都抢近去看。听得有人说道:“是泰

山派的!”“泰山派的天松道人受了重伤,还有一个是谁?”

“是泰山掌门天门道人的弟子,姓迟的,死了吗?”“死了,你

看这一刀从前胸砍到后背,那还不死?”

众人喧扰声中,一死一伤二人都抬了后厅,便有许多人

跟着进去。厅上众人纷纷议论:“天松道人是泰山派的好手,

有谁这样大胆,居然将他砍得重伤?”“能将天松道人砍伤,自

然是武功比他更高的好手。艺高人胆大,便没甚么希奇!”

大厅上众人议论纷纷之中,向大年匆匆出来,走到华山

群弟子围坐的席上,向劳德诺道:“劳师兄,我师父有请。”劳

德诺应道:“是!”站起身来,随着他走向内室,穿过一条长

廊,来到一座花厅之中。

只见上首五张太师椅并列,四张倒是空的,只有靠东一

张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红脸道人,劳德诺知道这五张太师

椅是为五岳剑派的五位掌门人而设,嵩山、恒山、华山、衡

山四剑派掌门人都没到,那红脸道人是泰山派的掌门天门道

人。两旁坐者十九位武林前辈,恒山派定逸师太,青城派余

沧海,浙南雁荡山何三七都在其内。下首主位坐着个身穿酱

色茧绸袍子、矮矮胖胖、犹如财主模样的中年人,正是主人

刘正风。劳德诺先向主人刘正风行礼,再向天门道人拜倒,说

道:“华山弟子劳德诺,叩见天门师伯。”

那天门道人满脸煞气,似是心中郁积着极大的愤怒要爆

炸出来,左手在太师椅的靠手上重重一拍,喝道:“令狐冲呢?”

他这一句话声音极响,当真便如半空中打了个霹雳。

大厅上众人远远听到他这声暴喝,尽皆耸然动容。

那少女灵珊惊道:“三师哥,他们又在找大师哥啦。”梁

发点了点头,并不说话,过了一会,低声道:“大家定些!大

厅上各路英雄毕集,别让人小觑了我华山派。”

林平之心想:“他们又在找令狐冲啦。这个令狐老儿,闯

下的乱子也真不少。”

劳德诺被天门道人这一声积怒凝气的大喝震得耳中嗡嗡

作响,在地下跪了片刻,才站起来,说道:“启禀师伯,令狐

师兄和晚辈一行人在衡阳分手,约定在衡山城相会,同到刘

师叔府上来道贺。他今天如果不到,料想明日定会来了。”

天门道人怒道:“他还敢来?他还敢来?令狐冲是你华山

派的掌门大弟子,总算是名门正派的人物。他居然去跟那奸

淫掳掠、无恶不作的采花大盗田伯光混在一起,到底干甚么

了?”

劳德诺道:“据弟子所知,大师哥和田伯光素不相识。大

师哥平日就爱喝上三杯,多半不知对方便是田伯光,无意间

跟他凑在一起喝酒了。”

天门道人一顿足,站起身来,怒道:“你还在胡说八道,

给令狐冲这狗崽子强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