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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说罢呵呵大笑,甚是得意。

令狐冲心下骇异:“这位前辈为了一首琴曲,竟致去连掘

二十九座古墓。”

只见曲洋笑容收敛,神色黯然,说道:“小兄弟,你是正

教中的名门大弟子,我本来不该托你,只是事在危急,迫不

得已的牵累于你,莫怪莫怪。”转头向刘正风道:“兄弟,咱

们这就可以去了。”刘正风道:“是!”伸出手来,两人双手相

握,齐声长笑,内力运处,迸断内息主脉,闭目而逝。

令狐冲吃了一惊,叫道:“前辈,刘师叔。”伸手去探二

人鼻息,已无呼吸。

仪琳惊道:“他们……他们都死了?”令狐冲点点头,说

道:“师妹,咱们赶快将四个人的尸首埋了,免得再有人寻来,

另生枝节。费彬为莫大先生所杀之事,千万不可泄漏半点风

声。”他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道:“此事倘若泄漏了出去,

莫大先生自然知道是咱们两人说出去的,祸患那可不小。”仪

琳道:“是。如果师父问起,我说不说?”令狐冲道:“跟谁都

不能说。你一说,莫大先生来跟你师父斗剑,岂不糟糕?”仪

琳想到适才所见莫大先生的剑法,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忙道:

“我不说。”

令狐冲慢慢俯身,拾起费彬的长剑,一剑又一剑的在费

彬的尸体上戳了十七八个窟窿。仪琳心中不忍,说道:“令狐

大哥,他人都死了,何必还这般恨他,糟蹋他的尸身?”令狐

冲笑道:“莫大先生的剑刃又窄又薄,行家一看到费师叔的伤

口,便知是谁下的手。我不是糟蹋他尸身,是将他身上每一

个伤口都通得乱七八糟,教谁也看不出线索。”

仪琳吸了口气,心想:“江湖上偏有这许多心机,真……

真是难得很了。”见令狐冲抛下长剑,拾起石块,往费彬的尸

身上抛去,忙道:“你别动,坐下来休息,我来。”拾起石块,

轻轻放在费彬尸身上,倒似死尸尚有知觉,生怕压痛了他一

般。

她执拾石块,将刘正风等四具尸体都掩盖了,向着曲非

烟的石坟道:“小妹子,你倘若不是为了我,也不会遭此危难。

但盼你升天受福,来世转为男身,多积功德福报,终于能到

西方极乐世界,南无阿弥陀佛,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

令狐冲倚石而坐,想到曲非烟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小小

年纪,竟无辜丧命,心下也甚伤感。他素不信佛,但忍不住

跟着仪琳念了几句“南无阿弥陀佛”。

歇了一会,令狐冲伤口疼痛稍减,从怀中取出《笑傲江

湖》曲谱,翻了开来,只见全书满是古古怪怪的奇字,竟一

字不识。他所识文字本就有限,不知七弦琴的琴谱本来都是

奇形怪字,还道谱中文字古奥艰深,自己没有读过,随手将

册子往怀中一揣,仰起头来,吁了一口长气,心想:“刘师叔

结交朋友,将全副身家性命都为朋友而送了,虽然结交的是

魔教中长老,但两人肝胆义烈,都不愧为铁铮铮的好汉子,委

实令人钦佩。刘师叔今天金盆洗手,要退出武林,却不知如

何,竟和嵩山派结下了冤仇,当真奇怪。”

正想到此处,忽见西北角上青光闪了几闪,剑路纵横,一

眼看去甚是熟悉,似是本门高手和人斗剑,他心中一凛,道:

“小师妹,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过去一会儿便回来。”仪琳

兀自在堆砌石坟,没看到那青光,还道他是要解手,便点了

点头。

令狐冲撑着树枝,走了十几步,拾起费彬的长剑插在腰

间,向着青光之处走去。走了一会,已隐隐听到兵刃撞击之

声,密如联珠,斗得甚是紧迫,寻思:“本门哪一位尊长在和

人动手?居然斗得这么久,显然对方也是高手了。”

他伏低了身子,慢慢移近,耳听得兵刃相交声相距不远,

当即躲在一株大树之后,向外张望,月光下只见一个儒生手

执长剑,端立当地,正是师父岳不群,一个矮小道人绕着他

快速无伦的旋转,手中长剑疾刺,每绕一个圈子,便刺出十

余剑,正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令狐冲陡然间见到师父和人动手,对手又是青城派掌门,

不由得大是兴奋,但见师父气度闲雅,余沧海每一剑刺到,他

总是随手一格,余沧海转到他身后,他并不跟着转身,只是

挥剑护住后心。余沧海出剑越来越快,岳不群却只守不攻。令

狐冲心下佩服:“师父在武林中人称‘君子剑’,果然蕴藉儒

雅,与人动手过招也是毫无霸气。”又看了一会,再想:“师

父所以不动火气,只因他不但风度甚高,更由于武功甚高之

故。”

岳不群极少和人动手,令狐冲往常见到他出手,只是和

师母过招,向门人弟子示范,那只是假打,此番真斗自是大

不相同;又见余沧海每剑之出,都发出极响的嗤嗤之声,足

见剑力强劲。令狐冲心下暗惊:“我一直瞧不起青城派,哪知

这矮道士竟如此了得,就算我没受伤,也决不是他对手,下

次撞到,倒须小心在意,还是尽早远而避之的为妙。”

又瞧了一阵,只见余沧海愈转愈快,似乎化作一圈青影,

绕着岳不群转动,双剑相交声实在太快,已是上一声和下一

声连成一片,再不是叮叮当当,而是化成了连绵的长声。令

狐冲道:“倘若这几十剑都是向我身上招呼,只怕我一剑也挡

不掉,全身要给他刺上几十个透明窟窿了。这矮道士比之田

伯光,似乎又要高出半筹。”眼见师父仍然不转攻势,不由得

暗暗担忧:“这矮道士的剑法当真了得,师父可别一个疏神,

败在他的剑下。”猛听得铮的一声大响,余沧海如一枝箭般向

后平飞丈余,随即站定,不知何时已将长剑入鞘。令狐冲吃

了一惊,看师父时,只见他长剑也已入鞘,一声不响的稳站

当地。这一下变故来得太快,令狐冲竟没瞧出到底谁胜谁败,

不知有否哪一人受了内伤。

二人凝立半晌,余沧海冷哼一声,道:“好,后会有期!”

身形飘动,便向右侧奔去。岳不群大声道:“余观主慢走!那

林震南夫妇怎么样了?”说着身形一晃,追了下去,余音未了,

两人身影皆已杳然。

令狐冲从两人语意之中,已知师父胜过了余沧海,心中

暗喜,他重伤之余,这番劳顿,甚感吃力,心忖:“师父追赶

余沧海去了。他两人展开轻功,在这片刻之间,早已在数里

之外!”他撑着树枝,想走回去和仪琳会合,突然间左首树林

中传出一下长声惨呼,声音甚是凄厉。令狐冲吃了一惊,向

树林走了几步,见树隙中隐隐现出一堵黄墙,似是一座庙宇。

他担心是同门师弟妹和青城派弟子争斗受伤,快步向那黄墙

处行去。

离庙尚有数丈,只听得庙中一个苍老而尖锐的声音说道:

“那辟邪剑谱此刻在哪里?你只须老老实实的跟我说了,我便

替你诛灭青城派全派,为你夫妇报仇。”令狐冲在群玉院床上,

隔窗曾听到过这人说话,知道是塞北明驼木高峰,寻思:“师

父正在找寻林震南夫妇的下落,原来这两人却落入了木高峰

的手中。”

只听一个男子声音说道:“我不知有甚么辟邪剑谱。我林

家的辟邪剑法世代相传,都是口授,并无剑谱。”令狐冲心道:

“说这话的,自必定林师弟的父亲,是福威镖局总镖师林震

南。”又听他说道:“前辈肯为在下报仇,自是感激不尽。青

城派余沧海多行不义,日后必无好报,就算不为前辈所诛,也

必死于另一位英雄好汉的刀剑之下。”

木高峰道:“如此说来,你是不肯说的了。‘塞北明驼’的

名头,或许你也听见过。”林震南道:“木前辈威震江湖,谁

人不知,哪个不晓?”木高峰道:“很好,很好!威震江湖,倒

也不见得,但姓木的下手狠辣,从来不发善心,想来你也听

到过。”林震南道:“木前辈意欲对林某用强,此事早在预料

之中。莫说我林家并无辟邪剑谱,就算真的有,不论别人如

何威胁利诱,那也决计不会说出来。林某自遭青城派擒获,无

日不受酷刑,林某武功虽低,几根硬骨头却还是有的。”木高

峰道:“是了,是了,是了!”

令狐冲在庙外听着,寻思:“甚么‘是了,是了’?嗯,是

了,原来如此。”

果然听得木高峰续道:“你自夸有硬骨头,熬得住酷刑,

不论青城派的矮鬼牛鼻子如何逼迫于你,你总是坚不吐露。倘

若你林家根本就无辟邪剑谱,那么你不吐露,只不过是无可

吐露,谈不上硬骨头不硬骨头。是了,你辟邪剑谱是有的,就

是说甚么也不肯交出来。”过了半晌,叹道:“我瞧你实在蠢

得厉害。林总镖头,你为甚么死也不肯交剑谱出来?这剑谱

于你半分好处也没有。依我看啊,这剑谱上所记的剑法,多

半平庸之极,否则你为甚么连青城派的几名弟子也斗不过?这

等武功,不提也罢。”

林震南道:“是啊,木前辈说得不错,别说我没辟邪剑谱,

就算真的有,这等稀松平常的三脚猫剑法,连自己身家性命

也保不住,木前辈又怎会瞧在眼里?”

木高峰笑道:“我只是好奇,那矮鬼牛鼻子如此兴师动众,

苦苦逼你,看来其中必有甚么古怪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