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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看情形是颇为忌惮那老镖头的金针暗器,想引那老镖头把暗器发完了,再大举劫镖。

那老镖头喝道:“你们是丐帮的吗?”为首的一个壮丐笑道:“你既然知道,这个交情你怎么还不肯卖呢?将解药交出,镖银留下,哈哈,咱们绝不会把你难为。”那老镖头喝道:“胡说,想丐帮的毕帮主现在已是天下十八省的大龙头,他岂会劫小老儿区区这一支镖?你们分明是冒名的。那个是头领?”前头说话的那个道:“你要不信,这也设法。把镖银留下了,我再和你说。”那老镖头怒道:“韩家镖局岂有拱手奉送镖银之理,哼,哼,黑道上劫镖,事亦常有,却从没有像你们这伙的下流行径。暗中下毒,把牲口害了,如此行为,不怕令江湖上齿冷么?居然敢冒充是丐帮的?今日我非把你揪去见毕擎天不可,看我肯饶你,毕擎天也不肯饶你!”那头目哈哈大笑叫道:“我等着你老揪呢!”放马直冲,那老镖头一扬手,他拨转马头又跑,金针不能及远,这伙乞丐骑术精绝,金针自是追他们不上。

于承珠道:“咦,这真奇了,毕擎天为什么要劫韩家镖局的镖?听韩老镖头骂他的话,我也替他难过。”叶成林道:“真是毕擎天派来的人。”看来他也不大相信。于承珠道:“绝对不会冒充,毕愿穷是毕擎天最亲信的人,这个大头目姓白,我也认得。而且弄倒人家的牲口,这也正是毕擎大的拿手本领。我以前也吃过他的亏,他想把我留下,把我的照夜狮子马也弄得几乎不能行走呢!”叶成林摇了摇头,用这种手段劫镖,确实有欠光明磊落。

于承珠道:“你认得韩老镖头么?”叶成林道:“未曾见过。只听叔叔说,这人算得是镖行中第一个人物,不止是由于他武艺高强,而是他最重义气。他有三不保,来历不明的不保,贼赃不保,贪官不保。但只要他答应保了,那就万元一失。黑、白两道的朋友都卖他的交情。不知道毕擎天何故要与他为难?”于承珠道:“听说他很少自己走镖,这回亲自出马,看来所保的镖非比寻常。”叶成林道:“就算他保的是多大银子,毕擎天现在是义军统帅,按理也不该去劫他镖银。”这事情真是古怪之极!于、叶二人虽然聪明透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正在窃窃私议,忽听得丐帮的人纷纷叫道:“哈哈,这老儿的暗器发完啦。”“并肩子攻上去啊!”“给他留一点情面,不要拔他的镖旗。”群丐见老镖头双手连扬,却并无一枚飞针发出,估量他的暗器也该发光了,心中少了顾忌,但仍舞动兵器,护着面门胸口等处要害,策马直冲入镖行阵中。

忽听得那老镖头舌绽春雷,陡的一声喝道:“贼化子,给我留下了!”嗤嗤嗤几声疾响,左右两面的壮丐跌下马背,当中姓白那个丐帮大头目反手一鞭,立即拨转马头,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韩老镖头身形疾起,在箱顶上飞身扑下,手中使一杆黑漆发亮的兵器,一招“李广射石”,点到敌手胸膛的“璇玑穴”,这大头目名叫白孟川,乃是丐帮中的一流好手,武功不在毕愿穷之下,在马背上一个“镫里藏身”,刚刚闪开,忽地叫道:“妈巴子的,你这老贼!”骂声未了,只见几点火星溅起,白孟川一个筋斗,翻下马背,原来韩老镖头除了善使梅花透骨针之外,还精干打穴,他的打穴兵器便是随身携带的旱烟杆,白孟川避开了他的点穴,却给那滚热的烟锅烫焦了一片皮肉。

白孟川逃得快,韩老镖头追得更快,白孟川刚刚翻下马背,他的烟杆又点到了后心,白孟川唰地反手一鞭却扫了个空,但见韩老镖头一口浓烟,迎面喷到,白孟川头晕目眩,鞭法大乱,韩老镖头那根烟杆有如灵蛇四钻,时而作点穴撅用,时而作五行剑使,杀得白孟川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于承珠笑道:“咱们该劝架了吧。”叶成林道:“且再看一会儿。”丐帮的人想冲上去救,但白孟川被困,两个武功仅次于白孟川的又中了毒针,实力大减,镖行的人,一致奋起,用弓箭射着阵脚,眼看丐帮的败局已是无可挽回。

混战中只听得韩老镖头哈哈大笑,白孟川手忙脚乱,一鞭扫去,韩老镖头不闪不格,反将烟杆凑上前去,长鞭缠在烟杆上,被韩老镖头顺势反卷,越卷越短,猛地喝道:“倒下!”白孟川一个踉跄,身子倾斜,但却还并未应声倒下。

镖行中有人看出不对,叫道:“咦,这厮敢情真是丐帮中的?”韩老镖头冷笑道:“管他是谁?捉他去送给毕大龙头看看,若然真是丐帮中的,不必咱们惩罚,毕擎天便要废了他的双腿!”直到现在,他还不信这伙人是毕擎天差遣来的。叶成林与于承珠躲在一块大石后面,听了这话,伸了伸舌头,笑道:“咱们若去劝架,该怎么说,难道好说他们真是毕擎天差遣来的吗?”

韩老镖头口中说话,手底却丝毫也不放松,他的内力本来就比白孟川高出许多,只见他烟斗一振,白孟川长鞭立即断为几段。

眼见韩老镖头这烟袋一磕,白孟川非栽倒不可,就在这霎那之间,忽见镖行中人如潮水般倏进倏退,一条人影疾逾飘风地冲了进来,韩老镖头烟杆一挥,将白孟川震退数步,定睛一看,只见来的乃是一个身穿杏黄色道袍的道士,手持拂尘,遮在白孟川的面前。

韩老镖头打了个突,手抚烟杯,朗声问道:“来者可是山东上清观的玄瑛道长么?”玄瑛道人道:“不错,久闻韩老镖头大名,今日幸会。”韩老镖头道:“敢问道长大驾南来,有何指教?”玄瑛道人道:“贫道来向居士化缘,这趟镖请你施舍了吧。”脸上冷气森森,丝毫不似说笑。

韩老镖头烟杆微颤,强抑怒火问道:“道长世外高人,要这钱物何用?”玄瑛道人淡淡说道:“天下苍生,嗷嗷待哺者甚多,贫道化缘,自有用处。”韩老镖头仰天一笑,哈哈说道:“冲着道长的面子,这个善缘本来非结不可。无奈我韩振羽保镖数十年,还是两袖清风,这个镖我可赔不起。若说我也随道长一走了之吧?我韩某一生从未失信雇主,道长,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玄瑛道人仍是面色木然,毫无表情,冷冷说道:“说来说去,老镖头还是善财难舍的了?”韩振羽烟杆一摆,朗声说道:“道长若然走要伸手,那么就请先拔了小弟的镖旗。”话说至此,已是毫无转圈之地,只见玄瑛道人面色一沉,拂尘疾起,一出手便是上乘的拂穴功夫,左指“中明”,石指“百汇”,韩老镖头烟杆抖开,迅即身移步换,避招进招。两人都是打穴拂穴的大名家,登时杀得个难分难解。

玄瑛道人这样的突如其来,不但令镖行中人愕然失惊,于、叶二人更是大感意外。须知玄瑛道人为人耿介,在北五省算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依常理而言,他绝无劫镖之理。叶成林问道:“听说毕擎天夺北五省大龙头的对候,玄瑛道人也曾助他一臂之力。”于承珠道:“不错,他们二人是有交情。看来他这次也是受了毕擎天的请托。但以至瑛道长的为人,若非他认为理所该当的事情,他绝不会伸手多管。这事情越来越奇怪了!莫非韩老镖头这趟镖真是有什么问题?”


场中两人越斗越烈,韩振羽的铁烟杆是短兵器,刺穴也只能刺一处地方,玄瑛道人的拂尘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尘尾散开,千丝万缕,将韩振羽的全身穴道部笼罩在一柄拂尘之下,要不是韩振羽的武功精纯之极,早已落败。饶是如此,他在兵器上吃了亏,终是屈处下风。镖行中人都捏一把冷汗,只怕几十年来从未失过手的韩老镖头这次难垛威名,陡然间忽听得啪的一声,玄瑛道人倒转拂尘,格开了韩振羽的烟杆,尘尾根根竖起,有如千百钢针,向韩老镖头面门疾刺!

叶成林叫道:“不好。”正待跃出,陡然间,忽见几点金星疾闪,苦瑛道人倒提拂尘,身形凭空拔起,一个“细胸巧翻云”,倒纵出一丈开外。于承珠赞道:“打得好,避得也妙。”原来韩老镖头在弹指之间,发出三口金针。他号称“金针圣手”,确是神技非凡,俗语说:心无二用”,他竟然在抵挡敌人恶招之际,能抽空发出金针,要不是玄瑛道人轻功超卓,应变奇速,几乎遭了毒手。

但见韩老镖头并不跟踪反扑,却好整以暇地装了一口旱烟,镖行的人莫名其妙,心中都道:“这岂不是错过良机?”哪知玄瑛道人的拂尘招数神妙无比,看似败走,实是藏有极厉害的后着,韩老镖头可不上这个当,他趁这个机会,缓一口气,心中早已盘算好制敌之方。

韩老镖头吸了一口旱烟,哈哈笑道:“玄瑛道长,可以饶了小老儿吧?”玄瑛道人拂尘一摆,淡淡说道:“几根金针,济不了事,贫道还得向居士化缘!”一招“云麾三舞”,拂尘横扫,韩老镖头叫道:“道长,天下间也少见你这样化缘,可叫小老儿设法子啦。”语未说完,骤然一口浓烟喷出,韩振羽的透骨金针,烟杆刺穴和喷烟扰敌,乃是他的三种绝技,尤其喷咽扰敌更是匪夷所恩,能在张口说话之时,将烟气留在口中,待到敌人不备之时,这才突然喷出。

高手比斗,最忌敌人在暗,自己在明。玄瑛道人拂尘一扫,忽然烟雾迷漫,饶他技高胆大,亦自吃了一惊,急忙倒转拂坐,改攻为守,一招“八方风雨”,将上中下三路全都护着。韩老镖头也不禁赞了一个“好”字,一口浓烟,又随着“好”字喷出,玄瑛道人骂道:“这算什么正经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