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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哦!”司墨点了点头,也没追问,反倒是狡黠得一笑道:“公子,我吃的可是比你多了哦!”

“好你个狡猾的丫头,竟然跟我耍花招,看我不超过你!”张允看到了司墨俏皮的笑脸,一腔的愁绪顿时消解了大半,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于是朝她灿然一笑,大呼小叫得埋头狂吃。

吃饱喝足,院门空空响了起来。

县衙共分前后两进,前面是公堂,而后面则是住宿之处,紧挨着县衙的一堵高墙之内,则是大牢,昨天张允路过时看过,发现大牢修的倒是格外牢靠,想来是因为前面几任知县都指望着靠此吃饭呢吧!

司墨一溜小跑前去应门,张允追着后面喊道:“慢点走,刚吃了饭就跑会得阑尾炎的!”

“知道了!”司墨嘴里答应着,俩修长的腿去一点也没慢,拉开门闩见是刘油儿等差役,一张本来还笑吟吟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刘油儿也是个机灵人,从客店里就看出来了,新来的知县对这个小书童是关爱有加,自己和兄弟们以后想过好日子,那就得把眼前这位小祖宗哄高兴了,因此早上来的虽早,可手里却没空着,试探着叫了声小夫人,司墨的脚步顿时慢了许多。

刘油儿更加坚信这小姑奶奶对知县也是有情的,于是又叫了两声小夫人,将手里的一个纸包递了过去,谄笑道:“早上来的急,没什么好玩意可买,可巧我小舅子刚得了这个西洋玩意,倒也还算精致,我便拿了过来,只是不知道小夫人喜欢不喜欢!?”

司墨接了过来,掀开层层的白纸一看,原来是一面镜子,却又和平素里见的铜镜大不一样,格外的清晰而逼真,拿在手里左瞧又看却舍不得放下。

“你这刘油儿,倒是精通曲意逢迎,看人下菜碟的法门,司墨若是收下了这面镜子,是不是过些日子就想送些银钱来给我使呀!?”张允又不是瞎子,老远就看到了,待他进屋来喝了一口茶水,轻飘飘得来了这么一句,可听在刘油儿的耳朵里却宛如响了声惊雷,暗叫不好,心说:“坏了,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那我不要了!”司墨忙把镜子塞还给了刘油儿,并把脖子别到了一边,一脸毅然而决然的神色,只是目光却又不自禁的瞥过来。

刘油儿刚想解释。

张允却把镜子接了过来,看了两眼,笑道:“行了,行了,喜欢就收下吧,在咱们大明朝这倒也是个希罕物事,千金也难买的,你小舅子哪来的那么多面子?以后说瞎话时,也该动些脑子,否则的话,传将出去旁人不说你这人懒,反要笑老爷我笨了!”

指了指镜面道:“镜子是你送的,可知道这是什么做成的?”

“小的才疏学浅,不知道!”刘油儿把个脑袋摇晃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一味自贬,就差把自己说成是先天的白痴,后天脑袋还被门框挤过,牛撞过,马踢过了。

张允微笑道:“昨日我刚说魏师傅不会拍马屁,今天就遇到了个高明的,你贬低自己也不过是为了抬高我罢了,对吧!?”

刘油儿听了这话,冷汗马上又下来了。

不喜欢的拍马屁的官固然是不多,肯当面把这话说出来的就更少了,能如此做的,在他心中只有两种人,一个就是脑筋死板,不通人情事理,却又自命清高之辈,另外一种就是精通世故,心思缜密的绝顶聪明之人。

以刘油儿看来,若是前者反倒不怕了,俗话说,君子可欺之以方。

张允明显不是这种人,表面上爱惜名声,可是却毫不在乎的和魏良辰这样的下等人喝酒聊天,口称魏师傅,说他没有官架子吧,斥责自己时却又官威逼人,特别一双眼睛,深沉得好像看不到底,又如同时时能看穿别人的心,他平素里惯用的伎俩全都没了用。

越想刘油儿越是怕,腿一软,又跪了下来,声音颤抖着道:“老爷,饶小的这一次吧,日后再也不敢了!”

“起来吧,咱们不过是在叙些闲话,我又没说要怪罪于你,至于吓成这样!?”张允将他扶了起来,道:“这镜子面名叫玻璃,西洋文叫格拉塞丝,本也不是什么金贵之物,但在我大明朝却难得一见,物以稀为贵,因而要价却极好,刘油儿,只怕你又是敲诈勒索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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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举人名曰:鱼子酱

“老爷目光如炬,小的佩服的五体投地!”刘油儿习惯性的又是一个马屁拍来。

“待会儿你带几个人去赵庄找一个叫赵守道的人来,本老爷有话要问他。

陶友才一案怕是要着落在他的身上,再想胡作非为之前,记得看看你胸前的这锁链!”说完张允一摆手道:“去吧!”

“小的遵命!”张允毕恭毕敬得行了礼,转身出门,顺手擦了一把脑门上出的冷汗,心说:“吓死我了!”

没有证人,想要审案也是不能,张允想起昨晚许给司墨的鸡鸭,于是拉着她的手出了县衙,此时天已经大亮,雨过天晴之后,阳光格外的明媚,却一点也不热,街道上熙熙攘攘,虽没有后世繁华,倒是在张允看来却也算新奇热闹。

酒店,布店,胭脂店,铁匠铺,等等各色店铺外的幌子旗随风飘摆,还有些撂地摆摊的小商贩扯着嗓门吆喝,一见有人遇到就滔滔不绝得兜售着自己的商品。

张允在历史书中知道,明朝时的中国已经有了资本主义的萌芽,不过那也只是停留在文字上,到了此时,他才算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也许明朝没有盛世大唐的自信和宏大,没有两宋的繁华富裕,但依然以自己独有姿态昂扬于世人面前,政治的黑暗,皇帝的昏庸以及宦官的刁毒贪婪,都无法掩盖住市井之中的那副怡然和乐观。

一路走来,张允感叹的同时也下了个决心,不管自己能否改变历史,但至少要在自己混的足够舒坦的前提下,多为穷苦的百姓作些实事。

司墨可是没有心思在意张允的想法,开始还假模式样的跟在张允屁股后面转悠,可慢慢得就跑到了前面,东张西望,什么都看,什么都问,张允见她喜欢什么,就拿出钱来给她买了。

可是小孩子的心思总是善变的,前一秒钟还拿在手里,见了更好的马上就塞给了张允。

张允不得不暗自庆幸自己够有先见之明,临出县衙时拽上了个脸不算太肿的差役,问过姓名才知道,他叫休息。

想起来张允就觉得好笑,姓休本来就已经很希奇了,难为他父母还为他起了这么个名字,时时都不忘休息。

不过休息却颇有眼力的,尽管昨天被张允惩治了一番后,见到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些的知县尚有些心有余悸,不过一见张允手里拿了什么东西,马上就接过来,走了多半条街,张允手里是空空如也,休息却成了人形的货架。

“休息,哪里有卖鸡鸭的?”

“回老爷话,城北就有卖的!”休息忙道。

张允忙带着司墨赶奔城北,大凡男人陪女人逛街,有耐心和耐力坚持下来的不多,张允自然也不在此列。

也是他们运气好,走到半路,还真就遇到了一挑担子的农夫,边小心翼翼得在人群里走过,边不时吆喝两声:“有买鸡买鸭的吗?”前后各有一个大竹笼子,分别装着大鸡和小鸡小鸭,扁担头上还挂着不老少的小笼子,虽是手工编制,倒也还算精致。

张允叫住了他,喂了价钱,三文钱一只,倒也不算贵,于是吩咐他挑了鸡鸭各一对装进小笼子里,递给司墨,付过钱将要走,那农夫却唤住他,仔细讲了一番如何饲养,末了道:“莫喂的太多,要不然会被撑死的!”

见他货物出手,还有闲心说这些话,张允不禁觉得此人有趣,象极了自己在老家时村里那些耿直的农民,看待鸡鸭格外亲,生恐跑失一只,想一想,在这个物质匮乏的时代,鸡鸭也算是极珍贵的美味了,大多数农民都舍不得吃,直把鸡养到老的不能下蛋了,才卖掉换钱。

于是张允抱了抱拳,道了声谢,本想返回县衙却,不想司墨玩兴之浓,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只得继续往前走,可是走了没多远就听到前面有人粗着嗓子大骂道:“你这下贱的狗东西,走路不带着眼睛吗?胡走乱撞,碰脏了大爷的衣服,这可是正经的苏州丝绸,就算把你当猪肉卖了也赔不起!”说着抡拳就打,对方只是讨饶。

“听嗓音象是卖给咱们鸡鸭的大叔,公子,要不咱们去看一看吧!”司墨掂起脚尖来张望,却看不到,只好鼓动着张允陪自己一起去看热闹。

张允一乐,将她抱了起来,随着人群往前走去,到了近前方见到边骂边踢抱着脑袋,连声道歉的农夫,俩竹笼子也翻落在地上,也不知道被谁踩坏了一个,里面的鸡都跑了出来,扑棱棱乱飞,鸡毛四散,更惹得大汉怒气勃发。

“且慢!”张允本来就对这农夫印象极好,担心他受了这许多的拳脚,怕是伤了身子再落下残疾,一家人都失了依靠,连忙高声喝止。

“呦呵,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大爷我自在这里管教这瞎眼的杀才,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敢管我的闲事!”这彪形大汉乜斜了张允一眼,横眉竖眼的喝问道。

“本官是新任的知县,这桩闲事不但当管而且管定了!”张允将司墨放下来,瞥了大汉一眼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要下此毒手呢!”

“老爷,在下是大通乡的举人,名叫于子江,来此本是探望一位朋友,不想却被这下贱的坯子撞在身上,一身上好的苏绸就算是毁了,若是不惩戒他一番,怕是日后他长不了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