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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弹 误入山遇险



        “那……后会有期。”

        “不送,记得许我的诊金。”

        傅轻瞳朝柳重言翻了个白眼,几乎是夺门而出。一出那四宜亭她却傻了眼,满眼的绿水青山,路途渺渺。

        她一梗脖子,硬着头皮沿着黄泥小路,向山中走了过去。

        柳重言望着她拍门而去的背影,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继续俯下身伺弄各色娇嫩的草药。

        不过多时,竹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他正想嘲弄几句,却不想门后冒出个扎了两团小圆髻的头来,来者眨巴了一双水灵灵的圆眼睛,笑得分外甜美:“柳五哥!”

        柳重言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应了声:“凤九。”

        那个名叫凤九的小姑娘穿了一身的翠色短衫,一手挎了一只沉甸甸的大竹篮子,一手熟门熟路地将竹门带上,蹦跳着来到他的面前:“阿娘让我带好吃的来了。”

        “其实不必麻烦每日都送来。”

        “阿娘说,那个姑娘醒了会饿,多预备着点总没错。”

        “她已经走了。”

        “已经走了?!”凤九那圆脸上不禁的喜气掩了讶异,一双圆眼晶亮晶亮,“那倒也是,一个姑娘家总是住在你这也不好。她是回去了么?”

        “不知道。”柳重言拍了拍身上的浮土,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凤九忙拉了拉大竹篮子,紧紧地跟了过去。来到屋中,她先将桌上的那个老旧的青瓷碗撇了开去,喜滋滋地将篮子中的各种菜肴小心翼翼地端了出来。那盘子上沾了些油的底还用随身携的一块新的白巾子擦得干干净净。

        “柳五哥,吃晚饭。”凤九最后从篮子中拿出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搁在桌上。

        “其实我已做了晚饭。”柳重言颇有些无奈地指了指灶台上正冒着温气的红泥小炖锅。里面盛着的便是傅轻瞳吃过的的荷花粥。

        凤九的眼神黯了半分,马上又笑了起来:“我正好近日有些闹肚子,需要吃些清淡的东西呢。不知道这次柳五哥又煮了些什么?”边说边走到灶台边,揭了那小锅的盖子。

        一阵荷花的清香扑面而来。

        “好清甜的荷花香!”凤晚转头,喜道,“柳五哥,这初秋的天气,你哪里采得的荷花?”

        “是夏日里采来晒干碾成末的。”柳重言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几样野蔬十分新鲜嫩爽,外加一尾清蒸的银雪鱼,葱蒜几棵,又放了些许的老姜去了腥味。

        可见做菜之人花了许多的心思。凤九虽然口口声声说这些菜是她阿娘做的,但她的那点小心思到底是瞒不过柳重言的眼睛。

        “这银雪鱼……是哪里来的?”柳重言之前虽在医书中见过银雪鱼的模样,知它的鱼骨能入药来强身健体,但却从未尝过滋味,亦从未听说过附近的溪流中有银雪鱼出没。

        凤九忙不迭扒拉了几口荷花粥,口中模模糊糊道:“就在上次救起那个姑娘的那条溪!说来也怪,自从那姑娘漂来了之后,这种鱼一下子多了起来。我偷偷尝过啦,滋味实在是美得紧!”说完,还有所回味地舔了舔嘴唇。

        柳重言不语。

        “其实回想起来,那个着紫衫的姑娘来得确实有些古怪,那衣裳的料子虽然被水浸透了,可还是能看得出又薄又轻软,就算是我们村最巧手的织娘也纺不出来……还有那衣裳上的绣花,实在是精巧!哎,我们这种与外界一点都不相的地方,怎么就被她漂了进来……”

        凤九仍是自顾自地说着。

        落日如虹,沉沉的血色覆在柳重言的面上,竟为他那张平淡的面孔增色了几分。只见他立在门口,遥遥地望着连绵的山峦,忽然拧了一双眉,问道:“秋季封山开始了没有?”

        凤九抬起头想了一想,道:“前天……阿哥好象就嚷嚷着要封山捕猎那头最烈的野猪了,该开始了吧。”

        “野猪还未被捕到?”柳重言的眉头拧得更紧。

        “哪有那么容易。不过山里放了不少的野猪夹子,过几日……哎?柳五哥?……”凤九瞪大了眼大叫起来,“柳五哥——!”

        只见柳重言随手披了一件朴素的厚棉袄子,匆匆地夺门而出。

        山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黑色的乌鸦在林间粗嘎地叫嚷着。

        “该死的柳重言,也不给我指条明路,害得我在这里瞎转悠。”傅轻瞳把嘴里衔的一根草茎吐了出来,手中新折的树枝忿忿地抽打着茂密的矮草,“若是回去找到我哥,哼哼,马上派支军队来踏平了你的小亭子!四宜四宜,死宜好了!”

        一脚踢飞了一颗小石子,却听得前边“喀嚓”一声锐响。

        她马上警觉起来,猫着腰,一点一点拿脚尖靠近目标。仅仅凭着微弱的光,只见眼前合着一个粗铁制的捕兽夹。尖利的铁齿紧密地合着,散着幽幽的寒光。

        傅轻瞳立马觉得毛骨悚然起来。虽然她朦朦胧胧地觉得自己受过严酷的训练,在逆境中身存的本能亦在,但此刻在这陌生的茂林中,孤身一人,却没由来得觉得有些害怕。

        风声鹤唳,远远地仿佛能听到狼的嚎叫声。似乎,还伴着些零落的马蹄声。

        此时,在这山中的并不仅仅是傅轻瞳一人。

        苏无翳带了一些人马,亦在附近搜寻。

        原来柳重言与凤九所住的这个村子饮用的水源,正是来自位于霰雪森林的冰崖下方的冰河。而昏迷的傅轻瞳正是顺着河流而下,来到了这个村子。

        然而,因这村子被群山环抱,与世隔绝,路途缭绕,极易迷路。所以苏无翳一直未曾找来。今日,他终于换了策略,试着向陌生的山中搜寻。

        谁会想到此时,他们竟已如此之近,甚至共处在同一座山头!

        “王,我看天色不早了。山上又有这些捕兽器,看来是有野兽出没。恐怕……”姬流觞勒了马,提起气建议道。

        苏无翳一脸坚定地策马向前,却仍是不肯放弃:“我能感觉得到,好象距离瞳儿已经很近了。”

        在场的侍卫暗暗地摇头,却又同时静默无声。

        这句话,他们听着他们的王重复了几千几万次。是的,每次都是希望满满地去寻找,而最后,都黯然神伤而归。

        王仿佛总是不知疲倦地寻找着,寻找着一个叫瞳儿的女子。就算是从前征战燕侗,他亦没有踏过如此多的路途,付出过如此多的心力。

        正当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时,只听得一声惨叫从山那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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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傅轻瞳顺着那声惨叫摸索过去时,只听得隐约有凌乱的马蹄声就在附近。她敏感地辨别出空气中正弥漫着淡淡的马汗味,还有不下十名的陌生的男子气息。

        巨大的捕兽夹,马匹,人。

        她未经过多思考,本能地就得出了危险的讯息。

        但那惨叫声却有些耳熟。

        傅轻瞳一边投石探路,一边小心翼翼地向事发地点靠近。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如此矫健的身手与冷静的应变能力,似乎曾是受过了极其严苛的训练。但在她的记忆中,对此却是一片空白。

        终于发现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蜷在地上,微微有些颤动。傅轻瞳谨慎地向那东西丢了块碎石,不轻不重。却惹起了那东西的一声低喝:“谁?!”

        一双星亮的眸子向她扫来。

        “你是谁?”傅轻瞳听得是人非鬼,上前一步,挺起胸反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十足的气势便是首先拿了主动。

        “……”那人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道,“我来找人。”

        傅轻瞳突然觉得那声音着实有些熟悉,像极了某个曾向她伸手要诊金的可恶的家伙。于是在仔细打量了片刻后,犹疑地问道:“柳……恩公?”

        只是最后那“恩公”二字,说得颇有些古怪油滑的腔调。

        “……”那人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看来,必是他无疑。

        傅轻瞳突然笑了起来,两枚酒窝深深:“哎,恩公。你不会是来找我的吧?”随意地踢了他一脚,“快起来,别躺在那装娇嫩。”

        这一踢仿佛触动了柳重言的痛处,只听得他苦楚地闷哼了一声,低声道:“我受伤了。”

        傅轻瞳这才敛起笑意,认认真真地蹲下身来,摸黑往他身上招呼,边摸边显出些关切,问道:“哪里哪里?”

        若是在白天,她便会清清楚楚地看到柳重言裹在一件袄子里躺在地上,涨红了一张面皮牢牢地瞪着她,却又有苦难言。

        终于,他有些受不住,蹙眉道:“你摸我的……臀部……做什么……是我的胫骨被捕兽器夹到了……”

        “不好意思,天太黑,摸错了地方。”傅轻瞳吐了吐舌头,“你自己还能走么?”

        “走不了。”柳重言于黑暗中摇摇头,强忍了痛楚,硬是冷冷静静地低声道,“这山中有野猪不太安全,你先找个山洞将我拖进去,再去找根粗壮些的木棍来。”

        “我怎么找得到什么山洞……这里,你该熟些吧?”

        “……你往东面走上小半里路,应该会看到一个。以前我来这山中采药草的时候,经常把暂时用不上的拿去那贮藏。”

        待傅轻瞳依言而去,柳重言躺在矮草中,额上斗大的汗珠因那疼痛而止不住地掉落下来。他挣扎着坐起身来,揪起身边的一蓬草,凑近到鼻尖一嗅,皱眉扔了开去。又摸到另几株,照着刚才的方法试探了一番,就将那几株草揉得稀烂,先敷在被捕兽器夹住的地方。稍稍缓了些疼痛,止了些血。

        幸好这个捕兽器因年代有些久远而齿牙间锈得厉害,虽然夹得出血不止却不曾伤及筋骨。但照着他的气力,却仍是打不开。

        有许多的马蹄声临近,柳重言心下一凛。

        原来,他所居住的小村子内仅有一对老马而已,断不该出现如此多的马蹄声。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似正是向着他的方向靠近。

        柳重言左右顾了顾,向身侧茂密的树丛中轻轻滚了过去,牵扯了伤口却努力屏住了呼吸。

        一匹高大的骏马踏过他身侧的草丛。

        迎着微弱的月光,他能清晰地看到那马背上坐着一个穿黑袍的男子。仿佛拥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与尊贵。只见那男子虽容颜绝世,周身却透着清寒和冷冽。一双微扬的凤目在顾盼间却隐隐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王,那个声音是男子发出的,不会是傅姑娘。”一个容色狷丽的红衫男子策马向前。

        “我知道。”黑袍男子似是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只见他断然掉转了马头,道,“罢了,回宫。”

        一道命令下得十分干脆。

        十几匹马霎时间走得干干净净。


        柳重言轻舒了口气,只觉得小腿上的伤口复又疼了起来。

        “柳~~恩~~公~~!”那边厢,傅轻瞳拿着一根粗木棍,带着一脸兴奋地神色跑了过来,“找到了找到了!”

        有一丝的风将那熟悉到无以复加的尾音带入了苏无翳的耳朵,他猛地勒了缰绳。

        “王,怎么了?”姬流觞问道。

        苏无翳凝神听了半晌,万籁俱静,唯山中寒鸦声嘶哑。他终于抚着额道:“没什么,走罢。”说罢,扬了马鞭飞驰而去。

        这世间,终究有太多的错身而过。

        却说傅轻瞳来到原来的地方一瞧,却没见着柳重言的影子。她边瞪大了眼细细地寻了起来,边轻声唤道,“柳——恩——公——?”

        仿佛在寻找一只丢失的家猫。

        树丛里有物体动了两动。只听得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在这里。”

        傅轻瞳寻声扒了树丛,终于又见到了那两点如星般的眸子,含着些在她看来十分别扭好笑的情绪,直直地望着她。

        傅轻瞳挥了挥手中的棍子,一下一下打在手心,笑得邪气:“恩公,让我来把你脚上的捕鼠器撬开。”

        柳重言的面色白了一阵,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纠正道:“是捕兽器。”

        傅轻瞳笑开了花。

        那半里地,不长不短,他二人却都走得着实有些辛苦。

        柳重言虽然身材清瘦,但个子却高出傅轻瞳许多。一条长长的手臂搭着傅轻瞳的肩,却因找不到合适的着力点而颇有些吃力。

        而傅轻瞳刚从那几日的昏迷中清醒过来,刚才又那样地奔走,肚子早已饿了个干瘪。有气无力地撑着这样一个重物,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恩公,我救了你一命。算是还了你救我的恩情。”傅轻瞳喘着气,虽吃力却脑筋转得极快。只听她颇有些无赖地道,“我暂时找不到回家的路,那诊金……就算了吧?”

        柳重言面上的神色阴晴未定,又好气又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若不是为了怕你误入林中被捕兽器夹伤了,我在家中清闲自在,还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默认就是肯定……那我们就两不相欠了!”傅轻瞳扬起秀眉,断然下了定论。

        “好。”柳重言微微颔首,神情淡然,并无太大的反对。

        傅轻瞳乘胜追击:“那……如果我帮你治伤再送你下山,能不能让我在你家住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