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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喂!住手!”晶秋惊骇地大嚷。

该遭天谴的宋尔雅!

这位社交圈名公子追求她的目的,无关乎喜爱或倾心于她。他从小到大便敬畏极了老爸──“学无涯文教基金会”的创办人宋学文,生平最大的宏愿就是讨好他精明卓绝的父亲大人。只因宋学文欣赏她的办事能力,曾经随口在儿子面前夸赞了几句,宋尔雅从此惊为天人,誓死以迎娶古板虞晶秋为最高做人原则。

痴活了二十六年,唯一一位追求者甚至并非因为她“本身”而求爱于她,她是不是应该觉得很可耻?

“亲一下脸颊就好嘛!”花花公子拚命拉长了颈子,袭向她涨红的俏颜。“噢!让我心中千丝万缕的思念,尽随著这简单的一吻呈现。”

调戏良家妇女,不忘吟几句似是而非的情话。

姑婆式眼镜被她挣落地,一丝不苟的发髻松脱几绺逃兵,晶秋双脚腾空,只能在完全无法著力的劣势下对抗强权的恶势力。

“不要!你是不是患了失忆症,误把自己当成唐璜了?”

“唐璜是谁?”宋尔雅刹那间提高曹觉。何时冒出一个姓唐的情敌,他怎么没接到消息?“晶晶,你在哪里认识那个姓唐的?他家里做哪一行?背景、相貌比得上我称头吗?”

上帝!空有外表而无灵魂诚然是他百分之百的写照。晶秋翻出白眼,无语问苍天!

“晶晶,听话!以后别理会那个姓唐的,我铁定比那家伙更行。”他试图诱拐意中人奉献芳心。“咦?你不戴眼镜的模样很可爱耶!”

重绽的笑咪咪表情,俨然将艰困的拉锯战视为玩笑一场。

话说回来,姓宋的确实也没有恶意,纯粹出于逗弄逗弄八股夫人的趣致而已。

“放、开、我!”

“没错,为了你的肢体健全著想,你最好放下她!”冷硬的男中音包含著钢铁意志。

阳德!

不知怎地,晶秋完全不意外他的现身。

他总是这样,在她最迫切难援的时候,带著一身光华闪现她眼前。

“阳……阳德……”她怔怔地回眸。

短短一瞬间意志上的疏忽,立刻让宋尔雅掌握到可乘之机。

啾啾两声清脆的吮响,显示她被人轻薄到了。

士可忍,就不可忍。

一道妙丽的弧线划过空气,起始点位于宋尔雅的臂弯,终结点止于阳德的胸怀,临空旅行一大圈的“邮件”,想当然耳,不外是轻如鸿毛的晶秋。

她从不认为自己的中等身材足以与小鸟依人型的年轻少女等观,适合让男人举过来抱过去。而今,终于证实既往的认知是谬误的。

“以一位被我稍稍抚吻几下,就视为丧失了贞节的女人而言,你的改变还真令人刮目相看。”若非晶秋了解他的程度已经分析出其下的生硬轻忿,他平稳的嗓音很容易让旁人误以为在开玩笑。

“呃……”这下子可难解释了。“一切都是误会,你别发难,乖。”

她只好暗笑,拍抚他乌光流转的发毛,犹如安抚背脊弓成拱桥状的大猫。

“吻?这家伙吻过你!”宋尔雅大声嚷嚷起来。“晶晶,你怎么可以背叛我?”

天!现在他又自诩为弃夫了。

“是,我“背叛”你,你好不好乾脆与我“分手”?”她完全被打败了。

“他是谁?”宋尔雅提出悲愤的控诉。“他就是你刚才提到的“唐璜”吗?”

啥?阳德拧眉,无声询问臂弯中的天使。唐璜?

你该对一位大字不识几个的富家公子期待多少?晶秋轻耸的香肩已回答他的疑问。

面对手下败将,阳德向来不留情面,因此,他决定纵容调侃的天性起而接管怒气。

“没错,小生姓“唐”,名“璜”,字“伯虎”,英文名字叫“唐吉诃德”,这厢有礼了。”脚跟并拢,他怀拥美人,行了一记清脆有劲的躬身礼。

“你混哪里的?”宋尔雅抬出学自港片的江湖语气。

“这里!”他用力踩跺著基金会的地毯。

“哈!”基金会负责人的大公子可得意了。“你晓不晓得我老爸是谁?”

“不会吧?”他低下讶异的头颅,窃咬晶秋的耳朵。“这位先生连他老爸是谁也不知道?”

“你──你──”宋尔雅的口齿与他比起来,顶多算是幼稚园毕业。“我老爸就是“学无涯”的创办人兼负责人,当心我叫他开除你。”

“很好!”他点头称许。“这种实质性的威胁才有看头,切记!以后和人家吵架的时候,不要平空嚷嚷“我要你好看!”“你给我记住!”的大话,一定要提出足以实践的诺言,对方才会忌惮。你不错!孺子可教也!”

“噢……嗯,对呀,我也这么认为。”宋尔雅被他夸捧得相当受用。“其实我苦练了好久,以前每每和其他同伴起争执,他们都把我的威胁当成屁话,压根儿不放在眼里,我后来也是研究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思索出问题的症结。”

阳德放下怀中的甜蜜负担,转而搭住情敌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今天咱们初次见面,也算有缘嘛!我还有一个吵架必胜要诀,索性跟你分享好了。”

“这个嘛……”宋尔雅耸了耸肩,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拒绝。

他们好像吵到一半,不是吗?

“听好,“语气”很重要,其关键程度甚至足以决定你的胜负。”他勾著宋尔雅的肩,开始往外头走出去。

“哦?是这样吗?”宋尔雅肃然起敬。



“没错,想想看,如果你效法三岁女娃娃,娇娇嫩嫩地喊出一句:“讨厌!”你的对手会心生畏惧吗?”

“不会。”哥俩好已经步入接待区。

“这就对啦!阿诺当年那句“我会回来的!”言简意赅,却足足让影迷怀念了七、八年,凭的是什么?”

“语气?”

“嘿!你很有潜力哦!非常懂得举一反三的要领,旁人可做不到呢!”他拍拍兄弟的胸脯,大力赞赏。

“谢谢,聪明智慧属于与生俱来的天质,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宋尔雅咧著超特圆的弧形笑纹,努力装出谦虚的姿态。

“所以啦!你下回再和别人吵架,与其跟著对方一起泼“夫”骂街,降低自己的格调,不如效法阿诺的酷劲儿,简单地撂下几句威吓,包准对方吓得屁滚尿流。”

“真的吗?”宋尔雅依然存著几分疑虑。

两人已经走出大门。

“当然是真的,你刚才随口削我几句,我不就很“吓”吗?”

“对喔!”公子哥儿转眼又洋洋得意起来。

“假如你还有疑虑,不妨现在出马找几位死对头较量一下,现学现卖,我包准你斗遍天下无敌手。”他提出纯金的保证。

“也对、也对。”

“任何时候你遇到困难,不妨来找我。反正我们是自己人嘛!不互相罩著怎么可以?”他慨然捐赠自己的义气。

“谢谢、谢谢。”宋尔雅洋溢著满怀的感恩与期待。“好,那我先走一步,改天有空再请你吃饭。”

“好说、好说。”阳德笑得很乐,挥手作别服服帖帖的情敌。

宾士跑车呼啸一声,载著满心欢喜的主人绝尘而去。

白痴!他只能咋咋嘴、摇摇头。

欺负一肚子棉絮的绣花枕头虽然有违他积阴德的本意,不过,没法子!谁教姓宋的无巧不巧,偏生相中“他的”女人?

他的,没错!

他鲜少对异性主动产生兴趣,事实上,记忆所及,他存心“追求”女孩子的次数几乎算不出来,大部分以她们倒追居多。

然而,不追则已,一追惊人!他天性中强烈的领域性不容任何人侵犯。

阳德温和的表象往往给人“很好商量”的错觉。独独亲近的朋友方知,在他炫目的皮肉脸谱之下,包藏的是一颗绝对坚定、固执得几乎冷酷的决心。

而今,他确定自己要她,因此不容许任何人轻易染指,著毋庸议!企图与他抗争的人,必须有勇气承负所有后果。

“你不错嘛!”晶秋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在他背后提出风凉的评论。“谈笑间,强虏灰飞湮灭。”

“这句话我好像听一位名叫“苏拭”的文人讲过。”面对她,他可就懂得皮了。“不晓得他和“苏乞儿”有什么关系?”

他模仿宋尔雅那副愣头愣脑的呆样,简直像足了十成十,再如何端静自持的人也非噗哧笑出声不可。

“缺德!”她拚命按捺住放肆的笑气。

“短短几天不见,你连我的名字也丢得一乾二净了吗?”他痛苦地捧住胸口。“我姓“阳”,不姓“缺”!”

要命!晶秋忍不住笑得乱颤起来。

“才怪,你不姓“阳”,也不姓“缺”。你姓“唐”,名“磺”,字“伯虎”,英文名字叫“唐吉诃德”。”她玩笑道。

“对呀,别号又唤“心生悔意的采花郎”。”阳德贼溜得很,顺著她的语尾接续下去。

秀净的颊上登时染开一抹红晕。

七天前的那幕,历历浮现在两人心田里。

他吻她,他抚触她,她发嗔,七日的别离。

晶秋别开脸,乾脆不吭声。

“对不起啦。”阳德捱到她耳根子旁,细声细气地诱哄。“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对你摸手碰脚,除非你觊觎我的美色,主动蹂躏我。”

“拜托!”捏起的粉拳锤向他肩膀。原本仅散布在双颊的红嫣,泛滥得益发狂野。

“不生气了?”

“……”她还在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