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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虞小姐,阳德刚刚叫快递送来一片CD,请你听A面第十首:Ican’thelpfallinginlovewithyou。好浪漫哦!”

即便宋尔雅那只呆头鹅也眼巴巴地凑热闹──

“晶晶,阳德说他知道自己错了,请你原谅他。”宋公子大惑不解。“可是,阳德怎么可能做错事呢!阳德耶!你一定误会他了。”

气死人!阳大猫陷她于孤军奋战还不过瘾,待她忍受不了人情压力,乾脆躲回老爸身旁时,居然又神通广大地哄著老爸扫她出门。

他究竟还有多少把戏?

悠悠扬起的啾啾声,传达门外有访客的讯息。

晶秋心头有数,冷著一张纤白的晚娘脸前去应门。

“嗨……哈、哈啾!”门外,湿淋淋的落汤猫向她讨好地陪笑。

阳德俨然冒雨横越台北盆地的模样,全身湿透了!

她的心弦微揪一下,表面却仍不动声色。

“喵──”出乎她意料之外,他的薄防风夹克底下,霍地钻出一张货真价实的猫脸。

约莫两周大的小猫咪眯著同样湿漉漉的眼,喵呜喵呜地向她乞怜。

大猫和小猫,构成一幕风雨孤雏的景观,集天下之凄凉、可悯、哀怜于一身。

她赶紧避开视线,免得自己忍俊不住而笑出来。

“我在街角的垃圾堆捡到咪咪。”他的嘴角垂下来,椭圆形的瞳孔埋藏著迟疑的冀盼。“咪咪好可怜,天那么黑,风那么大,它妈妈八成捕鱼去了,从此再也没回家,它又冷又饿……猫咪都是很怕冷的……”

她白了大猫一眼,轻轻掩上门,隔开一大一小两张难民似的衰相。

阳德悲惨地缩蹲在墙角自怜。“咪咪,看样子咱们真的只能沦为流浪猫了。”

或许他根本不该收留这只小难友。毕竟连他自身都泥菩萨过江,外加流年不利了,又何尝是它命定的好归宿?

忽然,铁门拉敞寸许宽的小缝。

一条乾毛巾递出来。

“毛巾,给小猫的。”冷冰冰的台词一说完,铁门重新掩上。

可怜!居然连一只小弃猫得到的待遇都远胜于他。

阳德扁扁嘴,认命地替小难友拭乾皮毛上的雨水。

“哈啾!”好冷──他揉了揉鼻头。

晶秋隔著铁门,捕捉到门外的一声喷嚏。

不要理他!她告诫自己。那头大猫才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哀怜呢!他故意施展苦肉记,好激发你脆弱可欺负的同情。

她硬下心肠,蜷缩客厅沙发,拿起《经济学原理》继续钻研。

不期然间,左首桌架上,席慕容“无怨的青春”呼唤著她的注意──

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虽然二十六岁的“高龄”,很难再附合以“青春年华”的形容词,但,她依然年轻吧?

哈啾!另一声隐隐约约的喷嚏撩乱她的清心。

晶秋恍然想起,阳德全身湿漉成烂泥团。

听说,猫咪都很怕冷。

他也畏寒吧?

铁门再度拉敞加宽了几分的小缝。

“浴巾,给大猫的。”铁门又合拢。

见状,阳德的心中燃起一丝希盼。

静候了数分钟,铁门终于不负众望,第三次拉开。

“……大猫小猫一起进来吧!”

这回,没有掩上。

第十章

学期尾声了。

虽然期末考近在十个日升之后,各系学会依然卯足了劲举办大型期末晚会。

截至目前为止,晶秋已经和海鸟社的社员们混得很熟了。原本她还以为一试定江山的大考转眼即将到临,大夥儿应该正正经经地研究学问才是,不会再有时间委托海鸟社替他们作怪。然而,在听闻了副社长屈灵均的说词后,方才知晓海鸟社也最后一波委托旺季。

“各系学会开始向我们租、租阳德。”灵均开心地解释。

“他们为何要“租”阳德?”晶秋大为惊讶。

“因为任何晚、晚会,邀请到阳德做表演,女同学就会参与得更、更踊跃。”

“原来如此。”她说服自己必须学习接受男朋友高居校园白马王子之位,而且历久不衰的事实。

今夜,轮到经济系系学会举办“期末送旧超辣舞会”,海报上甚至印刷著“超级偶像阳德热力大放送”的字样,系上师长一律发给免费入场券,并且备有贵宾席招待。因此,尽管她向来对歌台舞榭的场合不感兴趣,今日上完最后一堂补课,终究决定绕到舞会现场开开眼界。

打老远接近学生活动中心,巨型的身历声设备已然将内部的盛况扬声到建筑物外面。

热门音乐有如雷公破了嗓子,铿锵刺耳的频率几乎让人耳鸣,即使置身户外,耳膜都已承受不了,她很怀疑上百成千的学生们是如何处在其中,一待数小时的?

慢吞吞地踱向门口,她突然想起忘记携带入场券了。不知道进不进得去──

“屈同学,叶社长。”入口处负责收门票的脸孔让她格外讶异。

“虞老师,你、你也跑来听阳德、唱歌呀?”灵均雅柔纤美的脸蛋永远盈著友善的笑。


“阳德能唱歌?”她更加无法置信。“我怎么没听说过他会唱歌?”

“阳德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擅长的吗?”绕珍扁扁不屑的嘴角。

“那倒是。”她不由得颔首。

“赶快进去,助教今晚负责DJ的、的职务,而且只唱一首歌。”美丽而慈悲的灵均向她大开方便之门。

“对呀!再过十分钟我们就进去要人了。”绕珍笃信时间就是金钱的铁则。“经济系只向我们承租阳德六十分钟,多一分钟也不行。”

“系学会花钱向你们租阳德?”她觉得既荒谬又好笑。

海鸟社社员简直一人比一人更像皮条客。

“放心啦!阳德在场的这六十分钟,所有出入者一律必须收费,因此经济系也捞到好大一笔赚头,大夥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绕珍耸耸肩,浑然不当一回事。

飘扬的音乐蓦然改变节拍,依然动感十足,却缭绕成丝丝入扣的前奏。

“快、快,阳德上场了。”灵均赶紧催促她会场。

学生活动中心,今夜装点得犹如DISCOPUB。无论灯光、布景、舞台或BAND,一慨不逊于职业级的水准。

高台正中央,阳德斜背著吉他,会同经济系重金聘请而来的乐团,畅情诵唱著热力十足的西洋金曲。狂猛的生命力从台上源源辐射四散,奔腾到台下尽情扭舞钻动的年轻男女中。

阳德依然套穿著洗成浅白色的旧牛仔裤,神情潇洒奔放,卡其衬衫的两只袖子拆卸下来,露出两臂愤起的精健肌肉,汗水随著他一扭腰、一甩头而挥散成雨滴。

这又是另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阳德,鲜活、明朗、耀眼。

生活中有他,似乎意谓著从此与“一成不变”绝缘,再不可能出现无聊、厌烦的时刻。

奇异地,阳德晶亮的眼光溜转著,竟然瞬间从芸芸众生中抓出她准确的位置。

一抹性感的斜笑飞上他眉梢眼角,无尽的诱惑力立时扩张至极限。

“啊──”

“阳德──”女性崇拜者如痴如狂地尖叫。

迸跳的音符忽然幽幽地拉缓了,一点点、一滴滴,嘤嘤哑哑,如泣如诉。

此时,会场超过二分之一的学生已经顺著他的眼波,搜寻出令校园偶像变得温柔缠绵的对象。

晶秋的脑袋轰隆隆乱响,几乎被众人盯得手足无措。讨厌!他到底想干嘛?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钢弦,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Wise  man  say  only  fools  rush  inBut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Shall  I  Say?

Would  it  be  a  sinIf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Like  a  river  flows,surely  to  the  seaDarling  so  it  goesSomethings  are  meant  to  beTake  my  hand;take  my  whole  life  tooFor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睿智的人说,惟有傻子才会深深陷入然而,我却无法克制地爱上你我应该留下吗?

假若我无法克制地爱上你,是否会成为不可赦的罪愆?

我们的情感有若奔放的河流,坚定不移地流向汪洋亲密渴切,无怨无悔因为人间的事物,冥冥中便已注定如此请执起我的手,也掬起我全部生命因为,我已无法克制地深深爱上你整座活动中心,盈满年轻的心;而每颗年轻的心,都陶醉了,陶醉于他歌声中所流露的深情。虽然他们并非阳德抒唱情歌的对象,但,那份直接而深刻的感动却是无可抗拒的。

“啊──”迷醉的尖叫声再度从四面八方窜响起来。

阳德洒脱地行个鞠躬礼,表演结束。矫健的体躯飞越下舞台,直奔他心的方向。

“安可!安可──”

他无视于波浪翻腾般的叫喊,揽住她的柳腰转身便跑。

“阳德,他们……”她迟疑地扫向满堂听众。

“你比较重要。”他低头偷了一记又响又亮的唇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