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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们怎么回事?那么多人在忙,你们这几个新来的却在看热闹?”一个年轻人路过,大声呵斥道。

三人连忙动手加入到运水队伍当中,待抽空伺机望去,那个年轻人衣着虽然不是清室服装,但也一身好衣裳,比起进京沿途所见百姓有明显的不同,显然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并不一般。

杨诚森寻个机会问了身边一起运水的下人。那人瞅了他一眼,颇有些不屑地道:“新来的吧?连少王爷也不认识?”

国人都是欺负新人,看来到哪里都一样。杨柳和万仞山虽有些不快,但也没往心里去。

王爷?那是这府上的第二号人物么?这是什么府呢?万仞山想问一下杨柳,但眼下分时不是好机会,只好作罢。

待到下午时分,暂时没有什么事了,两人这才得以在王府内转转。但因为怕人看见惹起麻烦,所以拿着扫帚装作打扫卫生的样子,找机会观察这个诺大的王府。

这个王府看样子很大气,院墙也很高。杨柳低声道:“都说礼王府房,豫王府墙。难道这里是传说中的豫王府不成?”

万仞山不懂历史,只好追问道:“这个墙高是怎么回事?”

“野史上说,是这个王府的主人,有一次和乾隆帝下棋打赌,胜了乾隆帝的话要加份薪水,输了的话,乾隆帝就拔他家的一个门钉。后来乾隆帝觉得被骗了,而他们家族是有特殊待遇的,不能加罪,所以乾隆帝就给这个王府加高围墙,让人看起来是被囚禁一样,出口恶气。”

“有这个可能吗?古代的时候,什么身份的人就有什么身份的衣着,院子围墙的高度只怕也是定好的吧。”

“我进来的时候注意到”,杨柳分析,“这个王府的地势比较低,如果按一般的围墙高度的话,容易让外面的行人看到院子里的情景,所以我估计,他们是经过申请,得以加高的。”

“噢,看来传说表面上是那么回事,历史事实又是另一码事啊。”

两人虽然在说着,但声音很次,又在不停地挥着扫帚扫着地,所以远处一行人过来的时候两人并没有注意。

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虽然不高但能听得十分清楚:“那两个娃儿,怎么没见过?我是不是老眼昏花了?还是记不起来了?”

两人因为是在以扫地为名探寻王府的情况,所以内心十分担心被人看到,听得这句话,立时停止手中的动作,向那声音望去。

远处,有几个人站在那里,中间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有两个仆人搀着他,旁边还站着三四个人,看样子那老人家是有一定身份的。因为瞧那年纪,显然不适合再做什么工作,但仍能在破落的王府里呆着,并没有因为王府的没落而没有饭吃,想来还不是普通人。

两人纳闷着,又不能干站着,这时一个中年男子答到:“回老管家,他们是刚来的,钱员外介绍来的,共有三个人。”

“噢。”那老者点点头,又问:“这里不是顺儿他们打扫么?”

万仞山鼓足了勇气道:“我们刚到,闲得慌,就出来扫一下。”

杨柳见状点点头,表示两人是一块来搞清洁的,并没有其它的意思。

那老者点点头,走了开去。中年男子回过头看了看两人,没有说什么。

见众人走远,杨柳忍不住问:“刚才你这样回答,不怕说错话么?”

“嘿嘿”,万仞山笑了笑,“你不是说我们时空旅行者不会死吗?所以我才不怕呢。到时改变了历史,我们就会回到二十一世纪,凭空消失,吓死他们!”

杨柳也随着笑了。

万仞山又道:“而且,如果一切都由你来说的话,我就没有什么提高了。所以有机会,我还是想锻炼锻炼。”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正当三人在一个殿里忙乎的时候,有仆人过来叫万仞山和杨柳出去一趟。

为什么会叫两人去呢?

会是谁?传说中的贵族豫亲王?还是那颐气指使的少王爷?

会不会见到王府里的帅哥美女呢?

请看下一章。

第十章  老者

  两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来人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宫殿。

这王府可不小,它坐北朝南,府正面的门面有五间,大殿有也是五间那么宽,后殿稍微小点,三间宽,后面做寑室用的却有七间宽,格局比较规整。

因为对方位没有什么感觉,所以万仞山也不知道走到什么方向去了,但杨柳在身边,他就一点也不害怕。

正这么想着,他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念头,于是情不自禁地看了杨柳一眼。

杨柳没有注意万仞山在看她,她看来是个不折不扣的文科生,在一百年前的王府里抓紧每一个不会被人看见的时机观察周围的物事,毕竟多年以后,这个王府就不存在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文物啊。几十年或几百年以后的文物,经过修缮以后,还会是它的原样么?只有当时才是原汁原味啊。

到了一间屋子,里边早有几个人在等着了。一个人躺在床上,脸向着外边,头发花白,看上去倒像是那天见的那老者。其他人有的在床前侍候,有的在门边站着,看来这老者身份不低。但仿佛又不大可能是王爷,倒有可能是较有身份的比如老管家之类人物。

不管怎样,对方是个老人家,受过良好教育的万仞山和杨柳两人还是依礼节作个揖,算是打了招呼。

几个在场的仆人露出不容易觉察的神情,万仞山暗想:难道仆人的晋见方式不是这样的么?看来以后要好好观察、入乡随俗的好,以免被人当作另类,早早结束了这个奇妙的时空之旅。

那老者缓缓地问道:“那天见你们主动去打扫院子,现在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

几个仆人听罢,有的就耷拉下了头。



万仞山还想说“这其实也可以锻炼身体”,但想到眼前的场景,显然不适合这样说,所以住了口。

老者目光有带着一些说不出的威严,问道:“你们来这里也不短了,好像没有见你们对这里的高墙表示过一些惊讶?”

“高墙?”这个词让万仞山有些不舒服,听起来像是犯了什么罪,被关在监狱里一样。

万仞山定了定神,刚想回答,但想到这个看法是杨柳提出来的,自己不方便说,不然就有抢功的意思了。

杨柳知道万仞山在让着自己,于是道:“我们刚进来的时候,看到这里的地势比较低,外面的马路高些,所以加高围墙,不让行人看到王府里的私人产业,也是正常得很。”

听了杨柳的解释,那老者似是比较满意,他艰难地点点头道:“像你们这个年纪,我也没有你们这么高的认识啊。你们有这样的眼界,却来这里做小工,唉。”

沉默了半天,没有人敢接过话茬。

那老者继续道:“加水那天,我听到你们说什么水车,你们是南方来的?”

杨柳道:“是,我们从南方过来,在京城这里可是开了眼界了。”

这种话听得多了,老者不以为意,问:“现在不是大清时期了,南方那边的百姓过得怎样?”

“南方过得还是很穷,特别是西部和西南地区。从南方到这里,在长江以北的生活稍微好些。”

老者没有说话,眼睛不停地眨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杨柳继续说:“南方很穷,有些百姓衣不蔽体。有些土地没人种,有些人呢,却没有土地可种。”

老者咳嗽了两声,道:“这两年,特别是民国成立以后,我在想,大清三百年,几乎都是在战争中渡过的。开始是夺权,后面是镇压,我年轻的时候,南方更是弄了个前所未有的暴乱。”

老者现在看样子是八十岁上下,在二十世纪初算是非常长寿的了,他年轻的时候,也就是二三十岁,五六十年前嘛,那是十九世纪五六十年代,那是……太平天国?

眼前的这位老者会不会是镇压农民军的人之一呢?

两人对视了一下,旋而中止了这个想法。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这个老者也不会是决策人,最多是一个下层军官,在哪边领工资就为哪边打仗而已,况且他还可能是满清皇族沾点亲带点故的人,和他说什么历史的真相、历史车轮的前进,只怕说多久都不会明白,反而会惹恼了他,把两人拉出去砍了也说不定。那动乱的年头,死几个人谁会管啊。

老者说着说着,眼睛盯着前方,像是在回忆年轻时所经历的事情,直到众人发现他的目光有些不对劲,于是几个仆人不约而同地抢上前去。

一个仆人先是小声地叫着,但那老者没有回应,那看来是为首的仆人便提高了声音,同时握住了老者那干瘦的手。

万仞山和杨柳都在想,是不是自己说的哪句话,引起了老者的思绪,从而导致他不行了?

还好,只不过是过了一会儿,那老者回过神来,看样子刚才他只是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中,而众人以为他的年龄太大,所以一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就不由自主地往坏处想。

为首的仆人让老者歇着,然后叫人将两人送了回去。

晚上,万仞山问杨柳关于老者的身份。

“我也不知道”,杨柳这样回答:“我估计是一个以前有过贡献,或者说,是对王府来说有过贡献的人,所以现在在大厦将倾的时候也还有这番待遇,留有众多同时期老人所不容易得到的尊严。”

“如果他参加过……对付……”万仞山没有用“镇压”这个词,“太平军的军事行动,大体上来说是历史的倒退,但他只不过是他所属的那个集团一个棋子,所以可不可以说,他要负的历史责任……”

说到这里,万仞山也想不出什么词来,杨柳于是接着道:“历史人物的功过是非,要由后人评说,别忘了,我们只是时间旅行者,我们只是想了解事实的真相,至于后面的深层次含义,也许我们多年以后,会有更成熟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