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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牙一咬,傅青蒲忿忿然地说道。

杜玉坎故作苦恼的微拧眉,笑笑地远眺远处的一幢商业大楼。“如果你的口气不那么冲,也许你就会发现到自大与自信的不同。”

“是吗?”他一脸发臭地横睇。“那为什么这么多天了,我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成果,就只是镇日无所事事的东逛西逛?”

这点他很不能认同,明明说是出外查案,还调他这个在地人当地陪,可是到目前为止事情毫无进展,他活像傻子地被人牵著鼻子走。

“那是因为你只顾著质疑我的能力,埋怨我对你个人的恩怨,反而对很多摆在眼前的小线头视若未睹。”只要有心,不难发现关键点在何处。

杜玉坎的眼中有著与外表不符的冷漠,看似温煦好相处没有脾气,却如暗藏锐利的开锋刀刃,萦冷且带著雾状的疏离。

虽然看起来与常人没两样,但是接触久了就会发现他并未拿出真心以待,总是隔著一层冰冷的透明墙,不让旁人走入他的内心世界。

他是有名的表里不一,外在温文儒雅不喜热闹,实则擅孤立自己,冰封己身,懒得和层次低的愚夫愚妇打交道,脑中无物的蠢货没资格获得他的另眼相待。

也就是说,“警界第一美男子”之称的杜玉坎是个标准的自恋狂,对完美的要求特别严格,包括他自己,所以很少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除了与他同负盛名的另外三枭——蓝青凯、寒浴月、萧沐风。

“你是什么意思?指我不用心在这件案子上吗?”有些负气的傅青蒲声音一扬地怒视。

他的眼仍然注视著高约三十七层的黑色建筑物。“我只问你,你看到了什么?”

“嗄?”

“那幢商业大楼的形状有如一只飞翔的蝴蝶,双翼张开成美丽的燕尾。”明显的表征就在眼前展开,居然没人发觉其中的关联性。

“‘警界四枭’也有误判的时候,这只是一幢普通的金融机构,做的全是合法的工作。”“蝴蝶”是个人并不是神,哪那么大本事盖幢耗资百亿的大楼当掩护。

何况有个在他生命中占极其重要地位的人任职于该企业,若有任何不法的负面消息传出,他会是第一个得知。

“十楼以下的确是正常的上班人员,家世清白无不良嗜好,秉公守法堪称模范市民,近百名的员工没一人有犯罪纪录,干净得连一张罚单也没有。”

就是这点引起他的注意,感觉上像是刻意挑选出这些零缺点的职员掩人耳目,不让人察觉枱面下的藏污纳垢。

“人家公司的制度好、福利佳、员工自律甚严,非良好品格一律不录取,这也有错吗?”鸡蛋里挑骨头,企业形象优良也碍著他的眼了。

黑沉的眼蓦地投射。“问题是十楼以上就不单纯了,你所谓的金融机构倒成了讨债公司,横眉竖眼的外勤人员像是循规蹈矩的业务员吗?”

即使他们穿西装打领带、皮鞋亮擦得足以当镜子使用,可是那股由内而外散发的狠戾气息是瞒不了人的,一看便知是在道上打混多年的狠角色。

这样还没有前科才叫他意外,不用查也能嗅出一丝不寻常,若非有人包庇或是刻意抹去其过往资料,这些人十之八九准足警局的座上客。

“讨债公司?!”傅青蒲吃惊地变了脸,表情显得十分错愕。

“至于二十楼到三十六楼则是高级主管特区,职衔是经理、副理之类的,负责管理各区角头老大,身边还有秘书跟著。”宛如黑道企业化经营,一点也不马虎。

“你,你这些消息是打哪听来的?未免过于天方夜谭。”那些角头大哥哪有可能听命于一个女人,传闻实在将“蝴蝶”神格化了。

他晓得“蝴蝶”的势力非常庞大,党、政、商都有她的手下渗透,难免给人无所不能的感觉,让警方的追捕过程倍感艰辛。

可是一个人的力量再大也是有限,刀光剑影争一时的龙头老大位置都十分困难了,哪还能以一己之力聚集各方凶神恶煞,让他们同心不越界地谨守自己地盘。

何况光是利益的分配就够让人争破头了,谁还肯把手中的大权让出供人使唤,甘于人下不争一番长短。

“你看起来有点紧张,莫非里头有你在意的人?”杜玉坎的笑很沉,给人若有似无的压迫感。

眼神闪过一丝局促的傅青蒲不快地一瞪。“你有我熟悉高雄地区的黑帮组奇Qisuu.сom书织吗?别以为破过几个重大刑案就自认为是神探,能一眼窥破别人的心。”

“你知道吗?你在冒汗。”看来自己猜想得没错,盲点出在这年轻学弟身上。

“南台湾的气候一向很热,不流汗的人才奇怪。”傅青蒲暗讽面色如常的他是个怪人。

“这倒也是。”是比台北热了许多,人容易上火。“不过你一定要一直用眼白瞪我吗?我不是你的敌人,用不著仇视我。”

除非自己曾做过什么令他痛恨不已的事,所以才始终介怀地当他是假想敌看待。

杜玉坎的眼底浮起深思,望向“云端大楼”的最高一层,企图以肉眼探测出里头的活动。到底会是谁在那高耸的云端俯视地面的蝼蚁?

※※※

第二章

傅家有三个小孩,老大傅青萝高中肄业曾失学一年,工作了一年后才又考上推广教育,半工半读担负家中一半的生计,直到毕业后才升上正式职员,任职于“云端科技”总务课,在十一楼工作。

而长子傅青蒲则是个警察,和大姊相差两岁,是个有恋姊情结的大男孩,虽然对警察职务十分热忱而且认真,但绝对比不上他对其姊的依赖。因为他等于是她一手带大的。

小妹傅青萸原本是个开朗爱笑的女孩,十九岁的她应该是正享受花样年华大学生活的年纪,可是在目睹父亲为了保护她而被一群小混混打成重伤,最后不治死亡,她的脸上就不再出现笑容,心智萎缩到十岁左右,躲在家里不敢见人。

医生说过这是心理上的疾病,叫做创伤症候群,因为心灵受创过深不肯面对现实,所以躲进自己的世界好逃避已发生的一切,类似自闭症患者。

傅爸爸不过是殷实的国中老师,生前没留下什么积蓄给妻子、儿女,所以在家里打理家务的傅妈妈只好找些代工回家做,一边照顾心智退缩的小女儿。

不过在老大、老二相继有了固定收入后,她就不必辛劳地为三餐温饱而疲于奔命,能够专心地照料自闭的女儿,教她学习一般的家务打理。

也许人生有一点小小的不顺遂,但经过风雨的淬练后,傅家的日子倒也过得和乐,没再有任何不幸的事传出,一家四口坚强地对抗逆境努力生活著。

“傅青萝,你又被上面叫去暍茶呀!”

扎了个马尾,发长及腰的女孩甩甩乌黑的发,一脸笑意地看向唤住她的同事。

“什么喝茶?快把我搞疯才是真的!上面那一位简直是生活白痴,害我想从三十七楼往下跳。”一死以谢天下。

“嘘!小声点,你不怕上面那位听见吗?”居然说“她”是白痴,活得不耐烦了。

“哈!我当她的面照说不误,谁叫她有事没事就叫我上去‘聊聊’。”傅青萝夸张地摆摆手,像是受不了某人的智障。

“哇!你胆子真大,这种话也敢说出口。”换作是她准吓得屁滚尿流,大气憋著不敢吭一声。

傅青萝俏皮地眨眨眼,一掌轻轻地往她背上一拍。“有什么好怕的,她和我们一样有两颗眼珠子,一个鼻子、一张嘴,放屁拉屎样样来,没有倒长獠牙,斜眼歪脖。”

“你喔!就这根舌头爱造反,什么该说不该说的话全由你嘴巴里流出,小心哪天后门没关牢被听见了,你这条小命就完蛋了。”真让人为她捏一把冷汗。

“不会啦!我有茂叔罩著出不了事,他可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她逢人便谈起这件事,怕人家不知情似的。

教书匠和地痞流氓扯上关系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一个正正当当的教育英才,一个不学无术的社会害虫,照理来说应该形同陌路才是,否则傅青山也不至于死于一群小瘪三手中,而且死后连公道也讨不回来。

可是当时算是角头老大的茂叔突然冒出来自称是傅户长的老友,不但安排傅青萝、傅青蒲就学,还大方地给了他们一笔钱好过日子。孤木难撑天。

虽然打著正派经营的名号,日进斗金赚钱如水滚滚而来,可大家心里都有数,这是一间从里黑到外的公司,门面好看是用来唬人的。

总务课只是一个挂名的职等,做的不是换灯泡、换名片等琐事,而是类似“总管”的工作,大大小小的事他们都得管,然后往上呈报再行裁定。

若说三十七楼是未经通传不得擅入的禁地,那么十一楼总务课的职员便是全大楼唯一有通行资格的特例,他们身上的密码卡可以直达最顶楼,游走在一到三十六楼间。

因为他们的地位仅次于传闻中的“蝴蝶”,拥有绝对的权力,看似卑微却运筹帷幄,暗地里掌控各角头的所有活动。

“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全大楼就数你工作最轻松,爱来就来,不来也没关系,多得是年轻小伙子帮你打卡。”叫人看了心里生酸。

人长得漂亮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得人缘,打进公司至今,还没见过她与人交恶,上下一团和气得让人以为这真是商誉卓越的企业体系。

“红姊是看到我嘻皮笑脸的一面,其实上面那个老是整得我一肚子气,想找人吐苦水都怕拖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