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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她的意思是各有各的苦处,冷暖自知。

“是吗?”有那么难相处?

“你说呢!”傅青萝打了一招太极任凭想像,说得多不如说得巧,

聂红神色谨慎地趋近问道:“上面那位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可不可以稍微透露一下……”

她话还没说完,身侧的女孩已大惊小怪地跳离她三步远。

“红姊,你想害死我呀!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事不能挂在嘴上,要是被监视器扫到我准会没命的。”傅青萝指指前前后后共十八台针孔摄影机,表情非常惶恐。

“可是……”好奇心人皆有之,只闻风声不见其人,搔得她心口发痒。

“傅青萝,你的事做完了吗?还有时间闲嗑牙!”

不悦的男声打断两人的交谈,口气稍冷得像看不惯她的“游手好闲”,想把她拖进来海扁一顿再说。

“哎呀!红姊,不多聊了,我们课长要找人剥皮了,我得先去做拉皮手术。”把皮绷紧些。

傅青萝扬手一挥算是表达抱歉,然后做了个害怕的鬼脸抚著额头,一副准备送死的模样,要大家别为她的“死”伤心。

门一推,进入将近百坪的总务课,她笑脸一收倏地变得冷肃,门板阖上隔开两个世界,清如湖水的眸子顿时如大海暗藏深沟的合黑。

那是来自幽冥的颜色,深不可测又带著死亡阴影,她嫩白的十指往桌上一搁,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专注看向她,屏气以待。

“听说最近有条子在探我们的底,查清楚是哪一号人物了吗?”知己知彼才能掌握其弱点,出奇制胜。

“不是探我们的底,而是针对‘蝴蝶’有计划地进行试探,对方好像是从台北来的高级警官。”他们只是小虾米,人家还放不在眼里。

“好像?!”这个答案不怎么令人满意。

“别用鄙视的眼神看我,你才是那个拥有内线资料的人,这些天陪著他东查西查的可是令弟。”他们得到的都只是二手资料。

“我有好几天没碰到他了,港口有货进来,我以加班为由忙到凌晨三点才回家。”而他那时已睡了,套不出口风。

傅青萝此时的神情有如一只高傲的大黑蝶,以锋利的眼神注视著面前的男男女女,不若先前的嘻嘻哈哈。

“那你就错过了一场好戏,这次来的人据说是警界有名的四枭之一,专为捕蝶而来。”这么看重那只蝶,他们真是与有荣焉。

“啧!怎么听起来像是幸灾乐祸,你那么希望‘蝴蝶’被捉吗?”另一道取笑的女音故意闹场,戏外加戏奸取悦自己。

“丁加恩,你跟我有仇呀!干么扯我后腿?”他的确是有小小的看笑话心态,想看这只“蝴蝶”如何逃出枭爪。

“近日是无仇,但就是有些隙怨,我对你是越看越不顺眼,想削你几根头发当摆饰。”反正闲著也是闲著,就拿他练刀法。

身材高姚的丁加恩留了一头短发,五官立体有点混血儿血统,但不知道是混哪里的,因为她母亲年轻时是酒家女,专做美国大兵的生意,所以她的眼珠子偏绿,不像东方人的深褐。

不过她倒没遗传到美国女人的大胸,三十二A的平胸叫人看了叹气,若不是她长了几分姿色,有著女人家的轮廓,否则猛一瞧她脖子以下还以为是个男孩子。

她和罗百里、汪恩婕、徐梦生等人都是总务课的职员,平时的工作就是混水摸鱼、插科打哗,正经事没干半件,全留给别人去做。

他们要做的事是在黑幕罩下以后,夜晚的缤纷充满玄奇,白天的“副业”纯粹是打发时间。

“有本事尽管来取,你知道我的性向一向偏好小男生。”她对他来说太老了,而且不合胃口。

“是吗?你又蹂躏了几根小幼苗。”他迟早会有报应,得个爱滋死于溃烂。

罗百里帅气地甩甩发,斜睨她平坦的胸。“你很安全用不著担心,我的兽性是有选择性的。”

她永远不会在他的猎艳名单上。

“的确是兽性,你从来就不是个人,连人家摸到我们的地盘上了还能置之不理,冷眼旁观地在一旁看戏。”行为令人不齿。

“你哪只眼看见我置之不理了?我总要先观察观察情况再决定做何处理。”别说得他像冷血动物,只顾著自己的“娱乐”似的。

“两眼。你的观察期未免太长了,要等人家踩到我们的脚才肯有所动作吗?”乌龟散步都比他来得快。

大概要痛才会动,不然他只会装死。

“这要问问我们的女诸葛了,她没让我动我哪敢随便乱动,她负责的是上面那个人的喜怒哀乐。”他语带笑意地加以调侃。

罗百里口中的女诸葛就是外表大而化之的傅青萝,她与“蝴蝶”最亲近,简直是她的分身,两人想法相近得有如同一人。

“百里,你很不负责任喔!把麻烦往我身上一推就想了事。”天下没那么便宜的事。

“麻烦是‘蝴蝶’惹来的,由你承担也是应该的。”他意有所指地说道。“何况你的‘线民’是堂堂的傅大警官,不由你出面,难道想捉我们当替死鬼吗?”

“蝴蝶效应”震幅太广了,蝶翼一扬十万八千里,连北台湾都受到影响,特别派员南下了解。

“别把青蒲扯进我们这摊浑水,他是真心想干好警察的工作,我不希望有人绊住他。”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家人。

一次的憾事已经够他们伤心了,父亲的死改变了她的一生,她由名列前茅的优等生,摇身一变走向黑暗世界,其中的苦难以道于外人知。

好人、坏人的分野很难界定,她让自己沉沦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保护挚爱的亲人,不再让他们有受害的恐惧。

“瞧!每次只要一谈到她的宝贝弟弟,她马上就严词厉色地给我们脸色看,好像我们非常不自爱地欺负可爱小动物。”虽然他的确很想染指青蒲小弟。

“我跟思婕,梦生都是爱护‘弟弟’的人,而你就……”值得商榷。

一旁的汪恩婕、徐梦生皆了然于心地点点头,完全赞同她的未竟之语。

“你们这些讨厌的老鼠,专咬自家人的墙角,我的魔掌快不过‘蝴蝶’的双翼……”他还没那么过份。

“百里——”隔墙有耳。

傅青萝的眼睛一瞟,正想喊冤的罗百里蓦然住口。

“‘蝴蝶’的身份不宜外泄,你们想办法弄个人来鱼目混珠吧!”免得太闲老是斗嘴。

“我们想办法?!”那她干什么?

“今天的天气很适合兜风,我下楼散散心。”当是替“蝴蝶”跑跑腿。

“你再过份一点没关系,我们绝对不会怪你怠匆职守的。”

今天的气候确实不错,风大浪高。只不过一双双眯起的眼比刀还利,准备排出刀山剑海让她闯。

“那各位辛苦了,我会记得买点心回来的。”好平平他们的不满。

很无赖的行为,傅青萝手一摆堂而皇之地走出去,当没瞧见一张张难看至极的脸,马尾甩呀甩的十分愉快,不复刚才的严肃。

一出总务课的大门,她又是笑容满面的邻家女孩,单纯开朗有点小心机,活泼热情热爱生命,像朵向阳的美丽花儿,随时迎接风雨的挑战。

“还看,人都走远了,你望眼欲穿也盼不到她的回头。”他要再万年老龟不把心底的话说出口,心爱的人儿结婚时他肯定当伴郎。

欲哭无泪呀!

徐梦生含笑地摇摇头,眼底有著迷恋的深情。“最美丽的爱是放在心里,我知道她不属于我。”

他爱她用自己的方式,不造成她的负担。

“真受不了你,我这辈子最怕你这种笨得要死的痴情汉,爱火如炽却拚命洗冷水澡降温。”这点他从不委屈自己,适时的情欲宣泄才是健康的人生观。

罗百里是标准的享乐主义者,今朝有酒今朝醉,异于常人的性向让他在同志圈大受欢迎,虽不至于夜夜笙歌但也相去不远,三天两头老换身边的伴侣。

不过显赫的家世让他无法坦诚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一日拖过一日地伪装自己,加入黑道组织成为家族中叛逃的黑羊。

世人对同性恋的歧视比原子弹爆炸还要严重,总认为他们有病,极力矫正其错误的心态,不给他们爱人与被爱的机会。

“别谈我了,你们心里可有好的‘蝴蝶’人选?”把焦点模糊掉才能确定“蝴蝶”的安危。

蝴蝶——

大家的心底浮起一个人名,一只缺席的花蝴蝶,拿她来补位再适当不过了,反正她未举手反对。

※※※

“青蒲,你在这里做什么,专程来找我吗?”

朗朗晴空,青色上天,才刚踏出“云端大楼”的傅青萝眯起眼仰望天空,正打算让人牵出她改装过的红魔鬼机车,好畅快地与风竞速一番。

谁知眼角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因伸懒腰而举高的双手停了一秒,随即轻轻地放开。

“云端”成立至今已有六年整,她也在此“工作”了相当时日,她的家人很少到上班的地方找她,甚至也不曾打过电话给她。

所以乍见其弟的身影傅青萝很意外,满脸不解地走向站在消防栓旁的踯躅男孩,以为他遇上难解的问题需要她提供意见。

可是在看见他身后的男人时,她明亮的双眸闪了闪,笑容倏地变淡,清明的眼中多了一丝评估和审视,目光深幽。

“没有啦!路过而已,我正在查一件大案子,没时间和你多聊。”傅青蒲行色匆匆地想先走一步,有些不安地瞟了马路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