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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就在韩侗十一人的尸体入土为安的埋后第三天,大韩村外,来了一人,只见他骑在马上,神情严肃,灰白的须髯在下颔飘动,一双铜铃眼,暴射出冷凛的目芒,连头上的四方英雄帽,也戴的笔直,肩上露出刀把,在马蹄的节奏声中,巍巍然的来到了大韩村里。

就在官道边的小茶棚里,他停下马来。

“有人在吗?”声若洪钟。

茶棚里窜出来韩小五,一看来了官爷,急忙笑迎上前道:“官爷你请下马喝杯茶!”

“不用了,我问你,新近由咸阳辞官返归故里的韩知府韩大老爷府邸,在这大韩村什么地方?”

韩小五一惊,立即道:“官爷你是……”

“咸阳府衙的捕头,我叫白方侠。”

韩小五当即苦丧着脸,道:“白老爷,你来晚了,韩大官人的全家,十天前被人杀光了,好可怜呀!”

白方侠立即问道:“这是灭门血案,可曾报官?”

“这件事全由我们的韩五爷做主,听五爷说,他要出赏格,捉拿恶人,替韩大官人一家报仇。”

“好!你带我去见这位韩五爷。”

韩小五一听,当即领先快步走在白方侠的马前面,朝着大韩村的村南端,一处也相当高大的宅子前面走去。

走过一段两边全是矮林的马车道,来到一个相当宽大的打麦场,就在打麦场的正面,一座高大的门楼,看起来十分像个衙门,在这大韩村来说,除了韩大官人的新宅外,就属韩五爷的宅第大了。

门楼的两扇大木门,还真像个小城门,两丈高的围墙,把个大门连在一起,走进门楼,又见一个十丈方圆的场子,虽说是黄土地,但却被压得十分平坦,靠墙边还有几棵桑树,正对这个门楼,一座五丈高的大厅,一列四根巨型的柱子,黑漆得亮锃锃的,六层大石阶,也全是青石铺设,台阶上的一溜长廊全都是用青砖铺地,黑漆巨柱之间,各挂着一盏半人高的南瓜形纸糊的大灯笼,正楷大红字清楚的漆在灯笼上“大展宏图”。

白方侠一抬头,看到四盏灯笼上的大红字,心中透着不解,怎么在这高原的村子上,有什么宏图可展?

但他哪里知道,韩五爷韩大宏,完全是取其自己的名字,才写了这“大展宏图”四个字。

白方侠的坐骑,被人牵茌马桩上,人就随着韩小五,来到大厅前面,就见韩小五两个台阶合成一步上,一路喊着,人已到厅门口:“五爷!五爷!有官府里的人来了!”

人影就在大厅内一晃,立刻间,白方侠就见一个中等身材的五十出头绅十模样的人,呵呵笑着迎了出来,从他的嘴角掩不住的两根虎牙看,正就是“高原善人”韩五爷,只见他跨过尺半高的大门槛,快步迎向台阶进,哈腰打躬的把白方侠让入大厅中。

进入大厅上,白方侠环视一眼,发觉这大厅内的摆设,相当怪异,只见当中一大间厅房,两边的房间各被隔成四间,看上去好像客房一般,大厅上的靠墙两边,红木椅子靠墙摆,中间的一个大方桌,连着一张条凳,一张“五路财神”的画像,足有三尺半高,就挂在条凳的上方,条凳上的尺半高观音像,前面一个西瓜型铜香炉,有一股檀香味道,正自香炉中往上冒细烟。

韩五爷把白方侠请入大厅后,急忙由下人送上香茗,边笑问道:“官爷不知在哪个衙门当差?”

“咸阳府台衙门。”

一滴泪水,从五爷的眼眶滴下来,黯然的一叹,道:“也真是的,我那位堂叔,在咸阳的官做得好好的,却偏偏辞官不干,回到这高原上来,才几天,竟然全家一夜之间被人杀光,难道这是天意?”

“韩大老爷咸阳为官,有铁面父母官之称,二十年宦海生涯,如今归返故里,求的是落叶归根,这是无可厚非的,怎么会在一夜之间被人谋杀,难道你们看不出点滴蛛丝马迹?”

韩五爷又是一声长叹,道:“我们这些乡野村夫,平日守着田园,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伸手只向老天爷要粮食,就算官府,也拿我们看成化外之民,如今村上一旦出了这么大的事,全村全都乱了章法,不过……不过依我的看法,可能我这位堂叔,为官清廉,在他手中办过一些大案,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在他卸任以后,一夜之间被仇人所杀的可能性,十分的大。”

白方侠微点着头,当即又问道:“事情可曾报官?”

冷然一笑,韩五爷道:“灭门血案,那可是一件天大的案子,如果报官,放眼高原附近的几个镇,一边是凤翔,另一面是宝鸡,两个地方的官差,加起来也不一定能办得了这件大案。”

白方侠双眉耸动,铜铃眼一瞪,道:“韩五爷可是想私下解决?”

“我己传出话去,凡是通风报信,抓到元凶的人,赏白银一千两,当然,大韩村的事大韩村人来解决,一千两白银则全由我韩大宏一人出。”

一顿之后,韩五爷又道:“抓凶手,出赏格,这是办案少不了的一招,但官府绝不会出我这么高的赏格吧?”

“风雷刀龙头捕快”白方侠双目精芒连闪,就在这韩五爷的脸上一阵打抟,微微一笑,道:“五爷赏格既出,显然决定私下为韩大老爷报仇抓凶,但如果凶手是一名江洋大盗,或武林黑道高手,不知五爷如何应付?”

韩大宏一怔,当即一声冷笑,道:“韩大宏如果查出真凶是武功高强之人,必也不惜重金,聘请高手加以捕捉。”

白方侠一听,点头微笑道:“在下白方侠,人称龙头捕快,十多年跟在韩大老爷身边,说句五爷难以置信的话,听到韩老爷的不幸,在下有如万刀刺心,打从现在起,五爷明里找,我在暗中查,早晚会把那个凶徒揪出来的……”

微微一顿,又道:“这就烦请五爷,领在下去凶宅看看,顺便看看尸体上的刀痕,凭我多年办案经验,或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出来也说不定。”

立刻,就见五爷一连声的道:“这真是太不巧了,死者尸体,全都下葬了!”

“怎么说?”白方侠眼一瞪。

“是这样的,死了那么多人,又不是大冷天,为了怕尸烂发臭,所以过了头七,我们在全族人的商议下,把尸体暂时下葬在我捐的地头上。”

白方侠有些无奈,心想,连再见亲家一面,全不可能,自己总不能叫人家挖坟开棺吧。

心念间,白方侠还是起身道:“既然这么说,还是要请五爷带在下去至现场看看。”

韩五爷当即道:“既然白捕头要去凶宅看看,韩大宏自当领路,你请等等,我回后屋取钥匙。”

望着韩五爷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面,白方侠起身又在这大厅上看了个仔细。

原来这高原上的乡人们,生活非常保守,尤其对于妇女的限制极严,未出阁的闺女,外面是个什么世界,她绝对不知道,完全是大门不出,闺门不迈,所以大户人家的客房,全设在前面,生客是不会迸到二门里面的。

一转眼间,韩五爷已快步走出二门,来到大厅。

“白爷!劳你久等,咱们走吧!”

于是白方侠在韩五爷的带领之下,来到大韩村后村的巨大“凶宅”。

二人一齐登上那十二层高大的台阶,韩五爷边开大门,随意的说:“这么一栋大宅院,要是这么荒废下去,那才真的暴殄天物呢!”

“呀”然一声,两扇大门推开了,一股阴冷的微风,当头吹来,韩五爷打了个冷战。

穿过院子里的砖地,登上六层白石台阶,二人进入大厅中,丈八高的雕花门,依然宏伟,厅上的摆设,是那么的高雅而壮观,地上的厚厚毛毡却染上了不少血迹。

白方侠看得十分仔细,甚至于窗槛与桌腿,他也全都详细审视,连瓷筒中的各种字画卷轴,也抽出来细看。

然后又到了后厅,一直到了后院的停尸厢房。

白方侠指着一具空棺,问道:“怎么这里还停了一具空棺?”

韩五爷当即道:“那不是空棺,原本装殓着一具尸体,不想却作死后七日,突然的我们要下葬了,而棺里的尸体却不翼而飞,当初我们还以为是僵尸,四下里寻找,到现在还没有下落。”

一顿之后,韩五爷道:“这下子可好了,白捕头一来,这档子事还得看你的了,帮我们找出那具尸体来,韩大宏第一个感激你,不要人死了,连个尸首全没有,这对我堂叔来说,我们做小辈的可就罪过了。”

白方侠一叹,道:“恶徒要命不要财,这一定是个大阴谋,白大侠一定尽力施为,揪出那个恶徒出来!”

韩五爷急问道:“白爷怎么看出凶徒索命不要财?”

“其实这很简单,韩老爷的宅子里,箱笼钱柜全未被翻过,东西摆设,依然是井然有序,连个打斗的痕迹全没有,显然凶徒杀人以后,当即离去。”

韩五爷一竖大拇指道:“高明,白爷不愧是办案老手,我堂叔的这个大案,算是有指望破案了。”

白方侠一咬牙,道:“狡诡之徒,奸恶之心令人发指,我有预感,他绝难逃出我白某人之手。”

也许是这间厢房鬼气重,韩五爷又打了个冷战。

韩五爷没有留住白方侠,但白方侠在大韩村口的官道上,人才刚刚骑在马上,低头对送他上马的韩五爷,说:“五爷你留步,至于五爷说的那失踪尸体,这件事最好到你们村前面的那座吕祖道观,找个道士去办,在下还得把力量施在抓凶手上面。”

白方侠这么一说,连跟着看热闹的几个大韩村里的人们,也全都觉着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