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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二十章 楚女腰肢天与细(上)



        直到黄昏晚照,夕阳低垂时分,才隐约听到外间喧哗,知是拓跋朔来了。一早备下的饭菜早已凉去,我忙吩咐绣夜端去小厨房加热,自己则款款立在门口相迎。闻听着脚步声愈发近了,一抬眼,已见他立在身前,面色沉静,略有疲累,见我侯在门口,脸色方稍稍和缓,低唤了声:“宓儿。”

        “王爷。”我柔声应道,忙将他迎入房中,然而垂首的瞬间却蓦地瞧见他身后赫然跟着一个年幼娃儿,竟是拓跋惇?!我不由睁大双眼,“这……?”

        他淡淡一笑,伸手拉过孩子令其站立在我身前,“惇儿,以后你便与母妃同住,可明白了?”

        我脑中一阵激荡,几乎不敢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竟然将拓跋惇交予我抚养!亦即是表示,杳娘她已经——我颤声道:“王爷,兹事体大,惇儿生母尚在,臣妾怎好夺人天伦?”

        他眉间登时闪过一抹寒意,冷声道:“如此生母,只怕反误了惇儿前程!本王已然将她逐出王府,从今往后你便是惇儿亲母。”他顿了顿,凝神望我,目中含了殷殷期盼,“宓儿,惇儿是本王爱子,本王今日将他托付于你教养,你可千万莫叫本王失望。”

        心跳一声急过一声,短短片刻,我脑中已转过无数念头。他此番用意我如何不清楚?除了安我的心,更是明白表示对我百般信任。然而我心下清楚,我不能骄矜,这一切只是开始,何况杳娘只是暂时被逐出,必然不会死心,我必须冷静对待。我拉住他手忧虑道:“王爷如此信任臣妾,将惇儿交由臣妾抚养,原是臣妾的福气。只是杳娘之事由臣妾而起,外间不明情由者必谓臣妾善妒,无容人之量,上惧有见私之讥,下受专宠之罪,如今再夺人天伦,臣妾只怕——”

        他皱眉道:“贱妇咎由自取,与宓儿何干?”见我仍欲相劝,他摆手道:“本王心意已决,不必多言。”

        我眼见如此,只得依依道:“既如此,臣妾恭敬不如从命便是。”我说罢,蹲下身子与拓跋惇平视,伸手拉过他手合在掌心,我轻轻道:“惇儿,你可愿与母妃同住?”

        那孩子似乎极没精神,眼角耷拉着,脸颊上犹沾着泪痕,闻言缓缓抬眼望我,手掌暗暗使力想要挣脱开去,神态间很是游移不定。拓跋朔见状道:“惇儿,你不听父王的话了?”

        拓跋惇闻言身子一震,再不敢挣脱,终于怯怯地点了点头。手心已然汗湿,我松开他手,眼见他如此惶恐难安,心头浮上的怜悯登时取代了原先星星点点的快意。我站起身面向拓跋朔,恳切道:“王爷厚爱,臣妾必将惇儿视如己出,悉心教养。”

        他满意点头,尔后按住眉心,用力揉了揉,方在椅上坐下,挥手道:“带小王爷去休息。”

        “是,王爷。”一名中年女子忙应着进了房来,伸手便抱起拓跋惇,见我好奇打量,忙向我行了一礼:“王妃万福。”

        我微微颔首,眼见得她带着拓跋惇缓缓去了,方望向他,“她是惇儿的乳母?”

        他点头道:“正是。惇儿甫一出生便由她抚养,蕙娘倒是个极妥贴的人。”

        “如此,臣妾亦安心不少。”我略带羞赧,“毕竟惇儿年幼,臣妾亦无教子经验……”

        他闻言一怔,立时扭头看我,眉间先是含了一丝错愕,很快释然,好整以暇道:“宓儿的意思本王明白了,少不得多辛苦几番,成全宓儿便是。”

        我愕然,待见到他眼中促狭,手亦不甚规矩地攀上我腰际,才恍然明白他意中所指,登时红了面颊,推开他大羞道:“王爷好没意思,臣妾哪里是那个意思!”

        “那个意思?哪个意思?”他却愈发得意,不顾我的推却将我拉坐在他腿上,双手轻按在我平坦的腹部,在我犹自扭身挣扎时,他却蓦地收敛了玩笑,语音低沉却无比认真:“宓儿,你一定要诞下本王的子嗣。”

        “王爷……”他的鼻息在我颈间泛滥,腻腻的痒,仿佛被拨动了内心最深处那根弦,我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将脸彻底埋进我颈间,语音闷闷,听入耳中却恍惚令我莫名心酸:“惇儿是本王唯一的子嗣,可是他身有夙疾,又不能言语,本王时时担忧他能否平安长大,你明白吗?”

        “王爷慈父之心,臣妾感同身受。”我亦不禁哀了心境,掌心覆上他温暖的手背,竟惊觉他微微的颤抖。这一刻,他是脆弱而无助的,这样子的他令我陌生,令我讶异,然而却轻易让我瞬间柔软了心肠。他声音愈加含糊,然而却透着令我彻骨的心酸:“宓儿,本王要你诞下我们的孩子,健健康康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只要他健康、平安,本王便心满意足了。你可答允么?”

        他的气息紊乱,如拂岸潮汐一点点拍上我柔软的心坎,我与他的孩子……我尚未开口,他的手已顺势上移,惊得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然而没有更多的动作,他的手掌在我心口处停下,温热的气息缓缓蔓延开来,令我霎时迷乱了心绪,只听得耳边他低低又道:“你知道么,原来惇儿体弱多病,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本王今日前去西园,本为怒责她善妒,竟尔侵害于你,未料竟见她强喂惇儿饮药!房中尚余残留药材,本王一一检视,均是有伤根本之药……”

        我登时怔住,“惇儿病体孱弱,原不是胎里带来的?”

        他沉重地点头,“今番目的是以惇儿病体博本王同情,好解她禁足。如是想来,从前她诬岚姬毒害惇儿,令惇儿成为哑儿,亦是她全是她一力所为,只可恨本王糊涂,竟尔轻信于她下令绞杀了岚姬!她如此蛇蝎心肠,怎配为人母?本王一怒之下当即决意绞杀于她,然而可叹惇儿仁孝,却苦苦哀求本王,无奈之下,本王只得下令逐了那恶妇出府,永世不必相见。”他说着,语音愈发凄楚,“宓儿,你告诉我,自古男子生于世间,三妻四妾本属寻常,然而为何女子却一径善妒,竟不惜祸及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