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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朱瘸子激动得甚至哭出了声:“我……我是一时被惊着了……小哥,要不,我宁肯被蛇咬死,也不愿把我们的行迹暴露出来……这全是我的错,而你却一句话也不责备我。”

燕铁衣茫然一笑,道:“事到如今,老哥,何苦还自怨自艾?眼前,最重要的是怎么在重围之下求生。”

朱瘸子唏嘘着道:“还有生望么?小哥。”

燕铁衣笑得有点苦:“让我们尽力试试吧,不到最后,我们是不能放弃任何挣扎机会的。”

朱瘸子抖着声,却横了心道:“告诉我,小哥,我能派上什么用场?我能帮你做点什么事?无论什么事都行,小哥,我要与这些天杀的强盗土匪拚了。”

燕铁衣轻轻的道:“你可以帮我很大的忙,老哥,只要你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不要被流血的场面吓着了就行,你认为你撑得住么?老哥。”

咬咬牙,朱瘸子道:“我……我想我行……如今我们是一条命,这些凶神恶煞真要收拾了你,还会留着我么?好歹也是要拚,小哥,我,我豁上了。”

血污的面庞在草梗的掩遮下变得似是明暗不定了,燕铁衣低促的道:“好,老哥,等一下当他们向这边围扑的时候,一定会次哨敲锣,用音响来混淆我的听觉,这是对我最为不利的事,因为我一旦听辩不清声音的来处,便无法预防及闪躲,空自剑快也就失去制敌的目标了,这一点你可了解?”

连连点头,朱瘸子道:“我省得,我省得。”

燕铁衣迅速的道:“要请你协助我的是,老哥,每当他们的兵器在音响的扰乱里,接近到我身体的时候,你要很快高声通知我--就如同夜里与第一批敌人遭遇之际,你所告诉我的那样做,你还记得?那人的刀砍到我下巴之前,由你及时出声传警,我才化险为夷的?”

朱瘸子忙道:“就是像那样?行,我包管可以做到!”

伸手紧紧握了握朱瘸子那只粗厚的,筋络浮突的手背,燕铁衣诚挚的道:”多有仰仗了,老哥。”

朱瘸子颤巍巍的道:“我们哥俩是在一条船上,你在拚命,我能闲着?”

燕铁衣霍然站起来,低沉的道:“就在你现在的位置不要动,老哥我可以护着你,从此刻起,你就是我的眼睛了!”

于是,朱瘸子也支撑着,抖生生的站了起来,立在燕铁衣的背后。

在他们四周,四十余名彪形大汉早就将此处围困起来,严密得宛如铁桶,树影摇晃,野草婆娑中,尽是一条一条结棍的身体,与一闪一闪的寒刃光芒!

朱瘸子心里念了声佛,不禁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

燕铁衣沉稳如山,卓立不动,他站在那里,杂草掩遮着他的下半身,他的”太阿剑”便斜斜抗在肩头,表情上不带丝毫内心的反应。

包围着的人们早已停止了喧哗吼叫,人人屏息如寂的圈堵于四周,空气中是一片僵窒,一片沉闷一片泛着隐隐血腥气息的怖厉。

了口唾液,卓飞硬起头皮大吼:“燕铁衣,我看你再往那里的?新仇旧恨,你这就一遭给我结算!”

贺大庸也愤怒的指着朱瘸子叫:“原来是你这老狗操的,在暗里帮着燕铁衣搞鬼!难怪他跑得如此滑溜;老匹夫,你这是在我死,姓燕的怎么个下场,你也一样免不了!”

咬着牙,卓飞咆哮着:“这老王八蛋,早知他与姓燕的勾结,昨天晚上就该把他活剥了,娘的反,好奸诈的混帐东西,瞒得我们吃了多少闷亏!”

贺大庸阴森的道:“一歇,将这老狗吊死在树上曝!”

缓缓的,燕铁衣开了口:“不要叫骂,卓飞、贺大庸,你们也知道光是凭着一张嘴发生不了任何作用,你们想怎么办,何不付诸于行动?”

卓飞怒叱:“我们怕你不成?”

燕铁衣慢慢的道:“至少你们该明白我也不在乎你们!”

目光向两边探望,卓飞吼道:“你不要狂,姓燕的,你的期限就要到了,你以为你还会有昨天下午那样的运道?呸,别做你娘的好梦了,等着挺吧,你!“

燕铁衣冷冷的道:“有种的就上,卓飞,你不敢么?”

卓飞顿时暴跳如雷,捋袖掳臂,口唾四溅的厉号:“你以为你唬得住我?你当老子真含糊你么?老子要将一笔一笔的血债全部同你结清,燕铁衣,我要剥你的皮,吃你的心肝。”

拉了怒气透顶的卓飞一把,贺大庸阴沉的道:“姓燕的,你这激将法未免也太幼稚了,你想激使我们在人手未曾集齐之前使贸然行动,再出你各个击破,逐一收拾?嘿嘿,你的算盘敲得精细,奈何我们也不是楞头青,不会这么容易把脖子伸进你的圈套里去被你摆布;你就耐心等着吧,只待我们其他几路的弟兄一到,就是你挨刀断头之时了!”

燕铁衣生硬的道:“贺大庸,你以为你们还有『几路』人马?”

心腔子猛一收缩,贺大庸的小眼睛翻了翻,色厉内荏的道:“这不必要告诉你,我们知道房老五与崔六的那一组人业已遭了你的暗算,但是我们仍有足够的力量来收拾你,你只要明白这一点也就够了!”

卓飞目瞪如铃的叫哮:“我每一个把弟的血债,每一个遭害朋友的性命,通通要你连本带利的偿还!”

燕铁衣淡漠的道:“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叫我偿还的本事了,另外,我不妨再透露一点消息给你们,你们便是等到白了头,也最多能等来海氏兄弟那一批人而已,孟琮同任广柏他们,永远不会再来了--拂晓时分,我已在一座土岗上的林子里将他们全数格杀,无一幸存!”

刹那间,卓飞像是全身血液凝固,整个人都僵窒住了,他如雷殛顶般被震得耳鸣眼花张口结舌,好久说不上一句话来!

贺大庸也是心惊胆颤,冷汗涔涔,他却硬着嘴大叫:“胡说--你纯是一派胡说,凭你瞎了双狗眼,连东南西北都摸不清,你能杀得了老五老六他们?简直在混扯你娘的蛋!”

燕铁衣道:“然则,房振隆与崔煌那批人又是怎么被杀的?莫非他们全是活腻味了自己,一个个横刀割颈的么?贺大庸,你这头龌龊的老狐狸,你除了只会摆弄下三流的邪门歪道,你何懂得什么断论现势的心法?”

贺大庸气得青筋浮额,咬牙欲碎,他切着齿吼叫:“你完全是无中生有,夸大编造,我们绝不相信你方才所说的谎言,姓燕的,我也等着看,看看是你的脑筋活,还是我贺大庸的法门高!”

燕铁衣道:“不用等了,再等多久,孟琮与任广柏他们也不会到来支援你们,因为死人是不可能活动的,而我更不愿候到各位的其他帮凶赶来徒增困扰,所以,我现在便要突围离去。”

卓飞全身肌肉突然绷紧,他大叫:“燕铁衣,你往那里逃。”

燕铁衣的身形一闪而前,在上前的同时他又已退了回去,就在这疾若石火的一瞬间,两名牛高马大的汉子业已跳起三尺,又长号着摔向两傍!

斜刺里,一个身着青色劲装,胸前以白线绣刺着一个“鹤”字的朋友猝然旋进,一条包铁三节棍“哗啦啦”猛力扫落!

燕铁衣不闪不动,“太阿剑”连鞘暴翻,在准确无比的磕截中,他左手寒芒倏映,那位连棍带人正往后退的仁兄已“哇”的大叫,弃棍捧腹踉踉跄跄,萎顿倒地!

于是,又是两个同样打扮的汉子分左右迅速扑击,燕铁衣身形急闪飞翻,”太阿剑”在半空凌虚旋滚,他的左手恍同光流伸缩如电,“吭”“吭”两响,那一声青衣汉子喉间血标似箭,各自一头撞跌进草丛之内!

不错,这三个在片刻间毙命的人物,全是“青鹤教”“青鹤十英”所属!

贺大庸气急败坏的大叫:“慢点上,慢点上,你们忘了要先扰乱姓燕的听觉,像这样硬干不是明着找亏吃么!老曲,把你的人先指派好坊位,隐着……”

卓飞双目如血,声嘶力竭的吼:“哨子呢?快吹哨子,铜锣在那里?拿出来狠命敲呀,你们一个一个猪头还楞在此处看什么把戏?不成气候的东西!”

燕铁衣冷冷的道:“我早就知道你们带得有这几样『法宝』了,不须急,慢慢拿出来『法宝』,我等看便是,各位的『法宝』灵与不灵,一试即知!”

他刚刚说完了话,哨音已尖锐刺耳的响起,铜锣谁也敲成了一片,听吧,”吱”“吱”的银哨子声,“匡”“匡”的锣响,几乎就闹翻了天,若有人不知道,包管还以为这里是在聚庙会,耍猴戏,抑是有着什么庆典呢。

于是,在这沸腾了一样的音响纷乱中,“青鹤十英”剩余的七个人在那粗壮魁梧的“曲老大”率领之下悄然狠扑上来!

七个人分成七个不同的角度,又狠又快又矫健的一拥而上,七件锋利的兵刃却集向一个焦点--燕铁衣的身上!

挺立不动的燕铁衣,长剑连鞘斜举,左手附于胸前,他聚皱双眉,聆听动静,可是,除了盈耳的一片哨锣噪音,他是任什么也听不到!

突然,站在他背后的朱瘸子惊恐的大叫出声:“七个人从七边来啦!”

他的叫声未已,燕铁衣往前倏抢三步,左右双手飞旋,寒芒交叉穿射,两名青衣人奇叫着打横摔出,鲜血溅散中,三件兵刃沾上了燕铁衣的身体,他贴地猝翻,短剑暴闪,一名青衣大汉抚着肚皮一头栽倒,长剑起一蓬骤雨般的冷电,又两名青衣人撞成一团,再倒仰出去!

血迹斑斑的燕铁衣蓦而凌空弹起,剑光流颤斜挂,一名青衣大汉五次挥动兵器拦截却同时落空,剑尖猛挑,直将这青衣入透胸摔出了七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