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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芭蕉好容易站稳身子,抬头仰望著芍药,不禁叹了一口气。

芍药这才问道:「芭蕉师兄,有没有摔著你?」

「没有。」芭蕉摇头。

芍药笑道:「我是闹著玩,你不要生气。」

芭蕉呆呆的「哦」了一声。

芍药回头望了一眼,惊呼道:「你那匹马跑了,怎么是好?」

她虽然在惊呼,却一面在笑,芭蕉根本就听不出她是真的惊讶还是假的。

那匹马这时候已跑得很远,只见一股灰尘迅速地往前滚去。

芭蕉看在眼内,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芍药接著又问道:「师兄,怎么你不回答我?」

芭蕉苦笑道:「我……我也不知……」

芍药笑截道:「这样好不好,你和我合骑一匹马……」

话还未说完,芭蕉已连连摇手,道:「不……不成……」

「怎会不成?」芍药一拍马鞍,道:「这匹马不算小了,驮两个人,绝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她好像完全没有想到其他,但一看她的眼睛,芭蕉不由便顿生绮念。

那眼睛实在太诱人!

芭蕉的头脑这时候已经清醒了很多,连忙收慑心神,一面避开芍药的视线。

芍药随即催促道:「不是说要赶去火龙寨,怎么还在这里发呆,快上马。」

芭蕉总算又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道:「这匹马就是驮得动我们两个人,也跑不了多远,到时马倒了,我们便得用自己双脚走路,因快得慢,反而不美。」

芍药道:「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这样好了——」芭蕉道:「师妹你赶快奔前去,将我那匹马追回来,我们再上路,相信这下会花太多的时间。」

「也好。」芍药点点头。

芭蕉这才松过一口气,忙道:「那师妹还不赶快?」

芍药瞟了芍药一眼,道:「著急什么?」

芭蕉道:「迟了给哪个瞧见,顺手牵羊骑去了,可是大大的不妙。  」

芍药摇摇头,道:「有什么要紧,追不到,我们就两人一骑,马跑一段路,人跑一段路。」

芭蕉只有苦笑,芍药看见他这样子,「噗哧」地一笑,拉转马头,道:「喏,在这里等我,不要跑开!」

「一定。」芭蕉忙不迭地点头。

芍药连声娇叱一声,放马疾奔了出去,芭蕉目送她去远,才真地松了口气!

他拾手抹去鬓边汗水,到底是热汗还是冷汗,却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芍药怎会变成这样子?难道她本来就是这个性子,在师父面前,不得不收敛起来,现在离开了白云馆,才露出来?

该死,我方才是怎么会有那种念头。

芭蕉嘟喃著在树旁坐下,方才那种绮念不知怎的又突然涌上来。

他的心头又起了乱动。

然後,他想起了那串佛珠,不觉抬手拿下,默数起来!才数了一圈,他的心神已有些平静,再数一圈,心神更安宁。

——师父留给我这串佛珠,难道是这样用的?

想到了师父,芭蕉又不禁惶恐起来,师父将白云馆交给他并没有多少时间,白云馆便已经落到这般田地,三个师兄妹,死的死,走的走,而芍药看来虽然并没有多大不妥,却变成这样子。

这其中是否还另外有原因,芭蕉其实也不敢太肯定,他到底并没有忘记芍药曾经被留侯咬了一口,虽然说,留侯妖力太厉害,下是他们师兄妹所能够抵御,而事发突然,又下是他们能够防范得来,但芭蕉还是不免有些歉疚。

见到了师父,应该怎样说?

芭蕉叹息著,目光又栘向芍药离开的方向,芍药一骑已经看不见了。

——芍药这一去,会不会一去不返?

芭蕉不知怎的竟然生了这个念头,呆了呆,数著佛珠的双手不觉停下。

然後他茫然站起身子。

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刹那间已塞满了他的心头,不由自主地纵目四顾。

四野无人,风吹草木萧萧,芭蕉一看再看,不禁长叹。

也就在这刹那,他的目光突然凝结。

道路的左面是一片浓密的林子,一望无际,因为树叶不少已枯落,所以视野也广阔很多,芭蕉一看再看,并没有什么发现,刹那间突然看见一个人!

那个人倒吊在远处的一株枯树横枝下,一动也不动,没有风的时候,远看来就像是一个奇大的蜂巢,但急风了吹,却像是一具尸体。

「蝙蝠?」芭蕉脱口一声。

——这难道是真的蝙蝠?

——蝙蝠又怎会在这里出现?

心念一转再转,芭蕉忍不住举步往林内走去,林内到处都是乾枯的落叶,一脚踩下去,就发出一阵奇异的声响。

芭蕉绝下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但这种声音响入耳,竟有些心寒。

他忙放轻脚步,缓步向那边接近。

越接近他就越肯定那真的是蝙蝠,可是到他看清蝙蝠的面庞,忽然吓了一跳。

蝙蝠的脸色非常难看,死鱼肉似的,一丝血色也没有,那双本来已经像鸟爪的手现在看来更加像了。

整双手都是死鱼肉似的,又像涂上了一层白垩,散发出一种令人心寒的光泽,指甲是灰白色,尖长而勾曲,仿佛已角化,给人一种极其锐利的感觉。

他的一双脚亦裸,情形看来比一双手更恶劣,勾挂在那根横枝上,就像是两柄弯弯的钩子。

芭蕉时常都奇怪,蝙蝠那双脚的构造是否有异於常人,所以能够勾挂在树枝上,支持身子那么久也可以。

他也曾问过大法师。

「这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蝙蝠。」大法师的回答更加玄妙。

到底是事实还是说笑,芭蕉听不出,也看不出,大法师的说话态度一向是那么平淡,要从他的话洞悉他的心意,诚然未必是不可以,却还不是芭蕉这种年轻人所能够做得到的。

以楚轻侯的聪明练达,一样不能够。

芭蕉清楚记得,前後问过了三次,大法师的回答都是一样,他没有问第四次,而对於蝙蝠这个大师兄,也一直存著一种既奇怪,又有些恐惧的感觉,尤其是月明之夜,蝙蝠攀著铁栅大声狂叫的时候!

现在的鳊蝠,看来更恐怖。

他那样倒悬著,浑身的血液应该聚流向他的脑袋,可是,他的脸部却全无血色。

芭蕉实在有些怀疑,他已经不是一个活人,也不是自己倒悬在那里,而是被别人倒吊起来,且在脑袋上开了一个洞,所有的血液也因此尽滴在地上。

蝙蝠的足踝却没有绳子缚著,地上也没有丝毫血迹,细看之下,亦下难发觉他的胸膛仍然很有规律地不住起伏。

芭蕉已经发觉,相反蝙蝠到现在仍然没有发觉芭蕉的接近。

蝙蝠的听觉一向很不错,在白云馆的时候,芭蕉已经能够肯定。

在日间,蝙蝠有时简直就像是一个瞎子,可是无论怎样放轻脚步,只要稍接近石牢,蝙蝠便能够发觉,而且能够从脚步声听出来是哪一个。

如果来的是芍药,鳊蝠会眉飞色舞,状若疯狂,若是芭蕉,却会变得很阴险,好像要找机会将芭蕉扼杀。

就是玉砚,他也要找机会咬一口,但若是大法师,则变得非常温顺。

可是现在的蝙蝠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芭蕉一面接近,一面留意蝙蝠的表情,蝙蝠一点反应都没有,更接近,芭蕉突然发觉,鳊蝠的脸上,透著一种难以言喻的疲倦,四肢完全都放松,若是体重不轻,只怕早已被急风吹去。

——看来他非常疲倦,莫非就是这个原因,反应变得这样子迟钝?

芭蕉动念末已,一只飞鸟突然在枝叶中飞出来,落在那根横枝上。

那只鸟距离蝙蝠双脚一尺不到,鳊蝠仍然没有丝毫反应。

啁啾一声,那只鸟跳跃上前,落在蝠蝠的脚心上。

芭蕉看在眼内,盯稳了蝙蝠,在他的意料之中,蝙蝠无论如何也应该有些反应了,哪知道出乎他意料之外,蝙蝠一动也不动,那只鸟也毫无感觉,嘴一落,啄了下去,这一次蝙蝠终於有了反应,怪叫一声,腰一折,身形往上翻起来,伸手抓向那只鸟,那只鸟却在他怪叫的时候已给吓得飞起来,疾飞上半空。

蝙蝠一抓竟落空,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如蚊蝇之细小,蝠蝠也能够只凭听觉手到拿来。

芭蕉知道是什么原因。

蝙蝠那一抓虽然迅速,但与以前比较,却是慢上了很多,是什么使他的动作变得如此缓慢?疲倦?

芭蕉心念不停在转动,眼睛却盯稳了蝙蝠,看蝙蝠还有什么举动。

蝙蝠一抓落空,身形就往上拔起,怪叫声中,左右手齐抓了出去!两抓亦一样落空,那只鸟已飞入青天外,白云里。

蝙蝠怪叫不绝,身形却往下飞坠,他的叫声变得有些嘶哑,而且不怎么响亮,与在白云馆比较相差得实在太远。

芭蕉听得很清楚,也看得很清楚。

蝙蝠的血气显然消耗的很厉害,虽然仍在动,已失去了以前那种强烈的活力。

在大法师所有的徒弟中,蝙蝠的活力一向是最强烈的一个,尽管被囚在石牢之内,每天动的时间绝下比任何人少,而且那种动,非常之激烈,有时,他给人的感觉,根本就下是一个人,是一头野兽。

到底是什么原因令他变成现在这样?

芭蕉方自奇怪,蝙蝠已掉在地上,「叭」的一声,竟然摔得很重。

这又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芭蕉奇怪极了,目不转睛地盯著蝙蝠,好容易才压下那股上前去将鳊蝠扶起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