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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郑愿当然要否认。

蒋操拍拍他肩膀,叹道:“那我就放心了。”

郑愿道:“哦?”

蒋操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牛姑娘原有十二个光棍跟班。你若不想惹麻烦,最好还是莫打牛姑娘的主意。”

郑愿也压低声音道:“蒋兄莫非也是那十二个跟班之_?”

蒋操马上摇头:“郑兄千万不要误会。蒋某人早已成亲了,就算还没有,也绝不敢跟那十二条光棍打交道。”

郑愿有点讪讪的,幸好还可以借酒盖脸:“哦?他们有什么难缠的地方吗?”

蒋操苦笑道:“也没什么太难缠的地方。只不过唉!”

郑愿笑笑,不再问了。

他不问,蒋操却要说:“他们的武功都不错。当然了,郑兄不会把他们那点功夫放在眼里。但他们杀人,有时候并不全靠武功。”

郑愿还是微笑。

蒋操道:“你不相信?”

郑愿谈谈道:“相信。”

可他脸上那种神情,却似在告诉蒋操,他不相信。

蒋操道:“我看得出你不相信。我跟你说件事,你就相信了。那一年秋天,有一个……”

满窗花在柜台里冷冷道:“蒋操,我看你的酒喝的太多了。”

蒋操转头大声道:“别瞎吵吵!我自和郑兄说话,你瞎吵吵什么?”

满窗花撇嘴道:“我是瞎吵吵,你是说实话,打抱不平。你要真有本事,当他们的面说去。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似乎也不算什么很有脸的事。”

蒋操自然很不爱听这种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啊,你个骚货!你敢这么着跟你蒋大爷说话!”

郑愿连忙也站起来,劝道:“蒋兄,何必发这么大火呢?来来来,喝酒,喝酒!”

趁这机会,他又看了看那些酒客。

那些酒客好像忽然间变成了瞎子聋子,对这边发生的争吵根本就没注意。

没注意是不是就意味着十分注意、一直在注意?

郑愿不敢肯定。

蒋操愤愤地坐了下来:“跟女人打交道就是没意思。

你跟她客气,她还当是福气呢!”

郑愿只好笑笑。

蒋操刚才这一生气,就把刚才的话题忘了,郑愿只好另辟蹊径:“蒋兄,我发现这安宁镇实在奇怪得很。”

“哦?有什么可奇怪的?”

郑愿微笑道:“这里的人非常奇怪。”

蒋操笑得已很有点不自在,酒楼里的气氛好像也变得凝重了。

郑愿能感觉到周围逼迫过来的杀气。

很浓的杀气。

很显然,他的这句话说得很“难听”。得罪了许多人。

郑愿又加了一句:“这里的人做的事也非常奇怪。”

杀气更浓。

他难道不知道他是置身于一样虎狼之中吗?他何苦硬要捋虎须呢?

这里的人,一向不议论别人。

蒋操刚说了几句有关那十二条光棍的不大中听的话,满窗花就已提醒蒋操不要胡说了,郑愿这时却又公然向全镇人“宣战”,岂非不智之极?

蒋操毕竟属于镇中的老住户,郑愿却是个新来的。

镇里的人也许可以原谅郑愿。

“郑兄的话,在下听不懂。”蒋操勉强笑道:“这镇里的人和事真有那么奇怪吗?”

郑愿悠然道:“当然。”

“说来听听?”

郑愿微笑道:“就从我的杂货店说起吧!我刚来的时候,没想做杂货生意,可镇子里偏偏就只有这家杂货店想盘出去给我,我不想要都不行。”

蒋操茫然:“什么意思?”

郑愿叹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本想也开家酒楼,可最后还是卖起了杂货--原因很简单,酒楼已经有一家了,杂货店又是镇子里不可或缺的一种行当。”

蒋操还是没听明白。

郑愿苦笑:“直说了吧!我发现安宁镇里任何一种生意都只有一家。米店。市店。茶庄、客栈、酒楼、赌场。

杂货店,等等,等等。全都如此。”

酒楼里的气氛松弛下来了。

杀气虽还没彻底消失,但已很淡了。

蒋操大笑道:“郑兄,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是有原因的。”

郑愿道:“但我就是没想明白原因是什么。”

蒋操道:“当初安宁镇刚开始形成的时候,这里的确乱得很,经常有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后来乱得实在不像样子了,大家就去请教孔老夫子,求他老人家拿个主意。”

郑愿道:“孔老夫子?”

蒋操道:“就是他老人家。他老人家是镇子里的老人了,而且又是读圣贤书的人,识字明理,又不是江湖人。

请他老人家拿主意。岂非正合适?”

郑愿由衷地点头;“的确正合适。”


蒋操道:“他老人家究竟是圣贤门徒,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症结之所在。”

“哦?”

“他老人家说,镇子里的人,都是逃难来的,谁也不缺钱花,这之所以要避在这里,无非是想图个清静,何苦还要为生意上的事争吵呢?”

“这倒是真实话。”

“老人家说,既然都不想借这点生意发财,大家何不商议一下,一种生意只准一家做,这样不就相安无事了?”

“有道理!”郑愿鼓掌赞道:“这位孔老夫子真是有见识。”

酒楼上的气氛已完全松弛下来了,杀气已荡然无存。

蒋操笑道:“后来这镇子就有了这么一点不成文的规矩,一种生意只准一家做。镇子也就越来越平安了,所以后来才叫安宁镇。”’

郑愿举杯起身道:“孔老夫子功不可没。我们为孔老夫子干一杯。”

他这话一说,全酒楼的酒客们都举杯起立,共饮一杯。

看来孔老夫子在安宁镇里,可以算得上是德高望重了。

满窗花蝴蝶般飞过来,又替郑愿和蒋操送来了酒菜,脸上笑得甜丝丝的。

郑愿不好意思了:“从现在起,我们吃的酒菜该我会钞了吧?”

蒋操笑道:“你别难为情,只管吃就是了,吃多少满床飞都不会心疼的。”

郑愿搓手叹道:“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

蒋操笑得更诡秘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别说‘倒也’酒楼有规矩,就算没这条规矩。你既已说了孔老夫子那么多好话,满床飞也不会收你的钱。”

郑愿愕然。

蒋操笑道:“谁叫她是是孔老夫子的干女儿呢?”

满床飞睑上居然现出了晕红:“死小蒋,净胡说!”

看起来这位“干女儿”对孔老夫子的感情还相当不一般呢!

孔老夫子可真是非同寻常的人物啊!

黄昏。

郑愿和蒋操踉眼跄跄地下了倒也酒楼,刚走出门,蒋操就大着舌头道:“郑……郑兄,走,推……推几庄去。”

郑愿的舌头好像也短了一截:“不……不行啊,我得……回去了”

“回去做……什么?”蒋操道:“天天看着媳妇儿,你也……不烦”’

“烦。”

“那就……走啊?”

“烦……也得回去。

“你不放心是怎么的?不是有海……海姬陪她吗?”

“那……不同”

“有什么……不同的,还不都,……都一样吗?……去吧!”

“我真、真……不能去。我晕得很,回去睡……睡觉。”

“睡觉?……嘻嘻,我问你件事,你要是不说,可不够……朋友!”

“什么事?”

“你没……没和海姬睡过?”

“没有。”

“真可惜。你真……真该睡一睡她,那可真叫……来劲。嘻嘻。”

“没……没劲!”

“你试一回就……就晓得了。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没……没那个……兴趣。”

“我跟你讲啊,你晚上……偷偷摸到她床上,我保证她一定光着屁股等你上呢!”

“哈哈!”

“你笑什么?”

“我笑你糊涂。”

“我糊涂?”

“海姬和我老婆睡在里屋,我怎么能偷偷摸……摸上她的床呢?”

“她睡……里屋?你……你睡哪里?”

“柜……柜……柜台。”

郑愿趔趔趄趄走远了。

蒋操目送着郑愿的背影,醉意越来越淡,眼睛越来越清亮。

但面上那种傻乎乎的笑意渐渐消失,渐渐变成了一种讥消的微笑。

他站在那里,冷静、清醒,而且充满了自信。

他又慢慢走回了酒楼。

酒楼里已没有酒客,只有满窗花一个人坐在柜台里,冷冰冰地看着他。

蒋操微笑道:“他今晚睡在柜台上。”

满窗花不出声。

蒋操道:“海姬和花深深住在里屋。”

满窗花还是不出声。

蒋操道:“现在该是下手的时候了。”

满窗花冷冷道:“你有把握?”

蒋操道:“我有。”

他顿了顿,又道:“只要你送来的乌程酒里确有那种迷药,我今晚就一定可以得手。”

满窗花冷冷哼了一声。

一个穿着件蓝衫的中年矮汉子从里面踱了出来,沉声道:“你一定要去?”

蒋操站直身子,点头道;“一定。”

蓝衫汉子道:“一旦失手,你准备怎么办?”


蒋操道:”杀身成仁。”

蓝衫汉子厉声道:“你再考虑一下,再作决定。这件事干系重大,要是出了批漏,你我都无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