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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颠覆形象



京城是个各路八卦都能打听到的地方,也常常会有许多关于焦点人物的讨论。而最近一段时间里,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人物莫过于礼王府刚刚延请的那位新账房。

        继顾丞相府之后,备受瞩目的礼王府也请了一位女账房,这不得不令京城百姓使劲地嚼上好几个月的舌头根子。且不说顾丞相府上低调的女账房,只论礼王府上的这位,人家好像来头不小,还是礼王爷亲自从聚贤楼里请回去的。

        什么样的人能惊动礼王爷亲自去请?

        顿时,传言四起。

        有的宣称自己曾经见过这个神秘女子;有的说她面丑心明,可审千册账本而不乱;有的判定她三头六臂,每到看账的时候就各司其职……

        礼王府邸。

        好不容易碰上了个晴天,既不是无敌丑女也没有三头六臂的姞月甩开所有事务,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站在王府花园的小桥边捶着酸疼的膀子活动身体。这些天,她每日除了坐在那里看账算账就是窝在屋里吃饭睡觉。

        没办法,上任账房先生说走就走,留下了一大摊子的麻烦让她去解决,府里偏又没个明白人能指点她,害她只得自己摸索。

        所幸礼王府的账务比较有条理,一桩一桩的花销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因此她很快就找到了规律,提高了效率。然而连日的忙碌令姞月暂时忘却了先前发生的不愉快。现在忙着为别人数钱还来不及,谁有空去管那些闲事!

        本来,苏清自报身份的那天,姞月上楼回到屋里就哭了。可等痛快地哭了一场后,她反而轻松了一些。其实被人骗了不是姞月伤心的原因——大不了从此不再与这种人接触便是,她伤心是因为苏清的咄咄逼人让她又想到了自己无家可归的倒霉经历。

        左扭扭右扭扭,活动活动几乎快弯不下去的腰,姞月刚要试图做个双手撑地,就看见侧面的回廊那边过来了一个人。姞月稍微眯了眯低度近视的眼睛,辨认出那个穿着扎眼的白色衣衫的人,正是苏清。

        他又来了?

        姞月没好气地转了身继续着自己的活动。人道是“生命在于运动”,不必为了一个不值得一提的家伙损害自己延年益寿的兴致。

        不过……

        姞月偷偷地“余光”了一下马上就要走出回廊拐进礼王府主院的苏清。他不是个官儿么?当官的不是很忙么?可他又怎样坚持住每天都来礼王府报到一次的?

        费解中。

        那边姞月摇着头继续活动散心,这边苏清已经出了回廊。站在他刚才走过的地方,只需稍稍偏个角度望过去,就能瞄到姞月所在的位置。但是苏清居然没有注意到姞月这么一个大活人的存在,匆匆几步就消失在主院前的树丛里。

        “我来了。”苏清面无表情地立在庆离书房的外面,对自己不请自来的举动没有丝毫自觉,更别提抱有“耽误别人时间”的惭愧了。

        ——这就是不速之客。

        “清,我能否冒昧地问一句:你在刑部究竟犯了什么事儿才被赶回家里吃自己的了?”老朋友肯到自己家里来玩是件好事,可一再造访,饶是庆离也会有些感到吃不消,“你老实说了,指不定我还能帮你一把。唉唉,我实在是不信你要升官——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在升官前还能如此坐得住的人。”

        “不信可以去问刑部尚书,你们交情不是很好么?”苏清懒得搭理庆离,自顾自地捡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反客为主地拿起手边书架上的一本书就悠哉地翻了起来。

        庆离放下画笔——被苏清这么一搅和,作画的心情早就飞了。他也知道苏清这次办案成功后是会升官的,但他就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苏清能打破原则天天往自己府上钻。

        “难道你不介意瑶瑶了?”庆离唯一能想到这点。

        “我不明白。”苏清叹气,“以前我不来,你恨不得天天能把我绑到你家里。现在我来了,你又嫌弃我的拜访。庆,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跟个女人似的麻烦了?”

        庆离眼睛眨了眨,诡异地盯了苏清好一会儿,缓缓地问道:“你该不会是对我府里新请的账房忽然感兴趣了吧?”

        “怎么能叫‘忽然’?明明就是‘一直’。”苏清气定神闲地反问,“难道你不乐意?我也是为你们好啊,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放在身边,还是要管账的,万一你家那点儿钱哪一天被她给卷走了,你岂不亏大了么?”

        ——到底是谁把人家姑娘推荐给礼王府的?又是谁告诉本王“这个女人不会算错你家那点儿钱”的?到底是谁?

        “……请自便。”只失神了一小下的庆离转身回到书案边,抓起毛笔,埋头“刷刷刷”地涂抹起来。瞧他的表情没什么,可仔细一看,却能发现他的嘴角一抽又一抽的……像是要笑。

        在大安朝,凡是到有钱人家当账房的,往往都会得到极高的待遇。比如说姞月,她的工作室就是一间宽敞的大屋子,外面办公里面休息。

        正对外屋屋门摆着的是一张足以让她躺在上面睡大觉的桌子。窗户向阳而开,外面还种了棵姞月喊不上名字的树。屋里可供活动的空间其实不大,因为这里堆满了阖府上下的账务本,白白蓝蓝的账本交错着摞在一起,霸道地张牙舞爪,占据了将近一半的地面。

        不过那只是半个月前的景象,如今这间屋子已经恢复本来面貌,想在正中间打滚都不成问题。账本也全码得整整齐齐,老实地坐在桌子左上角,静待姞月取来计算;桌面右上角则一溜烟排开了笔洗、砚台、墨块、镇纸等用品——井然有序。

        “啊呼……呀!”依次将不同类别的账本标上不同的记号,姞月抬头,伸了个懒腰,却一不小心把手中的毛笔挥掉,脸上立马留下了个黑印子。

        “噗!”悄悄站在门外看姞月忙活的康瑶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姞月感到腮帮上有些湿,伸手抓了抓,却抓到一手的黑。她看着黑乎乎的手愣愣,自己撑不住也笑起来。

        康瑶笑了半天笑够了,想停下却仍然忍不住泛滥上来的笑意,最后好歹还是喊来了人给姞月打水洗脸。

        “姞月这脸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否则……嗯,否则外面的人又不知道要传什么了。”康瑶意有所指,暗示姞月在百姓口中是个三头六臂的怪物。

        姞月撩起水洗了脸,除了将墨块子洗掉,还把脑袋给洗清醒了些。暂时脱离一堆让人头疼的数字,她也有了说笑的能力:“我这脸是好是坏本无所谓,可就怕外面有心人早就传得五花八门了。”

        康瑶想到那些传言,不禁又要发笑,不过她还是正经地说道:“姞月别把那些话放在心上。有时候大家都会对某个人产生一些好奇,不合理的猜测越来越多,只要不去理就没问题。”

        姞月无奈道:“人言可畏,我算是了解了。昨天我在府里见到了个小丫头,她远远地看见了我,居然绕到另一边的走廊。我就在想啊,是不是最近关于我的传言已经变成‘姞月是个瘟神’之类的了?”

        康瑶闻言,又要忍不住想笑了,她很努力地板正着脸,开始细数各类“据说”:“三头六臂、面丑无比、力大如牛、日食三斗米……呀!你什么时候有的这些本事,我都不知道呢!”

        姞月越听越觉得奇幻:“顾丞相府上也是女账房,怎么就没人传她的闲话?我有些不明白,要说低调,我也自认低调得紧,为啥他们总是把矛头对准我?”

        “因为你在礼王府呀!”康瑶笑着抽出一条熏了香的手绢帮姞月擦干净了脸边的水渍,“庆离哥哥在京城有名,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惹来别人的关注。这次他亲自去请了你,京城里的人怎么会不做各种猜测呢?”

        “要说些正常范围内的我还信,可‘三头六臂’‘力大如牛’又是怎么来的……”姞月无力地想瘫倒在账本上再也不动弹,“究竟是谁亲眼见到我这样了?还是说,我已经被神话了吗……”

        康瑶说:“你这些不算什么,关于庆离表哥的传言才最最奇怪。”

        一听有“内部消息”可供参考,姞月双目放光:“怎么?我在外面听说庆离王爷很厉害的啊!不是什么三岁能诗……”

        “我娘说,庆离哥哥小时候抄了舅舅写的一首没让人看过的诗,挨打了还是罚跪了?嗯,反正是被罚了。”康瑶回想了一下,肯定地说道。

        “……五岁能文?”

        “好像那是抄的诗文吧!听说是因为庆离哥哥太调皮,舅母管不了,只好把他关在屋里抄书。”康瑶食指抵在下巴边,眼睛一闪一闪的。

        “……七岁能武……”

        “这个我知道,庆离哥哥七岁的时候开始扎马步。”康瑶不遗余力地爆料。

        “……”真是颠覆了礼王爷一贯高大优雅的美好形象。

        “所以你看,流言往往就是这么来的。”康瑶最后做了总结。

        “确实如此。”姞月心有戚戚焉地点头同意她的结论。

        正说得高兴,康瑶身边的小丫头就跑过来谄媚地笑问:“姑娘,亭子那边的点心茶水都准备好啦,您和姞月姑娘现在就去吗?”

        康瑶听了这话,转头拖了姞月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别天天对着账本看个没完,怪没意思的。庆离哥哥把你请来是管账的,又不是真要做牛做马……来!陪我去喝茶吧!今天难得天气这么好呢!”

        姞月啼笑皆非地半身挂在门框上,制止了康瑶的动作:“我需要先把账本收拾好才能出门——要不然这府里的所有人都能到我屋里来‘算账’了。”

        半个时辰后,姞月与康瑶双双坐在湖心的小亭子里,端着热茶享用着茶点。

        “最近心情不知怎么,一直很好……”康瑶抱着茶杯,满脸迷蒙地看着水面,“呵呵,还是在水上最清爽啊……”

        姞月望望水面,觉得也没有什么可看的,湿气还挺重,完全没有清爽的感觉。不过她倒是知道康瑶大小姐最近心情好的原因。

        不就是苏清常常出现么。

        默默地吃着点心,姞月心中暗暗想道:这么没原则地痴迷一个男人……康瑶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人间疾苦岂是爱情就能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