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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因此,周二爷的人缘,除了那些与他臭味相投的人外,恶劣到了极点,当面不敢说他的坏话,背地里吐口水不足为奇。

龙爪村紧邻着周二爷的家,附近的田地大半是周家的产业,村中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是周家的佃户。

秋华曾经到过成都,上一次是路过,这一次是与锦城馆主算帐,没有机会打听成都附近的行情。

他背着小龙,踏着晨曦走向龙爪村,送一个迷途孩子往五里外的家,小事一件,因此并未知会黑煞女魅,高高兴兴走向死亡陷阱。

沿途,乖巧的小龙不再说话,大概确是疲倦了,在他背上沉沉入睡,他想逗小娃说话,但见小娃娃倦极而睡,也就不再多问,毫无所知地走向别人预先布下的死亡陷阱,凶险在前面等着他。

进了龙爪村,村民各自干活,对不期而至的陌生人,似乎毫不在意。村中一切皆显得和平安详,鸡鸣犬吠声此起彼落,仅一些放牛的小童,和狂吠着的家犬,好奇地欢迎他这位陌生的来客。

他拍醒背上的小龙,叫道:“小龙,到家了,醒醒。”

他将小龙放下,小龙向前面的村童们大叫,叫出一串小娃娃们的混名,算是向友伴打招呼。秋华知道,小家伙确是村中的人,总算将人送到了。

“大叔,我家就在前面那棵大树下。”小龙向他指点着叫。

他挥挥手,笑道:“你回家去吧,大叔该回城去了。”

“大叔,到我家看看好不好?”小龙牵住他的衣袂问。

他正欲拒绝,左首的一栋土瓦屋中走出一个村夫,推开柴门叫:“咦!小龙,你不是跟李老四上城里去了么?说是在城里王家住三五天,你怎么就回来了?”

“八叔,李大叔不见了,是这位大叔送我回来的。”小龙指手划脚地说。

秋华抱拳行礼,笑道:“在下姓吴,今早见小龙睡在草元堂的亭子里,饥寒交迫,因此在下将他送回贵村。”

村夫回了礼,跌脚惊叫道:“哎呀!李老四真该死,丢了小龙,他竟不回来请人去找,该死该死,吴爷好心,小龙真是遇上了贵人,老远将小龙送回来,真是令人起敬。小可姓杨,吴爷,我陪你到小龙他爹家里坐坐。”

“在下有事待理,不再打扰……”

“那怎么行?吴爷老远地将小龙送回来,马上就走,莫不是嫌我们这里肮脏……”

“杨兄言重了,在下……”

“走,吴爷请随我来,村夫俗子不会客套,吴爷千万别见外。我们这儿一年到头也没几个外客,吴爷大驾光临,不要说将迷失的娃儿送回的情义,就是路过敝村,我们也十分欢迎,岂能让吴爷就此一走了之?”

不容秋华推辞,挽了小龙在前领路。身后立即跟了一大群又笑又叫的男女小童。

小龙的爹不在家,小龙的母亲是个三十余岁倒还能干的主妇,接到客人,立即请人到田里找小龙爹回来,请客人落坐,由姓杨的村夫先说明来意,秋华也含笑将遇上小龙的事说了。

小龙妈千恩万谢地含泪道谢,奉上一杯清茶,左一声恩公,右一声老爷,务必留秋华在家吃一顿便饭。在小龙的爹未从田里回来前,她请杨八叔陪秋华坐坐,她要下厨杀鸡宰鸭款待恩人。

门口挤满了村人,小龙早已溜出去和玩伴耍了。在小龙妈的盛意挽留下,秋华硬不起心肠告辞。

杨八叔面前也放了一杯茶,毫不在意地喝干了笑道:“吴爷,穷乡小民没有山珍海味待客,只有自己养的鸡鸭。希望吴爷不嫌弃才好。小龙他爹姓周,我们叫他周老四,耕种祖上留下的三十余亩田,人丁少,生活倒还过得去,他为人很爽直,等会儿吴爷可能和他很谈得来,他从前曾经……曾经在府城做过粮行的伙计呢。”

在纯朴的小村中,秋华毫无戒心,他喝干了杯中的茶,笑道:“小可是在外闯荡的人,粗茶淡饭已是可口之物了,怎会嫌弃,只是打扰了周四嫂,甚感不安。”

“呵呵!吴爷古道热肠,将小龙……”

“些须小事,何足挂齿……”秋华一面信口答,一面将目光转向屋角,目光定住了。

屋角,放着一双破了的快靴,那是江湖人的专用夜行靴,靴底是用麻、人发、皮条混合精编而成的夜行快靴。他心中一懔,推凳而起。

第四十章  白龙助黑煞

在江湖人中,使用这种特制夜行靴的人,为数不多。这是说,只有那些存心不良的人,方备有此种靴。一个问心无愧光明磊落的人,不会备有这种可行走瓦面、登堂入室无声无息的夜行靴。有这玩意的人,必定也备有夜行衣,那是一种用软绸特制的紧身衣,使用轻功提纵术不但可以手脚灵活,而且妙处在决不带风。武林正道人物,不为非作歹,不谋财害命,要是与人有怨,则光明正大地挑战叫阵,不需用这种夜行衣靴。

秋华看到这双破了的夜行靴,心中一懔,这位屋主人周老四岂会是耕田的村汉?

江湖人对同道皆怀有戒心,因为很难分辨对方是敌是友。见了这双夜行靴,他脸色变了,推凳而起。

糟了!刚站直身躯,突然一阵昏眩感袭到。

他上身晃了晃,定神外望。

眼前发晕,人和物的影子似乎都在晃动,映像朦胧,像是喝醉了酒,所有的景象似乎都是重叠的。

他想挪动双腿,腿沉重极了。

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不见了,似乎万籁无声。

他的身躯摇摇,倦意袭来,眼前发晕。

“咦!”他轻叫,向坐在对面的杨八看去。

他看到两个或三个杨八的影子,看到朦胧的,冷笑着的模糊的面孔。

他明白了七分,举起沉重而虚软的手,抓住了茶杯,吃力地举至鼻端。

“闻不出异味的,阁下。”杨八的语音入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他的听觉也在逐渐消失了。

“乒乓!”茶杯握不住,掉在脚下打得粉碎。

“我被暗算了。”他想。

他想运气迫出迷药,但已经不可能了。迷药不是毒物,麻醉神经发挥药力之后,任何登峰造极的练气高手也无能为力。

他听到门外有隐隐人声,想分辨语音,但已经晚了,一阵昏眩感浪潮般袭到,只感到天旋地转,向后便倒。

在昏厥的前一刹那,他隐约地听到有人叫:“倒也!倒也!快请二爷来。闲人走开。”

不知经过多久,他从昏天黑地中醒来。首先,他听到一阵阵可怕的低吼声。

“是豹子。”他骇然地想,神智迅速地恢复清明。

眼前灯光刺耳,身上凉飕飕地。

等到他的眼睛恢复常态时,第一眼便看到两张熟悉的脸孔,正向他阴森森地冷笑。

“潜龙梁北两个狗男女。”他心中暗叫。

他心中一冷,知道完了。

这是一间十字形的大房间,巨石垒墙,合抱大的巨木为顶,从装了酒杯粗铁格子的小窗向外望,可看到几颗闪烁着的星星,是夜间了,这间房屋是建在地面上的。

前面,是入口,建有儿臂般粗的铁栅门。右首,是囚室。左面,是建了沉重铁栅门的兽栏,四头白牙森森的金钱大豹往复奔窜,发出可怕的咆哮声。后面,是刑具室,刀枪槌棒应有尽有。

他所立身的地方,是宽大的行刑室。顶上两条铁链下,两个大扣环扣住了他的一双手,只有一双脚着地。

他浑身已被脱光,大概是因为潜龙梁北的妻子在场,因此有人用一块沾了血的布掩住他的下身。

除了潜龙梁北夫妇之外,还有四名健壮如牛的大汉,在左右抱肘而立,一个比一个凶猛。

他感到头脑仍有点沉重,晃晃脑袋,摇不落沉重感,动动手,手已麻木。

他吸入一口气,冷笑道:“吴某落在你的手中了,可是,你枉费心机。”

潜龙梁北逼上两步,手起掌落,“劈劈啪啪”给了他四耳光,退回狞笑道:“我知道你明知是死,要在嘴上讨便宜。你尽管说好了,反正你已是将死的人。”

他感到口中咸咸的,嘴皮已被击破。

“在下十分遗憾。”他冷冷地说。

“遗憾什么?”潜龙粱北冷然地问。

“那天在草凉驿没有宰掉你公母俩。”他脸色冰冷阴阴地说。

鬼女人火起,伸手拔剑,柳眉倒竖,杏眼睁圆。

一名大汉焦急地叫:“大小姐,不可!老爷交代下来,在老爷未返回前,不许任何人处治他。”

“不要你管。”鬼女人怒叫。

“可……可是,小……小的……老爷惟小的是问,小的担当不起。”大汉哭丧着脸叫。

“锦华,不要伤他。”潜龙梁北阻止乃妻拔剑。

鬼女人哼了一声,切齿叫:“不管怎样,我一定要亲自送他进枉死城。”

“在下领情。”秋华冷笑着接口,又道:“有你这种漂亮的雌儿相送,在下受用不尽,死也甘心。”

潜龙梁北向兽栏一指,冷笑问:“你看到没有?”

“看到了,那是替在下收尸的,是吗?”秋华毫不胆怯地问。

“你料对了。在你受尽惨刑之后,大豹便会替你收尸。”

“为何还不动手?”

“快了,家岳不久便可返家,便是你的时候了。”

“龙爪村用迷药计算在下的人,是你的岳父?”

“那是家岳派在那儿的眼线。这座龙背庄方是家岳的产业,这儿是刑室,对付那些顽强佃户,大大的有用。”

“哦!令岳大概不是无名小辈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