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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郭璞默然不语。

金玉楼沉声说道:“你说服了梅姑娘?”

郭璞仍未说话。

金玉楼霍地站起,大声说道:“老六,你胡闹,简直胡闹!”

郭璞突然说道:“你能不能平心静气轻声点儿?”

金玉楼怒声说道:“你要我如何平心静气?”

郭璞道:“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么?”

金玉楼道:“难道说,这不是你做的糊涂事?”

郭璞道:“事是我做的,但却不能称之为糊涂事。”

“还不算糊涂?”金玉楼叫道:“怎么样才叫糊涂?你把‘丹心旗’都送给他才叫糊涂,老六,你知道梅姑娘是个怎么样的女子,她肯跟海青,你能把她让给海青?”

郭璞道:“我这是为了大局。”

金玉楼道:“不这样海青就不肯走?”

郭璞道:“事实如此!”

金玉楼道:“三个人痛苦一生,你对得起梅心,你就忍心看她心碎肠断,悲惨痛苦过一辈子么?”

郭璞道:“我更不能对不起苦大师,当初苦大师选上我的时候,我自己明白,日后我必须作某种牺牲的。”

这句话,听得金玉楼似乎气消了些,他吸了口气道:“海青真的答应了?”

郭璞道:“你知道,他生平不懂一个‘假’字。”

金玉楼冷笑说道:“那么他海青对朝廷不忠,对朋友不义!”

郭璞双眉一扬,道:“怎么说?”

金玉楼道:“为一个女人舍弃了朝廷,而这个女人并不爱他。”

郭璞道:“海青不是这种人。”

金玉楼道:“毕竟他是答应带着梅心走了。”

郭璞呆了一呆,道:“真说起来,他该是为了胤祯。”

金玉楼道:“怎么说?”

郭璞道:“他看穿了我,我和他之间已经摊牌了。”

金玉楼一震,道:“老六,真的?”

郭璞道:“当然是真的,这我还能骗你。”

金玉楼道:“他对你没怎么样?”

郭璞道:“我如今仍是好好儿的。”

金玉楼冷笑说道:“海青他不是个糊涂人,他必然也有什么条件。”

郭璞道:“他不愿意我跟他像他爹跟我师父一样,他唯一的条件,是要我带着云珠与‘九龙冠’也走……”

金玉楼截口说道:“云珠与‘九龙冠’?”

郭璞道:“不错!他答应帮我向胤祯要,当然,他是怕我闯进大内,伤了那些侍卫,惊了胤祯。”

金玉楼道:“你答应了?”

郭璞道:“他说了,我要不走,他也不走,过去的不提了,倘我再有异动,他虽明知不敌,但愿血流五步,我不愿跟他为敌,你知道,我不忍……”

金玉楼道:“他这话倒像个公私分明的大英雄,这么说来,他什么时候要出了云珠与‘九龙冠’,那就是他走你也走的时候了?”

郭璞点头说道:“不错,是这样。”

金玉楼冷笑说道:“你以为胤祯会放手么?”

郭璞双眉一扬,煞威慑人,道:“那全在他。”

金玉楼道:“海青若是要不到呢?”

郭璞道:“他说了,今后随我怎么办。”

金玉楼道:“这是你两个的君子协定?”

郭璞道:“不错!”

金玉楼道:“你跟他都认可了?都答应了?都点头了?”

郭璞道:“正是!”

金玉楼冷笑一声,扬眉说道:“我不认可,我不答应,我不点头!”

郭璞一怔,道:“你不答应什么?”

金玉楼道:“别的我不管,单梅心跟他这一点,我不答应!”

郭璞道:“阁下,这是我跟他的事。”

金玉楼目中暴射威棱,道:“别忘了,我是你的哥哥。”

郭璞道:“我知道,但这是为大局。”

金玉楼道:“你娶妻这是家务事。”

郭璞道:“可是这牵涉到大局。”

金玉楼道:“倘为大局,自有办法逼海青走,用不着这法子。”

郭璞道:“可是我不能……”

金玉楼沉声说道:“妇人之仁,这就是你为大局、执掌‘丹心旗’应有的么?”

郭璞脸色一变,垂下头去,但旋即他摇头说道:“我已经点了头,你不能让我自毁……”

金玉楼道:“站在立场上,不在乎这一点头,你答应是你的事,站在我的立场上,我不能让这么个好弟媳……”

郭璞道:“你可知道你干涉了‘丹心旗’……”

金玉楼道:“我只知道我在管家务事。”

郭璞身形倏颤,道:“你别逼我,行么?”

金玉楼道:“我是你的哥哥!”


“不错!”郭璞道:“但那是在家里,论公,你得听我的。”

金玉楼道:“我没跟你谈公事。”

郭璞道:“可是这是我的公事。”

金玉楼道:“那是你的公事,不是我的。”

郭璞陡扬双眉道:“难道你不是汉族世胄,先朝遗民?”

金玉楼厉声说道:“我是,但我有汉族世胄、先朝遗民该用的法子,你公私不分,怀妇人之仁,在祖宗前你就站不住。”

郭璞倏敛威态,颤声说道:“那么我求您……”

金玉楼道:“我这个人向来铁面无私!”

郭璞悲声说道:“你这是何苦……”

金玉楼道:“谁知道我为什么?”

郭璞道:“我知道你为了我,可是……”

“别说了!”金玉楼冷然说道:“我不答应就是不答应,只要你公对得起苦大师,私敢违抗家法,你就照着你的办法做。”

郭璞双目赤红,陡扬双眉,道:“那么我制住你,等事后再向苦大师及老人家请罪!”飞起一指点了过去。

金玉楼一动未动,目中威棱直逼注着郭璞。

眼看着郭璞那一指便要点上金玉楼要穴,但突然,郭璞他沉腕收指,砰然一声跪了下去:“哥,我求你……”

金玉楼一惊忙闪身躲避,喝道:“老六,你这是干什么?”

郭璞身形颤抖,默然未语。

金玉楼一时也未说话,刹那时,这“万寿山”上陷入一片沉寂中,沉寂得隐隐令人有窒息之感。

良久,金玉楼突然跺了脚:“老六,你真能要人的命,起来,起来!”

他伸手扶起了郭璞,道:“你叫我如何回去向老人家交待?”

郭璞哑声说道:“好在我马上也要走了,老人家面前,自有我说话。”

金玉楼一摇头,道:“老六,你也真忍心,好吧……”

郭璞身形倏颤,道:“哥,谢谢你!”

金玉楼摆手说道:“别说了,我是为你,到头来却做了恶人……”

郭璞道:“我不敢!”

金玉楼道:“你有什么不敢的,坐下来,咱们再谈谈。”

于是,哥儿俩又坐了下去,坐定,金玉楼沉吟说道:“我总觉得奇怪,论海青,他不知道,那还有可说,他既然知道了,怎会答应你这份礼让?”

郭璞道:“我不说过么?他为的是他那朝廷。”

金玉楼道:“为朝廷他可以走,何必非带梅心不可?”

郭璞道:“你知道,这是他多年来的唯一心愿。”

金玉楼道:“可是他已知道梅心心属意你。”

郭璞道:“彼此立场敌对,对敌人,哪还讲那么多?”

金玉楼道:“他对敌人都不讲那么多,你对敌人又何必讲那么多?”

郭璞摇头说道:“我总觉得他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反之,他不失英雄本色,是位宦海中难得的奇豪,我更敬重他。”

金玉楼摇了摇头,道:“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海青不该是这种人,我更觉得唯一可怜人是梅心,因为作最大牺牲的是她而不是你。”

郭璞默然未语。

“老六!”金玉楼一叹说道:“说来说去,要人命的也是你,临出来时,老人家一再吩咐,要我带着你跟梅心一起回去,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只有拚着挨一顿臭骂了,谁叫咱们是兄弟?”

郭璞抬头说道:“哥,我永远感激……”

金玉楼摆手说道:“别说这种话了,还有什么事儿么?没事儿我要回去了,出来太久不大好,万一弘历找我……”

郭璞目中寒芒飞闪,低低说道:“他已经在找你了。”

金玉楼双眉一扬,点头说道:“我觉察了,老六,你说怎么办?”

郭璞道:“总不能让他再回去!”

金玉楼道:“我遵命,是你下手还是我下手?”

郭璞道:“那随便,望留他个全尸。”

金玉楼应声站起,霍然转身,目注山麓下十多丈外一块大石后淡然轻喝:“那位在此窃听他人谈话,请出来见见!”

话声落后片刻,始从那块大石后转出一个身穿长袍、留着几根稀疏山羊胡的瘦高老者,赫然竟是那位“宝亲王府”师爷蒋子翼,他脸挂心惊胆颤强笑,掠过来举手一拱:“二位老弟,是老朽在此。”

郭璞“哦”的一声,忙站起还礼,道:“原来是蒋老……”

金玉楼目注蒋子翼冷冷说道:“蒋老夤夜登往‘万寿山’,不知有什么事?”

蒋子翼嘿嘿一笑,道:“不瞒老弟说,我如厕时看见老弟跟郭老弟一起离去,我是唯恐二虎拚斗,使王爷……”

金玉楼道:“这么说,蒋老是预备来做和事鲁仲连的?”

蒋子翼笑着点头说道:“正是,正是!”

金玉楼道:“蒋老来此非一刻了,我二人既未有拚斗,蒋老何不即刻现身,或者是转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