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但我没办法,明知道他们送我去城里学画是拿我当挡箭牌,以借机单独在一起,我却只能眼睁睁的被他们利用,好在这种“利用”对我来说还是有一点诱惑的,因为彭画家实在是一个很慈祥的人,他家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艺术家的家里是跟一般人家里不一样的,干净整洁不说,那摆设那装饰简直让我爱不释手,更重要的是彭画家的女儿和我一般大,叫小美,她有很多漂亮的洋娃娃,每次去我都和小美玩得不亦乐乎,学画好象都是其次的了。彭画家一点也不介意我玩物丧志,他认为孩子的天性就是玩,况且小美是他的独生女儿,也很孤独,比我还缺伴玩,只是玩归玩,学画的时候彭画家可是一点也不马虎的。他对张平说,这个孩子有出息,关键要看怎么培养她了,你这个做老师的责任重大啊。张平连连点头,显得很不好意思,因为那段时间白菊成了他生活的全部,对我的照顾自然少了许多。彭画家无意间的叮嘱让张平很惭愧,他对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关爱起来,以弥补他对我曾有的忽视。

于是再送我去彭画家家时,白菊便不再同往,不是她不愿去,而是张平不要她去。白菊显得很委屈,每次送我们总是红着眼圈,那楚楚可怜的小样儿让张平欲罢不能。我在一旁冷冷的看着,我可以想象我的表情是何其的得意,以致于白菊对我的表情表现出明显的厌恶。张平对这一切毫不知情,每次都要轻言细语的安慰她半天,回来的时候,白菊远远的迎接张平,两人再见面那目光几乎要将彼此熔化。如果不是还有我这么个家伙在场,他们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亲密动作来。那个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开放,电视电影里很少有恋人间的亲密镜头,就是有也无非是手拉手抱抱肩头,不象现在动不动就往床上滚,再露的镜头都放得出来,而我那时只有十来岁,想不出谈恋爱的人会有什么亲密动作,因为我没看到过,没看到过自然就不知道了。我做梦也没想到,我第一次看到那种动作竟是在张平和白菊身上,天地良心,我是无意看到的。

那天白菊和往常一样送我和张平上路,又是一番依依不舍,张平又是安慰了又安慰,我在一旁等得火星直冒。傍晚的时候白菊激动万分的在老地方迎接到了我们,张平在彭画家家心神不宁的捱了一天,那一刻更激动,几乎就要上前抱住他朝思暮想的姑娘了,但他看了看一边的我,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他只含蓄的点点头,深情的笑了笑。白菊心神领会,也笑了笑。和往常不同的是,张平那次并没将我送到家,送到半路的时候他问我可不可以自己回家,我乖乖的点点头,表示可以。张平很高兴,连声夸我勇敢。于是我就自己走着回家了,快到家门的时候,我猛然想起还有东西要交给张平,于是又折转身回学校找他。

天都快黑了学校里空无一人,我只能去学校后面的单身宿舍找张平。那宿舍是木板搭成的临时房,很矮,特别是窗户,连我这么矮个头的人都可以好不费力的将手支到窗台上。因为是周末,单身宿舍里的老师都回家去了还没回来,只有张平的房间亮着灯。我经过张平的窗口,窗帘只拉了半边,我无意的瞟了一眼里面,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张平和白菊正坐在窗口对面的床上抱成一团,开始以为看错了,再凑近一点,确认无疑,在床边黏在一起的正是张平和白菊。说“黏”是因为张平和白菊嘴对着嘴,整个身子象粘了胶水似的紧紧贴在一起,张平的手在白菊身上深情的游戈,慢慢就开始解白菊的扣子,因为正是夏天,穿得少,白菊很快被褪去了衬衣,只穿了一件白色紧身背心,张平熟练的将小背心整个的拉上去,显然他们不是第一次有这么亲密的动作。

我站在窗外目睹着一切,人象钉住了似的动弹不得,我被眼前的情景击晕了,嫉妒此刻已演变成仇恨,在我心里肆意燃烧起来。我闭上眼,惟恐那火焰喷射而出。火焰喷不出来,就在胸腔内四处乱串,五脏六腑顷刻膨胀,几乎就要整个爆裂。我一步一步的挪开步子,张平在我的视线里已将白菊所有的衣服都褪去了,白菊痛苦的但又是愉悦的呻吟声透过窗子传得很远。我捂着耳朵飞快的跑出学校,快到家门了都好象还能听到那呻吟声,此后很多天,那声音还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搅得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都混乱。再见到张平和白菊,我的心就止不住的抖,那天的情景历历在目,我根本不敢正眼看他们。星期天,张平又要送我去城里学画,我说什么也不肯去,还假装生病赖在床上不起来。张平只当我是一时闹小孩子脾气,过一阵子就会好,也就没有勉强我。但他没想到,我从此就再也没去彭画家家,甚至再也没画过画。

殷海波的混帐儿子殷诚那一阵子更加频繁的往来于学校,白菊被她缠得烦不胜烦,干脆避而不见。殷诚见不着白菊就找他老子殷海波,两人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叽叽咕咕商量个没完。每次殷诚从里面出来时就变得底气十足,好象他真得了他老子什么真传似的。白菊的处境越来越危险。

张平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那天校长陆一鸣就开诚布公的同他谈了一次话。谈了什么无人知晓,但我看见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张平一脸灰暗。接着张平的父亲张超前来了一趟学校,狠狠的训了一顿张平,之后又隔三差五的把张平叫回市里,每回去一次,张平脸上的寒霜就多了一层。张平脸上的寒霜越重,殷海波的脸色就越好看,他儿子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眉飞色舞,好象美丽的白菊已经是他老婆了似的。

那天张平又被父亲叫回市里去了,直到傍晚还没回来。他没回来,白菊是绝对不会先走的。她在办公室里久久的等待着张平,日渐憔悴的她已被周遭的一切折磨得心力交瘁,我不止一次的听到她对张平哽咽着说:平,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我受不了了,我快被家里人逼疯,殷诚和他父亲三天两头的就上我家,我该怎么办啊?

小菊,别怕,只要我们铁了心,他们奈何不了我们。张平安慰白菊。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他不知道事态就这么发展下去该如何收场,但他隐隐约预感到,等待他和白菊的肯定不是什么好结局。

果然,没几天就出事了。事情就出在张平去市里没回来的那天,白菊在办公室一直等到天快黑也没等来张平,却等来了早有预谋的殷诚。那天正赶上我卫生值日,我扫完地摆好桌椅时天已黑,校园里空荡荡的,我关好教室门正准备回家,忽然听见有人喊救命。我仔细辨别声音的来处,发现是教室对面白菊的办公室里传出来的。我慢慢的靠近办公室的门,声音越来越清晰,我确定是白菊在呼救,同时还有另一个人的声音,浑浑噩噩,听不太清,但可以肯定是一个男人。我无法形容我推开门时的感受,我看到了一个孩子还不能承受的一幕:我亲爱的白菊老师被一个强悍的男人摁在办公桌上,下身被剥光,那男人毫无疑问正是殷诚,他一边控制住白菊拼命挣扎的双手,一边疯狂肆虐白菊,就在白菊惨叫着扭过头来时,她看见了门口吓得目瞪口呆的夏桑桑。

桑桑,快救我!白菊撕心肺裂的朝我喊。

这一喊就让干得正猛的殷诚停止了动作,那混蛋回头一看,当即就软了,提起裤子就往外跑,临出门时还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骂了句,死丫头片子,看我怎么收拾你!而下身裸露的白菊却瘫在了地上,泪流满面。她一边穿上裤子,一边痛哭着说,桑桑啊,你怎么不早点来,我被毁了,我被毁了呀!

白菊哭得昏天黑地,忽然她止住了哭声,象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抓住我,瞪大眼睛说,桑桑,今天的事你对谁也不能说,特别是张老师,你千万别告诉他,千万千万,懂吗?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白菊不放心,一遍又一遍的嘱咐我,到后来几乎就是求我了,那可怜的样子让人心碎。而一个孩子又怎么能守得住秘密呢?张平很快就知道了那天发生的一切。不是我有意说的,是张平无意中从我嘴里探出来的。

桑桑,你说白老师怎么几天都没来上课呢?张平在一次辅导完我的功课后问。

她不敢来。我说。

他怎么不敢?是有人欺负他吗?

我没吭声。

是谁欺负她?你知道吗?

我摇头。

桑桑,说谎话可不是一个好孩子,快告诉我,到底是谁欺负白老师了。

那个人。我小声的说。

哪个人?张平紧张起来。

就是常来找白老师的那个人,那个男的。

殷诚?张平倒吸一口凉气,又紧接着问,他是怎么欺负白老师的?

我傻眼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啊,他到底是怎么欺负白老师的?张平急红了眼。

他脱了白老师的裤子。我想了半天才说。

当头一棒。张平惊呆了,一句话就将他彻底击垮,愤怒开始在他体内燃烧,很快蔓延到全身。我听见他浑身的每一个关节都发出暴怒的响声。还有他的脸,因为极度愤怒而扭曲,额上青筋暴跳,眼中喷出来的火足以焚毁世间万物。我被他的样子吓懵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别哭,桑桑,我会给白老师讨回公道的。张平安慰我,抚去我的泪痕,将我紧紧抱在怀里,然后他自己也哭了,边哭边控诉,老天,我们究竟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放过我们?

第二天,我上学,还没进校门就听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