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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就算是一个缘仅一面的朋友,李玉楼也绝没有怕这种事的道理,只要姑娘不嫌餐风宿露奔波苦,我愿意请姑娘同行。”

小红、小绿站在西门飞霜身后,互相一眼,偷偷的笑了,可惜李玉楼仍没看见。

只听西门飞霜道:“武林世家、江湖女儿,怕什么餐风宿露奔波苦,就这么说定了,今天天色已晚,咱们明天一早启程,人死一了百了,入土为安,咱们把他埋了就离开这儿吧!”

李玉楼微点头,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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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这儿是金陵城西的一个小客栈,华灯初上的时候,最后一进小院子里,两间清静上房,李玉楼住一间,门掩着,灯光透纱窗,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西门飞霜跟小红、小绿住另一间,灯光下,主婢三人在说着话。

只听小红道:“那双脚印很浅,可是没能瞒过婢子的两眼,脚印也不大,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样人留下的。”

西门飞霜清冷的娇靥上掠过异样神色,道:“我就知道她是个有心人,不会就此作罢的。”

小绿道:“那姑娘为什么还拦住他,让他出去截住她,知道她的身份不是更好?”

西门飞霜道:“我跟你们说过,我不是那种人,也不愿意那么做,况且,我也认为,如果真是她家用‘无影之毒’杀了司徒飞,她就绝没有再为他解‘无影之毒’的道理。”

小红道:“姑娘,那可难说啊!‘九华宫’那么多人,或许杀司徒飞的另有其人,就算是她,可是司徒飞是司徒飞,他是他呀─”

小红的这句话,西门飞霜懂,那是说,那个‘她’,下得了手杀司徒飞,却狠不下心看李玉楼伤在“无影之毒”下。

西门飞霜一双明眸里,像蒙上了一层迷蒙轻雾,只听她道:“我知道她不会是杀司徒飞的那种人。

但是,也有可能说对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错不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要绊住他乡留一夜,先代他问个究竟。”

小绿道:“怎么,您打算找她?”

西门飞霜道:“我不用找她,她会找我,她跟到司徒飞那儿去,听见我指出了‘九华宫’,一惊之下才会露了行藏,她恨定我了,不会就此算了,一定会跟在左右,找机会找我的。”

小绿道:“真的?”

西门飞霜道:“不信你们等着看吧!不是为了等她,我也不会绊住他乡留一夜了!”

小红道:“她来找您也好,他修为高绝,这回绝瞒不了他──”

西门飞霜道:“她不傻,这回一定会改用别的办法了,至于他,在司徒飞那儿未必就瞒过他了,只是他厚道,听你们俩那么说,不愿意多辩,不愿点破罢了!”小红呆了一呆,一时间没话说了。

只听小绿道:“您既然明知道她恨定了您,您还是这么给她掩着覆着──”

西门飞霜一双美目中那轻雾似的迷蒙,为之浓了几分,她道:“那是因为以己度人,我知道情非孽,爱也不是罪过。”

小绿神情一震,没说出话来。

小红急道:“婢子们知道您心胸过人,可是──”

西门飞霜微微一摇头,道:“你们不要再说了,我这么说自有我的道理。”

她这儿话声方落,那里门上响起轻微剥落声,原来是伙计送来了茶水,放下了茶水,伙计转身要走。

西门飞霜似有意、若无意,轻抬玉手,向着伙计背后微一抬,等伙计走了,西门飞霜微一笑道:“我没有料错,她来了!”

小红、小绿齐声道:“姑娘,在那儿?”

西门飞霜摊开了玉手,玉手里一张小纸条,上头还有些字迹。

小红、小绿看直了眼。

个红道:“姑娘,这是──”

西门飞霜道:“夹在送茶水伙计的后领上,你们没留意!”

小红、小绿双双为之怔住。

西门飞霜拿起那张小纸条看了一眼,站了起来,道:“我出去一会儿,万一李相公过来,就说我在洗澡。”

她把那张小纸条递给了小红,然后袅袅行了出去。

小红、小绿忙看那张小纸条,只见上头写着两行潦草,但仍不失娟秀的小字,写的是:

“莫愁湖畔,胜棋楼上”。

既没称呼,也没署名,更没写明是为什么,要干什么,其实,对西门飞霜来说,那是多余,这就够了。

口口口口口口

“莫愁在何处,莫愁石头西”,依乐府诗章,石城莫愁,石城在楚,非石头城之南京,但是也有人为文以正之,昔传六朝时,金陵有美妓名莫愁者,居于湖上,因名,总之,其来源实无正确根据。

莫愁湖不大,周围约三公里,但是开发很早,古诗中引用莫愁湖者,屡见不鲜,自明太祖迁都南京,气象为之一新。

湖之旁有“华严庵”,内有“胜棋楼”,即明太祖与徐中山奕棋处,二人相约,以湖为输赢之注,中山王胜,明太租乃赐湖于中山。

这时候的“莫愁湖”,一片宁静,今夜虽然微有月色,但在这莫愁湖上,却是既不见船影,也不见人影,因为泛舟的人都在玄武湖。

这时候所能见到的,只是一片银光闪动的烟波,一圈绿树跟隐约于繁枝茂叶中的胜棋楼。

西门飞霜衣袂飘飘的登上了胜棋楼,楼上空无一人,显然,约她的人还没来。

她并没有感到意外,缓步至朱红栏干旁,面对莫愁烟波,月色玉颜两清冷,一任晚风吹拂云裳,凭栏绰立,望之若仙,令人有玉骨冰肌自清凉无汗之感。

忽地,一声轻哼出自檀口,其声清越,立即划破了莫愁月色宁静:“雨霁巫山上,云轻映碧天,远峰吹散又相连,十二晓峰前。”

她吟的竟是“巫山一段云”词。

立身金陵莫愁湖畔“胜棋楼”上,怎地吟哦这“巫山一段云”?  清越吟声甫落,身后却紧接着响起个冰冷话声:“你知道我?”

西门飞霜仍然丝毫不感意外,缓缓转过娇躯,“胜棋楼”上,眼前,多了个人,儒衫潇洒,风流俊俏,赫然竟是那位救过李玉楼的水飘萍。

她深深一眼,淡然答话:“是的,你瞒得了他,却瞒不了我!”

水飘萍双眉陡扬,玉面冷如寒霜:“那你的用心更卑鄙,我见过有不择手段的,可没见过像你这样不择手段的。”

西门飞霜依然淡然:“我不懂池姑娘你何指?”

水飘萍冰冷道:“西门飞霜,这时候还装糊涂,显得太小家子气,你也不怕有损你的家世,你自己败坏家风,逃避婚事不说,居然还破坏我的──”

话声至此,倏然住口,破坏他的什么,却没说出来。

以“冷面素心黑罗刹”的性情,她从不受这个,也从没有受过这个,而今,面对这位水飘萍的尖刻指责,她居然仍丝毫不在意。

只见她淡然说道:“池姑娘,我破坏你什么了?”

水飘萍玉面一红,旋即更见冰冷,道:“西门姑娘,你逃避婚事,我原还同情你,甚至于佩服你替天下女儿争一口气的勇气。

你未嫁,李玉楼他也未娶,在这种情形下,你为两字情愫,参予角逐,本来无可厚非,可是你不该损人利己,用这种手法打击对手──”

西门飞霜微笑截口:“池姑娘指我把你当对手,那么很显然的,池姑娘是也把我当对手啦!”

水飘萍面上又一红:“你用不着明知故问──”

“那么池姑娘既把我当对手,当然也是为两字情愫了?”

水飘萍道:“不要仗你有一张利口,那是我的事。”

西门飞霜微点头:“我没有想到,不过也难怪,他本就是个让女儿家难以自恃,让女儿家不能不动心的须眉男儿。”

只听水飘萍厉声道:“西门飞霜──”

西门飞霜娇靥上神色一整,话声也为之一沉,缓缓截口道:“池姑娘,要是你已经骂完了,就请你耐心听西门飞霜说几句话──”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西门飞霜缓缓道:“因为你对他有恩,也因为你救过他之后还不离左右,情义两重,让我感动。

更因为西门飞霜不是你池姑娘所想像的损人利己之人,否则我没有那么好的耐性,跟池姑娘你这么说话,更不会这么平心静气,等你骂完,池姑娘你既然知道西门飞霜,就应该知道,往昔西门飞霜有没有受过这个?”

水飘萍欲言又止,但她旋即又道:“你要说什么?”

西门飞霜道:“池姑娘坦率,我也不愿隐瞒自己,落个小家子气,我不否认他是我生平仅见,也不否认我对他动了情愫,否则我不会这么关心他,但是我绝没有损人利己,这种事我还不屑做──”

水飘萍道:“你指点他上我‘九华宫’追查‘无影之毒’总是实情?”

“这是实情,我不否认,也不愿否认,可是,‘无影之毒’是你‘九华宫’独门之毒,这是不是也是实情?”

“我不否认,也不愿否认,可是这件事跟我‘九华宫’丝毫扯不上关连──”

“我知道,也相信。”

“你既然知道,既然相信,为什么你还──”

“池姑娘,救他之后,你一直没离他左右,对他跟那个金瞎子之间的事,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我不敢挨他太近,所以知道不多,但是我知道,那个金瞎子对他很重要。”

“何止重要,简直太重要了,二十年前,他的父母同遭杀害,金瞎子是唯一知道内情真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