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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李辰有点激动,道:“让他们揭吧,我豁出去了。”

李凌风道:“您或许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您为他们卖力卖命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挣脱了他们,我不能让他们再毁了您。”

李辰道:“可是,凌风,你不知道,他们是无底大深坑,填不满的,再说你并没有照他们的意思去做,一旦让他们发现,他们照样……”

“这一点我想到了,您只管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的。”

李辰愤恨地在床上捶了一下道:“都怪我,当初哪儿不好去,偏偏让鬼迷了心窍,跑去吃他们那碗饭,现在可好,比江湖上这帮人还难缠,这一辈子就卖给他们了。”

李凌风道:“事情已到了这地步了,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李辰伸手抓住了李凌风道:“凌风,你绝不能再这么应付下去,我这辈子已经完了,绝不能再看着你卷进去,胳膊别不过大腿,咱们斗不过他们的。”

李凌风扬起了眉,道:“爹,我总不能让他们再毁了您。”

李辰道:“凌风,听我的话没有错,我已经完了,像我这么个人,还在乎他们毁不毁?谭家这件事尽管你做的没有错,可是你已经背了黑锅。”

李凌风道:“总有人明白的。”

李辰道:“我知道有人知道真相,可是你能说还是他们能说?凌风,这帮人用心狠毒,他们让我脱离,却不让我在江湖中容身,他们这是毁我,可是你代我出头他们就是毁你,我这个做爹的错了,到如今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我不能让你也跟着错,尤其你当初曾经劝阻过我。你现在刚迈出去一步,收腿还来得及,横竖他们不是毁你就是毁我,而我已经让他们毁得差不多了,你刚在江湖上闯出些好名声,宁可让他们毁我也不能让他们毁了你。”

李凌风道:“爹,我明白您的好意,您用心良苦,可是我这个做儿子的又怎么能……”

李辰怒声说道:“怎么说你都不明白点不透,你只知道你这个做儿子的不能怎么样,你可知道我这个做爹的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等于是我亲手毁了你一辈子。再说你以为这样就能瞒得了他们;一旦被他们知道,他们是不是还要杀我?”

李凌风道:“爹,您别生气。”

李辰道:“你这样叫我怎么能不生气?我又何止生气。我还难受,痛心当初我不听你的话,落得今天这个下场,眼看我连我的儿子也要拖下去,你叫我……”

说着说着两行老泪突然夺眶而出。

李凌风伸过手去叫道:“爹卜”

李辰突然抬眼凝目,急道:“凌风,糟,你事办差了。”

李凌风一怔忙道:“怎么了,爹!”

李辰伸手抓住了李凌风的手,道:“你让谭姑娘劝谭大人弃官逃走,你可曾考虑到了善后!”

李凌风道:“这不要紧,潭大人跟谭姑娘一样失踪了,这就表示我跟掳谭姑娘一样地掳走了谭大人。”

李辰唉了一声叹道:“傻子,谭大人是怎么样的人,怎么样个官我清楚,你也应该想得到,你怎么不想想,他是那种贪生怕死,置亿万百姓手不顾,弃官逃走的人么,他要是不听谭姑娘的……”

李凌风神情猛震,霍地站了起来,道:“这一点我倒没想到厂李辰道:“别在这儿傻站了,你还不赶快走。”

李凌风双眉一扬道:“好,我这就走。”

他抓起桌上的刀,飞身惊了出去。

他身法极快,两个起落已到那个洞口,低头就要往洞里钻,忽听身后茅屋方向传来一阵衣袂飘风声,他霍地转身四顾,只见一条娇捷黑影从茅屋后翻上崖顶,一闪不见,好俊的轻功。

李凌风心神猛震,大喝一声道:“什么人,站住。”

腾身扑了回云,身法比刚才还要快。

茅屋里的灯还亮着,他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他带着一阵劲风推开了茅屋的门,刹时,他心胆欲裂,魂飞魄散。

李辰还躺在床上,但闭着眼、垂着手、头偏向外,嘴角挂着一丝血迹!

李凌风定过神扑了过去,擦掌抓住乃父的腕脉,乃父已经没有气了!他身躯暴颤低下了头。

突然,他身躯倒射窜了出去,腾身拔起落在茅屋顶,茅屋顶借力,他腾身再起,抓住谷壁上的杂树野藤,翻了两翻便翻上了崖顶。

人到崖顶纵目四望,夜色很浓,远近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除了阵阵的虫鸟以外,什么也听不见。

李凌风两眼都红了,猛一跺脚,山石崩裂一块,他翻身又掠了下去。

他回到了茅屋里,跪在了床前,两行热泪扑籁籁流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此刻伤心欲绝。

乃父断魂刀李辰,打当初一步走错,误入黑道,后来虽曾洗手,但却已为黑白二道所难容,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又一步走错,投身官家进血滴子卫队效力,成为皇上铲除异己的利器,干的血腥远比在黑道上时还多、还狠,乃父待不下去,三年前藉一场大病离职,明知痛恨六扇门中人的江湖道仍穿不了他,所以找个穷乡僻野的山脚下,盖一椽茅屋,改名换姓以度余年。

哪知昔日黑道上朋友还是跟踪寻到,合力废了乃父一双腿,幸亏他闻讯赶到,虽然迟了一步,但总算保住了乃父一条性命。

黑道群丑寻到,乃父料定血滴子中人不日必来,躲不是办法,无可奈何的情形下嘱他造一座空坟假坟诈死,满以为这一着可以永远脱离血滴子。

哪知血滴子来到之后虽信乃父已不在人世,但却逼他为血液子效力,做那牵连不到血滴子的血腥杀人工具。

他听乃父说过,血滴子卫队掌握着每一个血滴子为官家效力的血腥资料,这种资料一经公诸于世,每一个血滴于不但为人神共愤,世所难容,而且要陷于万劫不复,为此,他不能也不应付血滴子一时。

如今血滴子逼他做的头一件事,算是应付过去了,可是已经残废,余生悲惨的父亲却遭人暗杀,一辈子等于没过一天好日于,而且他连是谁行凶都不知道,他怎么能不伤心,又怎么能不悲痛!

片刻之后,他带着满脸的泪痕,红着眼木木然站了起来。

他出了茅屋,来到屋后,用他的刀开始挖土。

现在,他真要为乃父造一座坟,真要亲手埋葬他的父亲了。

挖好了土,放下了刀,他进茅屋去抱起他的父亲,突然,他的一双目光落在他父亲的胸前。

他父亲的胸钮子开着,正心口处有一个乌黑的掌痕,他两眼暴睁,目毗欲裂,一口牙咬得格格作响!

现在他知道了,知道他父亲的死,是谁下的毒手了。

这种掌力他知道,是一种中原武林绝无仅有的歹毒阴柔掌力:“密宗大手印!”

顶着酷烈的大太阳,李凌风一路狂奔往前赶,他没有骑马,他认为马不及他快,事实上他的轻功身法快逾奔马。

他的衣裳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不知道多少遍了,衣裳上都有了盐粒子。

他刚遭心灵重击,这几百里不停不歇的路程跑得他口干舌燥,跑得他胸口发闷,两条腿重逾千斤,可是他仍咬牙苦撑着。

有几度他想停下来歇一下,哪怕是一下。

可是他怕一歇下就难再站起来。

突然,他看见了,远处一连串的几点黑影在往前蠕动着,像是一队人马。

他心中一阵狂跳,一股莫名其妙的劲力,使得他速度又快了很多。

那成串的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错,那是一队人马,有推车的、有骑马的、那推着的小车上,还各插着一面小旗,迎风招展,不住飘动。

是缥车,是十二金钱赵振翊的那趟嫖。

想必,那队人马里也有人发现他了,人马停了下来,有两骑拉转马头驰了过来,是赵振诩跟赵强。

李凌风跟赵振翊两人两骑行到了一丈内,赵振翊、赵强双双收经控马,李凌风也收势停住。

赵振翊讶然道:“李兄,你……”

李凌风咬牙忍住累、忍住喘,忍住那像虚脱般摇摇欲坠的身子,道:“赵嫖头,先答我问话,谭姑娘现在何处?”

赵振期道:“我怕弟兄们起疑,编个故事让汉帮、丁秀。石清三个离开嫖车保着谭姑娘主仆走在前头,两下距离不到一里,一有事故我随时可以赶到。”

李凌风心头一阵狂跳,没等赵振翊把话说完,强提一口气,腾身往前扑去。

赵振翊一怔,急吩咐赵强道:“叫弟兄们赶一阵。”

他拨马近了过去。

一里距离在练家子来说不算远,在李凌风这种脚程下更近,一阵疾奔之后他看见了辆马车两匹马,停在前面一片树林旁。

车,紧靠路旁。

两匹马在路旁草地上低头吃草,只不看见人。

李凌风心中一急,加速奔到,到车边他先伸手掀开车篷,他心神狂震,马上怔住。

车里,或靠、或躺四个人,王妈、丁秀、石清、还有那汉邦的瘦高中年汉子。

王妈、丁秀、石清都闭着眼,嘴角各挂着一丝血迹,一动不动。

只有叫汉邦的瘦高中年汉子还睁着眼,胸口剧烈起伏在喘。

他一见李凌风,两眼暴睁,挺身坐直道:“李爷,蒙面一大口鲜血从嘴角涌出,两眼一直,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李凌风只觉血气上涌,胸口一闷,胸中晕眩,眼前一黑旋即人事不省。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凌风幽幽的转醒,头一个感觉是脸上跟胸口凉凉的,凉得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