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悠悠然喝酒的时候又想到了何处,想到了荣言,还有何处说他欠了荣言的话,不能理解。

正想着,突然一个手里拿着烟的女孩站在了我旁边,对吧台里的服务员说:“哎,再加五瓶啤酒。”

她刚说完,从洗手间方向走来一个人,说:“什么五瓶?再来一打!”

那女孩一见便娇滴滴地迎了上去,把自己的半个身体靠了过去,说:“人家是心疼你嘛!”

那男人顺势亲了女孩一口,笑笑,没说话。

女孩走过去的时候把挡住我视线的空间让了出来,我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看到了我。

于是他立刻推开怀里的女孩,吃惊地问:“小一?你怎么在这?”

这个男人是一点,此刻他吃惊的程度不亚于我,我只顾捏着手里的杯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女孩还在一旁问:“这谁啊?”

一点很是锐利地瞪了她一眼,她便自顾自走了。

一点走过来坐在我身旁,刚才的紧张瞬间就消失了,他笑笑对我说:“你不该一个人来这里。”

“那我该一个人去哪里?”刚才的情形已经让一点在我心里的印象坏了大半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

“一点你多大了?”

“为什么问这个?你明明知道的。”

“对,我是知道的,所以我突然才想到,其实你也不是一个孩子了,你已经到了可以祸害某个人,或是祸害某群人,或是祸害你自己的年龄了。”

“小一……”

我用手制止了一点的发言,然后对他笑笑,说:“当然,这只是因为我是个老古董,所以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孩子,我还一直以为你多纯洁!”

第38节:上篇:不忍心遇见(37)

“小一,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成什么样子?你以为我想成什么样子呢?”

一点有些无奈的样子,不再回答我。

我起身,对一点说:“你以后如果还需要和我对话的话,完全可以像今天一样,不必叫我大姐了,你真的不是个孩子。”

我正准备离开,一个转身,却迎来了一个巴掌。

一点立刻站起来挡在我面前,说:“不关她的事!”

一个凶神恶煞的稍稍发福的妇人瞪着眼睛站在我面前,张口就骂我是狐狸精小贱人。暂且不要说这个人是谁,就这样的行为足够让我不齿,我虽然很能忍,但是我决不是可以随便任人捏的软柿子。

我顺手抓起刚才还没喝完的啤酒,哗地一下就都泼到了她的脸上,然后说:“这位阿姨,请你放尊重点,先搞清楚我是谁再说!如果你儿子在外面胡作非为,请先回去问问你儿子!”

那位妇人突然就气得嘴唇颤抖起来,眼睛瞪得更大了,愤怒地对一点说:“去!叫外面的弟兄进来!”

一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我求求你了,你放她一马,我答应你今天晚上回去!我说到做到!”

那女人看了看一点,又看了看我,没有说话。一点赶紧拉着我就出来了,然后拦了辆的士把我塞到了车里。

我坐在车里,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一下,心想:一点,我们这朋友快做到头了吧!

回到家里,客厅的电视开着,妈妈却不在。我敲了敲妈妈房间的门,妈妈给我开了门,我突然注意到妈妈戴着眼镜,于是我问:“眼睛看不清了吗?”

妈妈笑笑,说:“上了年纪了啊。”

我也笑笑,真是快啊,妈妈已经要戴着老花镜才能看清东西了。于是我笑着问:“妈妈在家里研究什么书呢?”

妈妈拿下了眼镜,说:“瞎看看。”

我感到有些疲倦了,便没有多问,回房间去了。

我倒在床上,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我突然想到阿可原来说我的一句话:什么事都爱瞎操心!确实如此,关键是有些事操心之后它还会一直停在你的眼前,不停地晃来晃去。真正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事实上我是一个乐观开朗的人,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有点沉重了,所以让我的心摸上去硬硬的,我想找个利器捅一捅它,让躲在里面堵得我发闷的东西流淌出来,对,是该如此了。

我忽地从床上坐起来,我觉得我是该谈场恋爱了。

于是我写了条短信:“我想,我是该谈场恋爱了。”然后我略略思考了一下,把这条短信发给了何处。刚开始发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发给他,后来我仔细想了想,我想我是想让他把这个消息传给一个人,那个人该是林海,在我想到要谈恋爱的时候我知道林海是最合适的对象。

第39节:上篇:不忍心遇见(38)

谁知,何处竟回过来一条短信:“想好再作决定。”

我想这个人真是奇怪,几个小时之前还在我面前说林海不错,一个转身又劝我慎重了。

我回了过去:“没什么可想的,觉得到时候了,生活有时候需要一点调剂不是吗?”

何处又回了我:“你颠倒了位置,恋爱应该在你遇到合适的人之后觉得感觉来了才去说爱,而不是你觉得你应该恋爱了然后再去找合适的人!即使在这个过程中你自己安然无恙,但是如果你伤害了别人,你会负疚的!”

几句话,占了两条短信的空间。我没有再回给何处,因为何处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就因为我懂得所以我一直到了今天还没有谈过一场恋爱,也就因为我懂得所以我才会傻傻地在心里想了西双版纳那么多年,如今我没有了再继续想念的理由,那恋爱的空间就该回来了吧!

我的脸又隐隐地痛了一下,我又想到了一点那个孩子,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一直认为他是个孩子,事实上他已经二十四岁了,我今天才真切地认识到,一点是个二十四岁的大人了,他在渐渐地远离我所认识的他,也在远离他自己。我竟然还是有些担心,其实我心里明白那个给了我一巴掌的女人不是一点的妈妈,一点的妈妈我虽未见过却是听一点讲过的,一点说他妈妈是个慈祥的可爱的老太太。所以那个满脸凶相还带着“弟兄”来的女人肯定不是他妈妈,我之所以说一点是他儿子,还叫她阿姨,完全是我因为羞怒给她的“一棒”,像她那样的女人应该最痛恨年龄这个东西。

我拿起手机想给阿可打个电话问问一点的事情,我想阿可多少是应该知道一些的。

手机刚拿起来,阿可却打了过来。

我笑着说:“心有灵犀呢!我正准备给你打过去。”

阿可没有笑的意思,问:“刚才你被打了?”

“你怎么知道?”

“一点打电话跟我说了,他说他不敢打电话给你。你现在怎么样了啊?”

“没事,那样的巴掌算不了伤,你应该清楚我如果难过是因为什么。”

“唉!”阿可叹了口气,说,“小一,你应该明白现在这林子大了,什么样的活法都有,你不能强求别人都像你一样一尘不染。”

我打住阿可的话:“别,我从没那样认为过我自己。”

“小一,每个人的生存观念是不同的,他们该在什么样的位置上生存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

“我看你是不明白!我们从认识一个人开始,一直到结束你只要明白这个人对你如何就够了。”

“阿可,你不明白我!”

“我太明白你了,小一!”

“我希望我所认识的你们,都能过得好!”

第40节:上篇:不忍心遇见(39)

“对!可是这个好是你自己定义的,你有问过一点他觉得他这样过着不好吗?他既然这样过着就说明他喜欢目前的这个方式。”

“不,阿可,每个人都只是一个脆弱的个体,我是一直这么认为的。因为脆弱,有时候他处在一个自己本来觉得不舒适的环境里却也要强颜欢笑,所以我们每个人才都有两只手,为了能互相拥抱,少一只不行,多一只也不行,你懂吗?”

“好,我不懂!那你就去解救脆弱的众生吧!那我也该算一个吧?”

“我不是菩萨!”

“还好你还清楚你是谁。不过你倒真的可以解救解救我呢!”

“怎么了?”

“我看你那个哥哥和荣言关系不一般,再这样下去我就没戏了,赶紧去给我打探打探,我好知道下一步怎么做啊。”

“这个没问题,不过,我有个条件。”

“跟我还谈条件了?”

“当然,我发现你这个小妮子总是在算计我啊!”

“条件说来听听。”

“告诉我一点到底在干什么。”

阿可迟疑了一下,说:“说实话,我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他路子很广,最近和一个大姐大似的人物走得很近。”

“什么叫‘路子很广’?”

“想知道其他的你就只能去问他自己了。”

刚挂了阿可的电话,妈妈就走了进来。

妈妈手里拿着两本书,边走边说:“今天我去买了一本书,还有一本是前几天在你这里拿的,一起都放回来了,你看好了。”

我笑笑,“我的书不就是你的书吗?”

“算了吧,我知道这些书你宝贝着呢!”说着把手里新买的书递给了我,说,“新版的《长恨歌》,上次旅途中给你弄丢了,现在还回来。”

妈妈说着拉开了我床边的落地帘子,帘子后面就又是一番天地了,她把书放了上去。我看着满架的书心里就觉得满足了很多,这些日子我很久都没打开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