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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说着人徐徐蹲了下去。

        这对帝妃之间的对话是如此怪异,已经完全脱离了一般的框架,让本不知情的人听了越发迷糊。

        福临失落地道:“这么些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朕,唉,算了,你先坐下吧!”旁边早有人拉开静妃身侧空着的椅子。

        不等恪嫔坐定,静妃就把筷子往桌上重重地一搁,也不顾福临在场,就道:“这是谁做的菜?”

        “拉蕾,你做什么?!”福临瞪起眼不满地道。

        静妃换了口气,恨恨乃至于有些挑衅地道:“这菜里有石子,硌得我牙疼,找人问问是怎么做的菜,请问皇上有什么不对吗?”

        “有石子你吐出来就是了,发什么脾气,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也没见你比刚来时长进多少!”福临毫不留情地斥道。

        “你!“静妃被福临的态度给惹急了,就欲起身和他理论,然起到一半看到恪嫔在旁,生生咽下了这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她才不要给这个女人有机会看戏呢。

        在福临的示意下,恪嫔好整以瑕的坐在了静妃旁边,旁边早有宫人为她铺好了餐具。

        见此,清如方知原来那个空位是为她而留的,她与福临之间空间发生过什么事,他们的样子实在太奇怪了。

        “皇后娘娘,久违了!”这是恪嫔坐下后对静妃说的第一句话,话中她依旧沿用着旧时的称呼,也是,她进宫得宠那会儿,静妃可不就是坤宁宫中母仪天下的皇后吗?!只是如今说出来却成了一种极大的讽刺。

        静妃的脸如染了色的画布,五颜六色,精彩至极,偏生还要忍住,真是难为了她

        福临此时已回原位坐下,但是他的情绪已不如原先那般高涨,董鄂香澜进宫较晚不曾听福临提起过关于恪嫔的事,所以一下子也无从讲起,只能无声的抓着他的袖子,感受到她的关心,福临回眸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没事

        见席间气氛低落,日夕睁着黑白分明的眼在福临与恪嫔间来回着,突然她将自己面前装着单笼金乳酥的小碟举到福临面前:“皇上,我把我最喜欢吃的东西给您吃,您别不高兴了!”金乳酥每人两个,分盘而装,这道点心内软外酥,香甜软口,日夕适才已经吃了一个,剩下这个没舍得吃,现在却把它拿给了福临。

        瞧她忍痛割爱的模样,福临心情一下子舒展了不少,温言道:“你自己没得吃不会难过吗?”

        日夕歪着头认真地考虑了下后,狠狠地点着头:“会!不过臣妾更希望皇上开心。”

        闻言福临终于再次大笑起来,因恪嫔出现而压抑的气氛随着这声笑又再次松快起来。

        这时佟妃优雅地抹了下唇后似笑非笑地道:“淳嫔对皇上真是好,难怪皇上要这么疼你了!”

        自清如告知日夕那次的事乃是佟妃设下的一个圈套后,她对佟妃就惧怕得很,处处躲着她,即使不幸遇见了也是远远地避开,不敢再像以往那样自在嬉笑,半晌不见她回答,佟妃又道:“淳嫔怎么了,天还没冷你就开始发抖了,难道是身子没全好,又开始不快了?”她愈是问日夕就愈是不敢答,福临与董鄂香澜均不知其间蹊跷,只道真如佟妃所言,问其身子何处不适,日夕只是摇头。

        清如远远地望着,知是佟妃与之为难,一下子间又想不出什么法子,正值此刻,原低头饮酒的水吟忽地把杯往桌上一放,站起来道:“若说对皇上好,佟妃娘娘只怕亦不逞多让吧!”

        她站起来太突然,清如未能及时拉住,唯有在一旁悄悄扯她的衣摆,清如知其是气不过佟妃对日夕的所作所为,只是她这般太鲁莽,不料水吟不仅未有所在意,反而拨开清如的手。

        那厢福临已经听到了她的话,奇道:“吟儿你为何要这么说,来!上来说与朕听!”

        水吟心下暗喜,离席踏步上前,一见她来,日夕立马拉着她的手不放,水吟反转握住日夕冰凉汗湿的手,斜瞅了佟妃一眼后道:“臣妾听得人说,皇上曾赏了佟妃娘娘一块稀世的如意玉,而这块玉佟妃娘娘自得到起便一直贴身收藏,从不离身,即使睡觉亦要放在床头!”

        “哦?真有此事?”这事福临显是头一次听说,显得又惊奇又感动,转而对佟妃道:“佟妃快拿出来让朕看看!”

        听及此,清如方知水吟打得是何主意,那还是日夕病好后来谢她时提及的,当时水吟与月凌均在场,她们告诉日夕是佟妃害她后就让她好生想想,可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佟妃,日夕想了半天才说起这事,佟妃之所以会在她出门后摔那块玉,及有可能是她先前说话不中听,惹怒了她。

        而今水吟提及此事,想必是欲让佟妃难堪,她们几个都恨极佟妃,可佟妃在宫中盘根错节这么些年,凭这些小事岂能动得了她,反会为自身带来不祥,然话已出口,便再难收回,只能静待其变,清如一心为水吟着急,未见恪嫔的目光一直在不时地瞅她。

        听福临这般说,佟妃的脸色果然变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笑道:“这东西本来就是皇上赏的,难道皇上还会没见过吗,有甚好看的!”

        “哎,朕要见的是佟妃之心是否真如吟贵人所言,若带着就快些取出来让朕瞧瞧!”他这般说佟妃怎么也没理由拒绝了,只得依从,取下挂在腰间彩线绣成的香囊,从中拿出如意玉。

        此玉一出,除了少数几个见过的人,其余均被其变化多端,绚丽多彩的光芒给吸引住了。

        佟妃一把玉拿出来,水吟与日夕立刻面面相觑,不知是怎回事,玉不是碎了吗,怎么她又完好无损的拿了出来,难道日夕当晚听到的碎裂声并不是这块玉,又或者佟妃另从它处寻来一块?真是太奇怪了!

        第一卷·相爱成恨  第二十一章  福祸相倚(3)

        福临见佟妃果如水吟所言,将自己所赐之玉随身佩带,饶他身为天子拥有女子无数亦不禁为之动容。

        天子坐拥天下却真情难觅,宫中众多如花美眷,真情却少得可怜,亦或是他不知不明而已,所以如今得见,犹得由为可贵,一时之间福临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哑着嗓子道:“拿过来让朕瞧瞧!”

        佟妃依言以三指捍玉将其交给红绡,同时眼睛飞快地在红绡脸上及玉上一瞟,红绡知意地眨着眼,以同样的指法接过后在水吟几人怀疑、不甘的目光下绕过宴桌往福临处行去,绚丽多变的光在她身后逶迤似舞。

        红绡双手持玉恭敬地递与福临,可能是急了些,也可能是她手放得早了些,又或者是福临接晚了,总之,那玉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福临尚未伸直的指尖滑了下去,又恰巧落在不曾铺波斯短毛地毯的砖地上,发出“咣当”几声轻响,低头去看,玉已碎成了三瓣,如此一块稀世美玉就这么碎了,惋惜声顿时此起彼伏,红绡更是抖如筛糠,不等福临怪罪自己先跪在地上,并左右开弓打着自己的嘴,一边还不停地说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眼见玉碎无回,佟妃惊呼一声险些在椅子上昏厥过去,福临的心情也是一下子由晴转了阴,面色阴沉地拾起地上那再难拼起的碎玉气奔涌而上,他抄起桌上还刚斟了酒还点滴未动的杯子劈头盖脸地扔了过去,可怜红绡根本不敢躲,任由玉杯砸在脸上,即使痛也只能忍着。

        “没用的奴才,连个东西都拿不稳还留你在宫中有何用!”福临的这句话让原本就瑟瑟发抖的红绡更加害怕,求救的目光望向佟妃。

        福临眼见着心烦,对常喜道:“去,把这个坏事的奴才关入暗事,记得,不许给饭吃也不许给水喝,七日光阴过后再看她死了没。

        眼看着福临已判了红绡死罪,佟妃不得不出面求情,红绡毕竟跟了她多年,当下她撑起还有些晕眩的身子跪在福临面前哀求道:“皇上容禀,红绡她虽有罪,但罪不致死,她并非有心为之,此番玉碎,似是天意,也许是因为臣妾福薄不应享有如此珍品!再说红绡她服侍臣妾多年,离了她臣妾还真不太方便,所以臣妾斗胆请皇上饶其一命!”佟妃落泪的样子犹如雨中杏花,点眯珠泪瞧得人心疼不已。

        恪嫔静静地看着发生的一切,酒杯执在手里,举在唇边,浅浅地抿着。她身侧的静妃则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往口中灌着酒,倒酒的宫女快跟不上她喝的速度了,静妃嫌其手脚慢,干脆抢过酒壶自倒自喝,酒再清淡也禁不起她这般个喝法,一壶见底的时候她眼中已有了几成醉意。

        佟妃这般柔弱的样子福临自是见不得,搀起她道:“既然你说饶她命就饶了罢,但不许再说那样护短,你是朕的爱妃,玄烨的额娘,福气不知有多好,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什么福薄,玉碎不过是个意外,改天朕再重新寻一块来赏你不就行了,但不许再哭了啊!”

        这时旁边的董鄂香澜说话了:“皇上也不必改天了,如意玉我那儿还有一块,恰巧今日也带在身边,就转送了妹妹罢,就当是我替皇上送的!”说罢就要取出来。

        佟妃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这怎么行,那是姐姐的心爱之物,妹妹怎么能夺人所爱呢!”

        福临也不答应,按住董鄂香澜取物的手道:“佟妃说的不错,那是朕赠予你的岂能转送他人!”

        这‘他人’二个一说出来,佟妃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旋即又恢复了正常,快得似没出现过一样。

        董鄂香澜佯装不高兴地道:“臣妾的东西哪一样不是皇上赏的,既然皇上赏给了臣妾那就是臣妾的东西了,难道臣妾连送人的权利也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