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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至于观星台灯火更甚,不止四方屋檐处挂满了各式的灯,正中处更是挂了一盏硕大的宫灯,犹如众星捧月,想来佟妃为此花费了不少心思。

        或惊叹或不屑或无所动容的各人一直到礼官高唱“皇上驾到!皇贵妃驾到!”时才收敛了神色,俱起身按位份高低站好后静待福临出现。

        福临牵着董鄂香澜的手慢慢走向灯火照耀下的观星台,董鄂香澜挺着快临盆的肚子走得极为吃力,不时人迹罕至歇息一会儿,这样走走停停,直用了比往常多一倍的时间才走到顶上。

        见他们出现,皇后与诸妃皆低下身朝福临请安,行礼的人中有皇后在,而与福临一道上来的董鄂香澜位份比她低,如何能受此礼,是以她欲后退一步以避开,哪知福临硬攥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这一耽搁皇后已经弯身了,董鄂香澜只得与福临并排生生受了皇后这一礼。这一下当真是尊卑颠倒,上下不分,莫说皇后委屈,董鄂香澜尴尬,就是其他众妃亦是愣在了那里,一时间场中鸦雀无声,只余或浅或重的呼吸之声。

        福临似很喜欢自己所做的一切,展了笑颜道:“皇后与众妃免礼!”

        皇后直起身,手中的帕子早已被捏皱了,眼眶更是红得几欲落泪,然除了隐忍之外她不知还能作什么。

        扶着董鄂香澜与众妃一并坐下后,福临环顾四周灯火通明,布置有序的模样,甚是满意地对佟妃道:“爱妃,经你这双巧手布置,这里果然大不一样,真是辛苦你了!”

        对于福临的赞赏佟妃自是受用的紧,眼波儿一转笑答道:“皇上过奖了,这是臣妾份内之事,哪有什么辛苦可言!”

        福临点头不再接话,又瞥见日夕坐在后排不知在笑些什么,旋招手让她来自己的身边,笑问道:“淳儿,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啊?”在面对日夕的时候福临总会不自觉的被她的快乐所感染。

        日夕娇笑道:“哪有什么,只是月凌带了些梅子过来,臣妾吃得高兴嘛,皇上,您要不要试试,味道很好的哦!”她随即打开捏在手里的帕子,里面是几颗腌过的梅子。

        福临依言捡了一粒放在嘴里,津液顿时在口中化开,福临点头又挑了一粒递予董鄂香澜道:“你也尝尝!”董鄂香澜含了一阵道:“酸甜适中,很是爽口呢!”

        福临皱了下眉道:“月凌?就是你日间和朕提过的那个凌常在?”

        日夕忙点头称是,一边叫月凌过来见过皇上,月凌不想皇上会突然见她,忙诚惶诚恐地过来跪地道:“奴婢月凌叩见皇上!”

        声音倒中听,就是头垂得太低瞧不见长相,命她将头抬起来,这一看福临顿时有了几分印象,抚着下颔道:“朕似乎见过你,只是这一下子又记不起来。”这时在他后面的贞嫔凑在福临耳边道:“皇上您忘了,是在淳嫔中毒的那晚,她就是与臣妾一道来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福临终于有了印象,颔首道:“不错,朕也记起来了,凌常在对淳嫔很关心嘛,难怪她今日央朕允你一并来,你先起来吧!”

        月凌谢恩起身后,听得福临指着那梅子道:“这是你亲手腌的?”

        “是!”月凌怯生生地应着。

        “你做的很好,下次多带些来给朕与皇贵妃!”福临说着。

        “奴婢遵命!”月凌欣喜地回道,不想这区区几颗梅子竟引得皇上对她注目。

        “好了,你先退下吧!”福临对月凌说完,转而对日夕道:“淳儿,朕让人将你的椅子搬到皇贵妃的身边来可好?”此话一出其他人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要知能与福临一并做在前排的就皇后、皇贵妃及佟妃三人而已。

        日夕依然是懵然不觉,欲拍手应好之时看见清如正在后面冲她微微摇头,眉头紧皱。见此日夕只得拒道:“臣妾还是和如姐姐她们做一起吧,反正流星雨要到戌时才开始,臣妾还想和她们聊会儿天!”

        得闻清如之名,福临忍不住回头看去,恰巧清如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稍一接触旋即分开,福临平熄了有些悸动的心后朝日夕道:“既是如此,你就拿几个金橘与如贵人她们一道剥了吃!”

        刚才她分明看到清如身侧只有少少的几个苹果,不似她们这边东西多,自己叫人拿去又不好意思,只好借日夕之手,果然日夕高兴地拿了金橘回座位上去了。

        第一卷·相爱成恨  第二十二章  燕醒于飞(3)

        流星雨果如钦天监所言,在戌时一刻开始,先是一颗,后是数颗乃至无数,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夜空中划出最美妙的一道痕迹。

        从第一颗流星开始的时候董鄂香澜就坐不住了,她挺着快足月的肚子走到栏杆前,仰望变幻莫测的星空笑得知足而快乐,她十指交握悄然许下心愿,其他人亦醒悟过来纷纷效仿。至于日夕她早就按捺不住了,别人许愿都是闭目诚心,唯独她睁着那双灵动的双眼东瞅西望,一许完愿她立马跳起来凭栏而望,希望能更近的接触天上的流星,她竟然一点也不怕这百尺的高度,反而兴奋的很。

        福临移步至董鄂香澜的身边,托着她的腰道:“许了什么愿?”董鄂香澜回眸迎向她温和的目光,未语先笑,即使身为人母的喜悦在她眼中表露无疑:“臣妾在为皇上和腹中的孩儿祈福,一愿皇上万岁无疆,二愿……”她稍一停顿后道:“臣妾不奢求他将来有多富贵、多显赫,只求他能无病无痛,平安一生!”想来这也是所有母亲都有的心愿吧。

        福临感动的收紧了放在她腰上的手,用一种非常肯定的声音说:“朕与你的孩儿必会得上天降福的!”他这话听在某人耳中却激起一阵暗笑,呵呵……真想看看他们见到死婴痴儿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应该会很精彩吧?!

        那厢福临与董鄂香澜说完了话,兴之所致朝尚在座的诸妃道:“你们也别光坐着都过来看看,这般美景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众妃俱含笑应是,先后站起身来,其中佟妃起得稍微晚了些,在起来的时候袖子还不小心扫到了矮桌上一直没喝过的香茗,杯倒茶溅,好好的一杯茶水倾倒在地上化做一滩水迹,原本还光泽不显的地板,经水这么一倒,所那块立时亮了几分,闪着时有时无的幽光。

        此许小事自不会引得什么注意,妃子的花盆底鞋,宫女的平底绣鞋,或越或避,偶有踏在水迹上的也只是微微一滑旋即稳住。

        清如走到福临所在的东面后,才发现日夕还在另一边也不知道在玩些什么,蔚佳陪同在侧。同时福临也发现日夕还未过来即道:“淳儿,你快过来!”

        “嗯!”日夕应了声却不见她动,蔚佳近前道:“娘娘,奴婢扶您过去吧!”言罢伸出手臂,日夕嘻嘻一笑,伸手搭在蔚佳的臂上朝对面行去,未走几步便遇到那滩水迹,正巧横在中间,蔚佳小声道:“娘娘小心,莫踩水湿了鞋。”蔚佳似有什么话想说又说不出口,偷着瞧了佟妃好几眼,反观佟妃脸上却一直带着笑意,望向日夕的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契机。

        日夕把嘴一扁不依地道:“不就是水嘛,有什么关系,我偏就要踩!”说着一脚踏在水迹上,与所有人一样只是微微一晃之后就稳住了,然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原本扶着她的蔚佳随同踏到水后,脚下就像抹了油似又或是踩了香蕉皮似的,飞快地滑了出去,怎么也收不住脚。

        原本安静的众人在一愣过后倏地尖叫起来,原来蔚佳滑出去的方向正是她们所站的地方,两者相距本就不远几步之遥而已,且来势又猛又急,瞧情形不论撞到谁身上都要痛上好一阵。

        “还不快让开!”平时没见怎么吭声的皇后此利却率先反应过来,也唯有她此记得还保持着几分冷静,连福临也由于慌神而忘了避开。

        听闻皇后出声,诸妃在侍女的搀扶下皆叫嚷着躲避,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而诸妃平日极力保持的端庄仪态此刻荡然无存。

        佟妃因站得较偏,并非正对着蔚佳冲来的方向,所以可说是有惊无险,然她此刻亦是花容失色,几乎比有危险的人还要紧张,因为福临还拉着几乎瘫软的董鄂香澜站在那里。

        佟妃用从未有过的声音尖叫道:“快拉住她!不要让她撞到皇上!快!”那样的凄厉,那样的尖锐,仿佛那不仅仅只是撞击而已。

        可惜那些平日未经什么事的太监早已傻眼了,等他们回过神,手忙脚乱去拉的时候哪还来得及。

        危极时刻福临牢牢抱住董鄂香澜疲软的身子,右手使劲一拍身侧的栏杆,借之力快速地飞退到柱子边,堪堪避开了收势不住的蔚佳。然栏杆在他的掌势下呈现出一种向外凸现的怪异模样。按理来说,福临掌力再怎么大也不可能一掌就将这由实木制成的栏杆扭曲至厮。

        不过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冲过来的蔚佳身上,蔚佳自己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眼见着就要撞在栏杆上,她紧张得闭上了眼睛,所有人均屏息注视,胆小如月凌者甚至捂住眼睛不敢看下去。

        “砰!”撞击声如鼓锤般重重地击在众人耳中,然事实并没有如他们预想的那样,蔚佳的身子并没有在撞上栏杆后就停下来,反而将栏杆从中撞断,身子亦随着从中断裂的栏杆自百尺高楼上摔了下去,人在空中手脚乱蹬。

        “救……”她只来得及说这出这个字,就掉得不见人影了,接着一声更为沉闷的声音自下传上来。

        所有的一切都来得这般突然与可怕,观星台上所有人的脸都青白相见,不见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