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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勉强收拾了一番之后,石超便将这位倒霉皇帝送去邺城见司马颖了。

            就在惠帝进入邺城嚎啕痛哭的同时,远在洛阳的羊献容也再次遭殃。

            司马顒的部将张方(就是他烧死了司马乂),在司马越邺城大败的同时,率军攻入了洛阳城,把持了朝政,第一件事就是把主子从前想办的事重新办好:再次废皇太子,并废皇后羊献容为庶人。

            不久,司马颖又打输了仗,司马衷身不由己地又从邺城回到了洛阳。

            这时的洛阳城里,已经成了张方的地盘。但他不是政治家,只是一员横蛮凶残的悍将,他在洛阳城把持朝政无所不为,惹得朝臣大族群起反抗,他眼看事情不妙,便带兵闯入皇宫,把惠帝司马衷绑了票,从洛阳带到了长安。

            司马衷被绑票了之后,洛阳城里的群臣便自发组成了留守小朝廷。但是他们毕竟是臣子,总不好自己公然发号施令。

            在这样的情形下,不知道是哪位聪明人又想到了金墉城冷宫里的废后羊献容。

            永兴元年(公元304)十一月七日,留守小朝廷宣布恢复羊献容的皇后名份。把她当成了小朝廷的活牌位。

            这是羊献容的第二次废立。

            然而第二次复立羊献容的留守朝廷只复立了她而没有复立皇太子司马覃。就在复立羊皇后的第二个月,还借她的名义颁布诏书,立豫章王司马炽为皇太弟。

            司马炽是晋武帝司马炎的庶子,聪明远过其傻兄司马衷,如果他能够顺利即位并执掌朝政,也许西晋王朝能够延长一些寿命。问题是他本身也只不过是诸王大臣力量均衡的结果,没有阻止下属的实力,更何况司马家族的成员们已经杀红了眼,已经不可能停下来了。

            永兴二年(公元305),张方得知羊献容复皇后位的消息,在长安挟持司马衷于该年四月丙子日再次颁布诏书,废羊献容为庶人。

            同年十一月,身在洛阳的立节将军周权假称自己接到了司马衷的密诏,升自己做平西将军,同时复立羊献容为皇后。

            这是羊献容第三次废立。却已是她第四次走出冷宫金墉城了。

            周权只不过是个将领,与皇族没有血缘关系,他做这样的事情未免胆子太大,很快就引起了周围人的不满。

            洛阳令何乔首先发难,结果周权一败涂地,被何乔杀掉,而刚刚被释放出来的皇后羊献容,又再一次莫明其妙地关进了金墉城。她名为皇后,却身不由己,一个区区洛阳令都敢下废后令,把她呼来喝去。

            承蒙张方的绑票行径,这时候的西晋王朝已经就算是“迁都”长安了。当初张方抓走司马衷的时候,司马衷虽然白痴,也知道此人不是善类,在皇宫中到处躲藏。可惜最后还是被张方从御园的竹丛里生生地抓了出来。其后张方派手下兵士在后宫中搜寻财物,美其名曰搬往新都,而实际上却是将曹魏以来数十年积储下的府库财物全部抢掠一空。

            来到长安,司马顒以惠帝的名义任命自己做“太宰”。他认为羊献容家世高贵,身份特殊,留着是自己的隐患,仅是“废”掉她还不够放心,一定要杀了才行。

            永兴三年初,司马顒在长安假颁诏书,诬蔑羊献容谋逆,命令洛阳的官员立即杀掉她。

            这道命令传达到洛阳,引起大多数洛阳官员百姓的反感,他们都很清楚羊献容的遭遇,司马顒传下几道命令,他们都不愿执行。催逼得多了,司隶校尉刘暾与尚书仆射荀籓、河南尹周馥驰联合冒死上奏,说:“……大使卒至,赫然执药,当诣金墉,内外震动,谓非圣意。羊庶人门户残破,废放空宫,门禁峻密,若绝天地,无缘得与奸人构乱。众无智愚,皆谓不然……今杀一枯穷之人而令天下伤惨,……观察众心。实以深忧。……”

            ——派来的使者赫然手持毒药,定要进入金墉城(毒死羊献容),令朝臣百姓都震惊无比。羊献容家人离散,自己被废放冷宫,而且多人看守,连天地都不能看见,怎么可能主动与奸人勾结作乱。对这样的罪名,洛阳城内无论是智者还是愚人,都齐声为她喊冤。如果一定要杀死这个走投无路的可怜女子,定然会引起天下人的悲痛怨恨。请朝廷收回成命。

            这道奏章使得司马顒大怒。他虽然不敢再向羊献容下杀手,却迁怒于上奏的刘暾等人。最后以刘暾等人出逃青州罢休。

            仅就试图杀废后一事,便足见司马顒的其它所作所为,因此司马氏诸王又再次推举司马越为盟主讨伐司马顒。

            永兴三年(公元306)五月,司马越攻陷长安。六月,白痴皇帝司马衷又返回了洛阳旧都。再次从金墉城冷宫里迎出羊献容,复立为皇后。

            这是羊献容的第四次废立过程。

            然而白痴司马衷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同年十一月庚午日,四十八岁的晋惠帝司马衷在吃了几块面饼之后暴毙于显阳殿。人们都传说此事乃是东海王司马越所为,但是苦于一直没有查到破绽,司马衷的死就从此成了谜案。

            司马衷死后,羊献容害怕“皇太弟”司马炽继位,自己做为皇帝的嫂嫂,身份微妙,得不到应有的太后名份和尊重倒也罢了,甚至还很有可能再次重蹈噩运,因此她很想让无辜被废的司马衷养子、前皇太子司马覃继位。但是她有心无力,因此司马炽仍然于癸酉日即位,是为晋怀帝。

            司马炽是晋武帝司马炎的第二十五个庶子,当初他被权臣封做太子时,尚且知道大哥自有养子,惶惧不敢。但是一旦成为皇太弟,他的心思便全放在了帝位之上。不出羊献容的预料,司马炽虽然坐上了白痴哥哥留下的宝座,却压根没把哥哥的遗孀放在眼里,仅仅封她为“惠皇后”,迁居弘训宫了事,而把“皇太后”的名份给了自己早死的生母、晋武帝的中才人王媛姬。

            羊献容从此寂居深宫,成了小叔子和朝臣们眼中的一个活死人。

            司马炽比乃兄高明得多,可惜的是经历了十六年的手足相残,西晋王朝已经江河日下,不是他能够挽救得了的。

            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诸王作乱时,为了加强兵力,争先恐后地使用鲜卑、匈奴、羯、氐、羌的兵力。从此将中原大地由“八王之乱”带入“五胡乱华”的大动荡岁月。实际上,乱华的不仅仅是五胡,汉族人自己也受不了西晋的暴虐混乱而纷纷造反、在所谓的“五胡十九国”中,有至少四国的创立者都是汉族人。——然而,就象“八王之乱”中的八王都以横死灭门收场一样,等到这十九国都消失的时候,实际意义上的“五胡”都在自相残杀和互相攻掠中融合消失了,他们的贵族阶层更是灭绝得干干净净。

            只是这个过程,却意味着长达一百三十六年之久的兵连祸结,生灵涂炭。

            晋怀帝即位五年之后,即永嘉五年(公元311),匈奴后人创立的汉赵帝国开始攻打西晋,同年六月,汉赵大将刘曜攻陷洛阳。

            为什么匈奴会长住中原?又为什么会姓刘?

            其实,西晋年间的匈奴,已经不是汉朝的匈奴了。

            早在西汉初年,汉高祖刘邦曾以宗女嫁与当时的匈奴冒顿单于。从那时起,便出现了自称是单于与汉公主子孙的匈奴贵族,他们使用刘姓。此后汉朝屡有公主和亲,姓刘的匈奴贵族也就越来越多。都自称是汉朝公主的后人。

            东汉光武帝建武年间,匈奴生活的大草原发生了从未有过的大旱灾,人畜饿死渴死不计其数,再往后又爆发大瘟疫,匈奴汗国国势急转直下,陷入衰落和分裂。内讧之后,最终分为南匈奴、北匈奴。

            南匈奴多为自称汉公主后人的贵族,归附东汉王朝;北匈奴依然桀骜不驯,东汉和帝三年(公元91年)被东汉大军赶出阿尔泰山以外。——经过将近两百年的艰难险阻,似乎早已消失在沙漠荒原中的北匈奴如鬼魅般出现在欧洲的土地上,三世纪末,欧洲边境上的小国阿兰聊被北匈奴灭国,紧接着的四世纪,北匈奴横扫欧洲大陆,统治着匈牙利境内的哥特人,并将东西罗马帝国都收为藩属。心惊胆寒的基督教徒称其为“上帝之鞭”。这个凶悍的王国最后终结于自己内部的权力斗争。公元461年,匈奴阿提拉大帝的幼子死于战役,北匈奴帝国星散瓦解,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在中国,公元二一六年,南匈奴的最后一任单于呼厨泉入觑当时的东汉丞相曹操,曹操将整个匈奴汗国分为五部,留住山西一带。经过百年时光,他们都已根本汉化,虽然晋王朝高层仍对他们的族属心怀顾忌,五部都尉却都已经主动姓了好几代的刘了。

            当西晋王朝自相残杀的“八王之乱”进行到中途的时候,匈奴后人中出现了一位刘渊。当时的“皇太弟”司马颖任命他为匈奴五部总管,刘渊因此成为司马颖一派的成员。当司马颖参与到争夺皇位的斗争中,刘渊主动请缨,要求返回聚居地,为司马颖筹集人马,与对方的鲜卑族军队决一死战。

            当刘渊集起五万匈奴士兵,准备出发增援司马颖的时候,却已经传来了司马颖失败的消息。刘渊忍不住大骂司马颖没出息,但是仍然打算信守诺言与司马颖共赴国难,但是他的亲友都不同意。认为司马家族反覆无常,内讧严重,而且一向猜忌刘氏,继续参与的话,如果司马颖输了,刘家死定了,如果司马颖赢了,也不见得会给刘家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