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玄幻奇幻 > 千山看斜阳 > 1-5


                                            楔子我看着他,我的副官。

        他用枪指着我,眼光闪烁,无法正视我。

        “司令,你……还是……投降吧。”他期期艾艾地说。

        周围全是敌人黑洞洞的枪口,我全身上下都是伤,血犹如喷泉一般往外涌着。我毫不在意,只是看着他,冷冷地笑:“你跟着我有六年了吧?我宁觉非的词典里什么时候有‘投降’这个词?”

        他全身轻颤,终于缓缓地抬起了枪口,仿佛在咬牙,却似乎下不了手。

        “还是我来帮你吧。”我笑。“我就算要死,也是死在我自己手中。”

        说着,我拉响了身上的强力炸药。

        一瞬间,巨大的爆炸几乎将整个山头夷平。

        我的神志很清醒,忽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有乳白色的明亮光芒,但见不到人。

        我的怒火仍炽。

        自己一直信任的副官的背叛,因此而造成的我的士兵的重大伤亡,都使我恨怒难当。

        这股怒火似乎有形有质,托着我往前疾行,仿佛在空气中疾飞。

        忽然,眼前一黑。随后,我睁开了眼睛。

        眼前,却是一个优雅的江南园林,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都显得很巨大。稍顷,我便明白为什么这些东西显得如此体积奇特,因为我正侧躺在地上。接着,剧烈的疼痛便袭击了我。猝不及防之间,我忍不住哼了一声。

        然后,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穿着古装,一身贵气,那身长衫绣工精美,一看便价值不扉,头上束着发,戴着一顶小小的金冠,非常漂亮。

        我一时茫然。

        我这是在哪儿?

        他们是谁?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装死就行了吗?”那个男人阴冷冷地看着我。“这才上了十个人,我还有二十六个侍卫没上呢。”

        他在说什么?

        我迷惑地瞧着他。

        他很年轻,大约不到三十吧。我苦笑了一下,倒跟我死时的年纪差不多。

        死?

        我应该是死了呀,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正想着,忽然手腕剧痛,整个人被捆住双手的绳子拉了起来。直到脚尖也离开了地面,拉力才停止下来。我整个人悬在空中晃晃悠悠,全身上下的剧痛不断地折磨着我,令我无法集中精力思考。

        倏地,有几只手在我背后抚上了我的身体。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全身赤裸着,血正一滴一滴地滴落在沙地上。

        很快,在我什么都没想明白的浑浑噩噩之中,似乎有个巨大的利器猛地刺入了我的身体。那个凶器不断地进出着我的身体,反复重复着撕裂的动作。

        好不容易,我才明白过来,我正在被人强暴。

        身后的人嬉笑着,用手握着我的腰,将我的身体往后撞着。伴随着淫秽的侮辱性语言和兽性的喘息,我几度痛得昏厥。

        我还是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昏迷与昏迷的间隙中,在极度的痛苦中,我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着前面。

        不远处围着一圈人,有男有女,打扮不同,却都穿的是古装。许多人看着我,眼中全是不忍,有女子在低着头哭泣。

        我仍然不明白正在发生的事情,但我很清楚我仍然无法控制现在这个身体,但激烈的疼痛却一直清晰地猛烈袭击着我,让我痛得几欲发狂。我忽然苦笑了一下,拉响炸药的时候,我还在想终于解脱了,不会让他们俘虏了去熬酷刑,没想到终于还是没能避免。

        以前我受过对抗审讯训练,其中也有性虐待,但现在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因此除了忍受还是只有忍受。

        我正在苦笑,那位华衣金冠的年轻男子阴沉沉地冷笑着走到我的面前。他凝神看着我,冷冷地说:“还能笑得出来,了不起。看来你很喜欢这种事情,那我倒要成全你了。”

        我不知他在说些什么。身后的人动作越来越粗野,一个做完,立即又换一个上来,从力量上就能感觉得出来,他们个个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我痛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根本无暇理会他的话。

        当我再度从吊着的大树上被放下来的时候,天已是黄昏。暮色苍茫中,眼前一片迷蒙,我什么也看不清了。

        忽然,一盆水泼上我的身子,随即全身伤口的疼痛感增大了无数倍。那是一盆辣椒水。我痛得再次哼出了声,随即咬住了唇。

        那年轻男子在我面前蹲下,有些疑惑地说:“怎么现在变成了硬骨头?一开始你不是痛哭着讨饶吗?我喜欢看你哭,再哭给我看看。”

        我躺在血泊中,静静地瞧着他,全身止不住地在疼痛中痉挛,但我虽然控制不了现在这个身体,却能够控制自己的灵魂。我终于开口了。谢天谢地,他们讲的是中国话,虽然发音有些古怪,我却听得出来是中国北方的语言,我会讲。

        “如果你要折磨的是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那你就错了。我不是他,他已经死了。”我决定实话实说,大不了当我是妖魔鬼怪弄死我。我宁愿死,也不想再受这样的折磨。“我不过是借他的尸体还魂而已,真是慌不择路,怎么会上这样的身?”我低低地说着,脸上只是苦笑。

        他皱紧了眉,瞧了我一会儿,突然冷笑一声:“怎么?又换了花样了?刚才是哭着苦苦哀求,现在又说自己是另外一个人了。”

        他不信我的话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我轻轻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又冷笑:“你也不用装神弄鬼,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的。我要让你生不如死。等你养好了伤,我会将你送到翠云楼去。嘿嘿,我会告诉那里的老鸨,让你天天接客,更要接那种野兽堂会。我倒要看看,一向卖艺不卖身的殷小楼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说到后来,他的语气十分阴森。

        原来,这个身体的主人叫殷小楼。既然说到了“卖艺不卖身”,那多半就是艺人了,只不知是什么艺人。原来,那人是个王爷,却不知是什么王。

        我正在沉吟,忽然下颌剧痛,于是睁开了眼睛。

        那人正紧紧地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看他。“怎么?吓傻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他紧紧皱着眉,眼光有些奇异地打量着我。

        我轻声问他:“现在是什么朝代?这里是哪里?你是谁?”

        他一怔,随即放开我,站起身来。他看了我一会儿,忽然一脚踢上我的胸膛:“还在装傻,别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你。哼,你当初胆大包天,竟敢勾引我的小妾,那时候怎么不装傻?”

        哦,我这才明白了,这身体的主人为什么会被如此对待。

        那一脚让我痛得喘不过气来,不由得勉强蜷缩起身体,抵挡着随着那狠命的一脚而如排山倒海一般涌来的全身的剧痛。

        血仍如泉涌,我只是苦笑。

        原来仅仅一天之内,我竟然要死两次。

        第一章翠云楼是南楚都城临淄最有名的小官馆,当大皇子淳于乾的侍卫将名噪一时的红牌武生殷小楼送入翠云楼为妓后,这个男娼馆更是名动天下。

        宁觉非一直在王府里躺了十多天才醒过来,当王府中的大夫对淳于乾说此人已无生命之忧后,淳于乾便命自己的侍卫总管将他送进了小官馆。王府侍卫留了四人下来,却是怕他会逃掉,其余诸事,便交代给老板,让他不必有任何顾忌,只管把此人当他的“摇钱树”。

        翠云楼的老板江从鸾是个漂亮的男子,看上去大约已有三十岁。他过去也是个红牌小官,现在自然是收山了。

        殷小楼十二岁正式登台,红遍大江南北,唱做念打俱佳,虽是武生,却颇让一众男女老少心仪,但他一向对暧昧的邀约不假辞色,说明了卖艺不卖身,因此红了四年还没被人糟蹋过。没想到真是孽缘,居然与大皇子府中新收的小妾一见钟情,不顾生死地想要私奔。淳于乾是什么人,当即发觉异状,再加上因这小妾刚刚纳进府中,正在得宠,其他被冷落的妾侍醋意大发,添油加醋地告发,更让本就恼羞成怒的他颜面无光。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便派人毒死了那个很是宠爱的小妾,而殷小楼则在经受百般折磨凌辱之后被送到了娼馆。

        江从鸾看着几个侍卫将仍然无法自己行走的殷小楼拖上二楼给他准备的房间,扔到床上。等他们走后,他才坐下来,静静地看着这个还未满十七岁的男孩子。

        宁觉非的身体太虚弱了,仅仅是被马车从王府拉到这里,又被拖上楼,他便已经气喘吁吁。看着那个身着绣有松竹梅与仙鹤的宝蓝色长衫的年轻男子,他半晌没做声。

        江从鸾看了他一会儿,过去坐到床边,开始解他的衣服。

        宁觉非仍没吭声,只是冷静地瞧着他。

        江从鸾动作优雅地将他的衣服全部脱下,双手缓缓地放上了他那伤痕累累的身体。

        殷小楼的身段修长匀称,因为自小练功,所以既柔韧又有力量,蜜色的皮肤如丝缎一般细腻光滑,瓜子脸上的一双黑眸大而清澈,高挺的鼻梁,削薄而轮廓分明的双唇,直到尖削的下巴,线条极其优美。

        江从鸾的双手熟练地检查着他的身体,随后将他翻过来,轻抚了一遍他的背部,从宽宽的肩到窄细的腰再到挺翘的臀和修长的腿。

        随后,他忍不住俯下身去,覆盖住那完美的身体。

        “这么漂亮的身子,武王爷可真下得去手。”他在殷小楼的耳边轻轻地笑着,低低地说,话音柔腻,动人心弦。

        宁觉非任他压着,脸侧靠在枕上,双眼看着窗外。从雕花格子之间看出去,天空湛蓝,阳光明媚。

        看这天色,只怕是秋季吧。他在心里想着。

        正在出神,江从鸾已脱下自己的衣服,缓缓地进入了他的身体。

        宁觉非紧紧咬住了唇,强忍住一下接一下的剧痛。

        江从鸾的身体也十分漂亮,而且动作十分轻柔体贴,令宁觉非心里好受了许多。

        “小楼。”他边做边轻声地说。“照规矩,进了我这楼的孩子,我都是让护院调教的,这还是我第一次自己来调教人呢。你的身子太漂亮,而你的身份也不一样,所以我待你也是不一样的。”

        宁觉非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转世怎么会是这样的情形?他始终很是迷惘。

        江从鸾没听到他的声音,倒也不恼,想了想,便退出他的身体,将他翻了过来,随后再行进入。这一次,他能够边做边看着他的表情了。

        奇怪的是,身下的人却没有像过去那些孩子那样表现得恐惧、屈辱、愤恨、哀求,或者,最多便是特别倔犟的忍耐。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江从鸾,里面满是耐人寻味的思索,被撞击摇撼的身体却是无动于衷的淡漠。

        江从鸾加快了动作的节奏,渐次高涨的快感令他不由得呻吟出声。

        宁觉非也能感到一阵一阵的快感在疼痛中隐现着,但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件事情上面。他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再杀自己一次。可是,如果转世到更加不堪的境地中,那又该如何?那是否该坚持着活下去,寻找能够在转世的过程中自主控制的方法?是该找那些高僧吧?

        正在他的思绪越飘越远的时候,一阵激烈的撞击将他的神思拽了回来。他能感觉到男性的灼热在体内喷射,那种激动的痉挛久久不能平息。他也是男人,在前一世也已结婚成家,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他的身体仍然不受控制,只能静静地躺着。

        江从鸾趴在宁觉非身上,激烈地喘息着,半天没有动弹。待到终于安静下来,他握住宁觉非无力的手,轻轻地吻了吻,柔声说:“小楼,我从九岁被卖进青楼,直到今天,有过数不清的男人,却从来没有尝到过这样的极乐。你的身体,实在是太让人销魂了。是自小练功的原因吗?跟别人都不同呢。”

        宁觉非只觉得他的头枕着自己的肩窝,一头长长的青丝散发着淡雅的香气。此时他觉得同样是受辱,这里的环境却比王府好多了。

        过了一会儿,江从鸾抬头看着他,一根手指顺着他的鼻梁从眉毛直划到唇角,轻声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宁觉非想了想,终于问道:“小楼多大了?”

        江从鸾一怔,随即以为他在耍花腔,不由温柔地笑道:“你快满十七岁了。”

        “小楼……过去是做什么的?”宁觉非只感到自己的声音十分醇和圆润,非常动听。

        “考我吗?”江从鸾笑得更开心了。“天下人谁不知道,殷小楼是江月班最红的台柱,长得倾国倾城,却是个武生,不但台功最为高超,一把好嗓子也是勾魂摄魄。多少人为你神魂颠倒啊,你却是性情刚烈,卖艺不卖身,谁若要强迫你,你便以死相胁,你的班主也一直护着你,倒是让你始终保持着清白的身子。”

        宁觉非便大致明白了这个身体原主人的身世。

        江从鸾将双手插入他的身下,紧紧搂抱着他,吃吃地笑道:“如今这身子,可再也保不住了,我听说在那几日里,王府里的侍卫都上过你,是吧?”

        宁觉非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刚刚转世过来的那几天,他过的仿佛是地狱里的日子,不断有一群一伙的男人进到他的房间,对他百般蹂躏,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那时候,他是真的想一死了之的。

        但此刻,在江从鸾的身下,听到他的话,他的神情却很平静。

        他淡淡地说:“我若说我并不是殷小楼,你大概也是不会信的吧?”

        江从鸾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他笑着,两只手又开始在宁觉非的身体上抚摸,已软下来的欲望又高昂起来。他顺其自然,再次顶入了身下这个美妙绝伦的身体,缓缓地撞击着。

        “这样的身体,怎么会不是殷小楼?”他喘息着说。“再者,武王是绝不会弄错的。”

        宁觉非不想再多话,他只觉得无论怎么样,想死也好想活也好,总得努力试着控制自己现在的新身体。

        江从鸾在他身上折腾了大半天,终于满足地起身,穿好了衣服。他轻柔地抚了抚宁觉非的脸,笑道:“看来不用调教就可以接客了。你放心,我只让你接王公贵族和朝廷重臣,那些只是有几个臭钱的莽夫我是不会让他们碰你的,免得把你弄坏了。你现在可是我的摇钱树呀。”在宁觉非的耳边细细地说完,他将长发佻达地往后一拂,便潇洒地出去了。

        宁觉非早已疲惫不堪,于是闭上了眼睛。他努力不去注意身体内外的黏腻不适,希望能够藉着睡眠恢复体力。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有人进来,接着那人抱起他往一旁走去。

        他静静地睁开眼睛,发现是一个壮汉正抱着他。

        至于他想干什么,宁觉非并不想去多考虑。他想的是更重要的问题。

        那人却是为他清洁身体。他将宁觉非小心地放进屋角的一只盛满了温水的木桶,随后用柔软的香巾替他轻轻地擦拭着身体。

        他的身体上仍然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鞭痕、烙伤以及被性虐待后的各种伤痕,青紫交加,却给人一种奇异的诱惑。

        宁觉非很快便在轻柔的按摩中睡着了,待他醒来,已是第二日午后。

        一转世醒来就感受到的那种剧痛已是减轻了许多,他仰头看着天花上细致的雕饰,试着动动手指头。他凝着神,努力想着前世接受特种训练时教官传授的控制身体的方法,气沉丹田,将全部思维都集中在右手的食指上。渐渐的,食指缓缓地动了一下。

        宁觉非已是累得大汗淋漓,但却愉快地笑了笑。看来不用多久,他就能自如地行动了。

        他停下来歇了一会儿,正准备继续,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中年妇人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看了看他,那妇人和蔼地笑道:“醒了?饿了吧?吃点东西。”

        给她一说,宁觉非倒觉得有些饿了。他早已经在半饥饿的状态中过了很多天,现在已经不怎么能觉出饿了。不过,他仍然微笑着答道:“好。”

        那妇人闻言一愣。过去刚入班的清倌人,被调教后无不反应激烈,要么哭得要死要活,要么呆呆怔怔地像死人一样不吃不喝,还从没见过如此从容不迫的孩子呢。

        想着,她从食盒里拿出了一碗煨得香喷喷的粳米粥,几碟精致的小菜。

        宁觉非看着他似乎要走,于是温和地说道:“大嫂,我动不了,能否劳驾您喂我?”

        那妇人闻言奇异地看向他:“你叫我大嫂?”

        宁觉非保持着微笑:“是啊,那应该怎么称呼您?”

        “叫我一姐吧。这里不这样叫人的。”她边说边把饭和菜移放到床边的圆凳上。

        宁觉非便轻声说:“一姐,谢谢您。”

        一姐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然后将他扶起来半靠着,拿起饭碗,喂他吃饭。

        自前世到这一世,这是宁觉非一个月以来吃得最好也是最安静的一顿饭。

        当一姐收拾好食盒出门后,江从鸾潇潇洒洒地走了进来。他脸上挂着职业性的温柔的笑,俯身看了他一眼,轻声问:“小楼,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动弹啊?很多人捧着银子在等着你呢。”

        第二章临淄城非常大,繁华锦绣,令人目不暇接。宁觉非斜斜地倚坐在马车里,伸手撩开窗帘,看着外面缓缓闪过的街景。

        真像是拍古装片的那些布景。他缓缓地笑了笑,接着便失去了笑意。

        经过近一个月的努力,他已经能够缓缓地起身走动了,身上的伤也都已痊愈,只剩下了些淡淡的影子。经过江从鸾用药和饮食精心地调理,他的外貌变得更加漂亮诱人,体力也逐渐在恢复。

        只不过,仅仅只是刚刚才能勉强动弹的地步,江从鸾便开始让他接客了。

        今天就是他第一次正式作为翠云楼的红牌小官开始接客的日子。出高价包下他的是太子淳于戟,而且是要他进王府,做堂会。

        他不知“做堂会”是什么意思,但从出门时那些看着他的小官们脸上的惊恐和怜悯之色,便知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现在根本没有一点反抗的力量,况且淳于乾为防他逃跑,一直派了侍卫守着他,他根本无法逃脱目前的噩运。

        正在苦笑,马车停了下来。

        有人拉开车帘,叫他:“下来。”

        他缓缓地挪动步子,跟着下了车。

        门上挂着一块大匾,用篆书写着“静王府”三个大字。原来这并不是太子府。这一个月间,宁觉非已听得来串门的那些小官在闲聊中将都城中的达官贵人一一道来。这静王是皇四子淳于斡,今年也才二十二岁,因其母是身份卑微的宫人,当年因父家获罪藉没入宫的,因此一向不受皇上喜爱。不过,他自小就对太子忠心耿耿,所以借了太子的势,倒也过得十分舒坦。

        宁觉非今天穿着江从鸾替他订做的湖蓝色衣衫,衣上绣着荷花与鸳鸯,令他觉得恶俗至极。但他现在实在没力气也没资格表示自己的好恶,只得任人摆布。

        整个静王府今天都是喜气洋洋,那些婢仆们也都穿戴得十分喜庆,急匆匆地穿梭来去忙碌着。

        宁觉非安静地随着静王府的管家往里缓缓地走着。还没走到地方,他已觉得四肢乏力,疲倦至极。

        这古代的地方,真是大呀。

        终于,管家带他来到一处屋子,令他坐在厅中不要乱走,便离开了。

        宁觉非只是打量着四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遑论走动。

        正在看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原来就是你勾引了我大哥的小妾,害我大哥暴跳如雷。”

        宁觉非回头一看,见那里站着一个身着黄衫,头戴金冠的年轻人。他长得没有淳于乾那样高大威武,而是比较清秀,但脸部轮廓仍然很相似,只是他的眼睛里隐隐地有种阴冷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宁觉非只是盯着他,一声没吭。

        从他的身后转出来另一位白衣玉冠的年轻人,将他一把拉下凳子,狠狠地按住他,跪在地上:“见了太子还敢坐着,这是哪家的规矩?”

        宁觉非也不挣扎,但仍然不吭声。

        淳于戟凝神看了看下面那瞧上去很是倔犟的男孩子,不由得笑了:“我就喜欢这样的,今天倒是有福了。”

        摁住宁觉非的那年轻人立刻道:“二哥,既然如此,不如先在这里试试他的味道。”

        淳于戟一听,邪气地点了点头:“好。”

        淳于斡立刻抓住宁觉非的头发,将他拖进后堂,扔到床上,随后上去压住他,三下两下便撕毁了他的衣服。

        自从决定活下去以找寻自主转世的方法后,宁觉非已下定决心,无论受到什么样的伤害和凌辱,都当是被俘后接受敌人的酷刑拷打,他是能够忍受的。此时,他还不能自如地使用这个身体,本就没有力气抵挡,于是干脆采取逆来顺受的态度,一声不吭地由着他们将他翻过身去。

        淳于戟看着眼前那完美无暇的身体,向之施虐的渴望顿时在身体里沸腾。

        还没等宁觉非喘过气来,一根鞭子便呼啸着抽上了他的背脊。他痛得一颤,却咬住了唇,忍着没有哼出声来。

        接着,鞭子呼啸着,密密的罩向他的肩、背、臀、腿。鞭打他的淳于戟就像绣花一般,神态优雅地往他细腻的肌肤上绣上一道一道的血淋淋的鞭痕。他抽一鞭,喝一口酒,眼里渐渐露出兽性的光芒。

        宁觉非已是痛得昏天黑地,倏地,一个身体重重地凌压上来,随即贯穿他刚刚才受到重创的身体。那人狠狠地不顾一切地刺入,边做还边俯下头去,用舌头舔着他伤口里渗出的鲜红的血滴。

        这一次,淳于戟的欲望在血腥中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刺激,他一直在宁觉非的身体上折腾着,坚持了很长很长时间。到后来,他接过淳于斡递过来的尖细的金钗,不断地深深刺入下面的身体。他每刺一下,那个沉默的身体就会忍不住痉挛,体内的收缩让淳于戟快活得犹如在云端飘浮。他每刺一记,跟着就会大大地呻吟一声,显然快活到极点。

        终于,他猛地丢下金钗,将身下的身体抱得紧紧,猛地将欲望狠狠地顶到火热的最深处,在剧烈的颤抖中尖叫着将灼热的体液喷了出去。

        这时,宁觉非已经痛得晕了过去。

        待到淳于戟好不容易在快乐的痉挛中恢复过去,将分身抽出来,退下去沐浴更衣,淳于斡便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虽然很快就明白身下的人已是昏迷状态,但他仍然还是接着做了下去。藉着鲜血和体液的润滑,他再度撕裂了那个本来完美无暇的身体。看着身下的人随着他的动作无助地摇晃着,他感到了掌控他人的快乐。

        等到他发泄完毕,已是华灯初上。当他们重新穿好了衣服,迈着方步走到正厅时,管家上来禀报:“武王、醇王、景王都已来了,其他受邀的贺客也都到齐了。”

        淳于戟傲慢地嗯了一声,缓缓地走进了阔大的厅堂。

        立刻,里面的人都站了起来。

        “见过太子殿下。”

        淳于戟满意地看着大家恭顺地向他行礼,随后摆了摆手:“罢了,今天是我生辰,多谢诸位前来道贺,大家请坐吧。”

        又是一片乱糟糟的奉承。

        淳于戟的眼光却没有再看那些人,而是直直地投向了站在前面的淳于乾。

        淳于乾一向与他不睦,今天出于礼节,必须出席太子的生日宴会,心里本就十分不耐,此时看他的眼光投来,也不躲闪,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

        淳于戟忽然邪气地一笑:“大哥,听说你新收的最宠爱的小妾竟然与一个戏子私通,呵呵,一会儿让大哥看场好戏,我来替大哥出这口气。”

        淳于乾冷淡地说:“是愚兄家教不严,倒让太子见笑了。”

        淳于戟也不再接着这话题往下说,只拍了拍手,宣布开筵。

        一时,丝竹之声骤起,一班歌舞伎上前轻歌曼舞,山珍海味流水价地端上了桌子。

        第三章淳于乾懒懒地看着眼前的美貌歌舞伎,却吃得很少,更不怎么饮酒。在他身边的是与他素来交好的皇三子醇王淳于朝。他只比皇四子淳于斡大一岁,不过生得温文尔雅,一向好清静,爱读书,没有丝毫野心。淳于朝虽然和太子淳于戟一样,系皇后亲生,身份极贵,却并不与太子亲厚,反而与淑妃所生的皇长子淳于乾关系很好。

        在他们的身旁,坐着一个小孩子,那是年仅十六岁的皇五子淳于翰。他是最受皇帝尊重爱戴的皇贵妃德妃所生,身份仅次于嫡出的淳于戟和淳于朝。但德妃的父亲是手握重兵的一代名将,兵部尚书游玄之,因此他是连太子也不敢轻易招惹的身份极重的皇子,刚满弱冠之年就得封景王,足见皇帝对其的重视。

        不过,就淳于翰本人来说,却只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此时,他睁大了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周围那些亲贵大臣们醉后百态,半懂半不懂的,却是一脸兴奋。

        很快,一些老成持重或者虽然年轻却为彬彬君子的大臣们在尽了臣子的本分后便告辞而去。他们都不想再看后面必然会上演的荒唐场面。留下来给太子助兴的大概还有二十来人。

        果然,客气有礼地送这些大臣走后,淳于戟便兴奋地宣布:“下面咱们来玩一个游戏。”

        淳于乾立刻扭头,和蔼地对淳于翰说:“五弟,你回去吧,下面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看。”

        “我不。”淳于翰噘起了嘴。“我已经长大了,父皇都说我是大人了。”

        淳于戟也笑道:“是啊,五弟,你还没开过窍吧,今天哥哥教教你。”

        淳于斡也邪邪地微微一笑:“对啊,今天这第一个就让给五弟上吧。”

        淳于翰好奇地问道:“是什么啊?让我第一个。”

        淳于戟一挥手:“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看到他挥手,站在门口的管家马上对外面做了一个手势,立刻便有几个侍卫拖着赤裸的宁觉非走了进来。

        宁觉非已经苏醒过来,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已被持续不断的疼痛折磨得失去了神采。他微微闭着眼,任那些人将他的双手用白绸捆紧,然后抛上房梁,将他拉扯着吊了起来,只剩下脚尖勉强够到地面。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悬挂在两只胳膊上,他却已经感觉不到肩头的疼痛。

        周围的人看着他,似乎都抽了一口长气。

        他一头油亮的黑发散落下来,披垂在鞭痕累累的背脊上,前面却毫发无损,愈显得冰肌玉骨,窄细的腰身不自然地往下坠着,竟然带出一些妖气。

        宁觉非无力地将脸靠在高高吊起的双臂上,淳于斡却恶意地揪住了他散落的长发,将他的头扯了起来,转向淳于乾,嘻嘻笑道:“大哥,这就是那个与贵府小妾私通的戏子吧?今儿趁二哥寿辰,咱们好好地替你出出气。你看是你先上还是五弟先上?”

        淳于乾冷冷地看着那张虽然苍白却仍然显得无比姣好的脸,哼了一声:“原来今天太子和静王是要来折辱本王。”

        淳于戟的态度忽然变得温和起来:“怎么会?大哥,今天我可是真的只想为你出这口恶气而已。看来大哥似乎对他没什么兴趣,那……五弟,你先上吧。”他笑着看向已是呆若木鸡的淳于翰。

        淳于翰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震惊地看向遍体鳞伤、赤身裸体被吊在大厅正中的那个漂亮男人。他……可真年轻啊,只怕跟自己一样大吧?

        正在想着,淳于戟已过来牵住他的手,将他拉到了宁觉非的身后。淳于戟在他的耳边轻轻笑着,伸手去解他的裤带:“不如二哥今天教你怎么当一个男人吧。”

        淳于翰顿时惊呆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淳于乾已是一拍桌子,起身怒道:“太子殿下,这大庭广众之间,你是要让五弟出丑么?”

        淳于戟看向他,冷冷一笑:“怎么会?你不要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这叫有福同享。此人真乃天生尤物,一会儿大哥也不妨尝尝。”

        淳于乾气得哼了一声,沉声喝道:“五弟,你回来。”

        淳于翰一时怔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似是完全没了自主能力。

        淳于朝从来没见过这等场面,也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发愣。

        宁觉非的身体已经被精心地洗涤过,此时在淡淡的血腥气中夹杂着一缕缕花香。他安静地垂着头吊在那里,被强迫着伸展开的脆弱的身姿有种极其特别的诱人之处。

        此时,淳于乾的心里对吊在中间的那个人真是恨到了骨子里。如果没有他勾引自己的侍妾,淳于戟哪里有这样的把柄来折辱自己?早知道就该一刀杀了。他当初只顾了要让这个羞辱过自己的下贱戏子也好好尝尝被千万人凌辱的滋味,却没想到会被太子利用来再度羞辱自己。

        淳于戟感觉到了淳于翰的挣扎,笑道:“怎么?五弟,不想玩玩么?”

        淳于翰涨红了脸,一时看看眼前被吊着的那个人,一时看看面色阴沉的大哥,喃喃不能成语,心里矛盾重重。

        淳于乾重重地道:“太子殿下,五弟年幼,若有人竟会引诱他行此荒唐之事,传到父皇母后与德娘娘耳中,只怕多有不妥。”

        淳于戟听了,冷冷地一笑,便放开了淳于翰,退到自己的主位上,悠闲自在地喝起酒来。

        淳于翰脱出了他的掌握,到底害羞,在众人的注视下不敢造次,赶紧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淳于斡也便退后两步,笑道:“大家随意玩好了。”

        四周的官员们听了,便笑着一涌而上,纷纷伸出手去。

        淳于戟一边喝着美酒,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这荒唐透顶的一幕。

        宁觉非痛得浑身直颤,全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是昏昏沉沉地闭着眼睛,神智一片模糊。

        淳于朝看着那些人恣意凌虐着那个漂亮的孩子,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难忍的搔痒,欲望的火焰开始在他的血液中奔腾。

        他恐惧地看了一眼淳于乾,见他的眼里仿佛在冒火,不由得怯生生地说道:“大哥,我想……想……”

        淳于乾知道他想说什么。他的心里也正在冒着一阵阵的欲火,可是,他绝不能在自己的死对头面前露出破绽,于是只得强行忍着。“三弟,你看他现在有多脏,这么多人要过的东西,你也要?”他沉声缓缓地说着。

        淳于戟却在一边笑道:“三弟,人不风流枉少年。你如果嫌这里人多,哥哥给你安排一间房,让你单独上他,如何?”

        淳于斡也邪邪地笑着,不等淳于朝开口,已是吩咐管家下去安排。

        淳于翰这时仍然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这纷乱的场面,一时还没从震荡中恢复过来。

        淳于朝看了看淳于乾,到底还是书生意气,知道廉耻,于是说道:“二哥,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算了,也没什么兴趣。”

        片刻之后,淳于乾再也看不下去,起身对淳于戟一拱手:“太子殿下,请恕小王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淳于戟斜斜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不想看着本王替你报仇。”

        “不敢劳动太子大驾。”淳于乾冷笑一声。“小王虽然不才,但若有什么仇怨须报,却也不必假手他人。”

        淳于戟于是点了点头:“好吧,那大哥好好回去歇着吧。”

        淳于乾瞧了淳于朝和淳于翰一眼:“三弟,五弟,跟大哥一起走吧。”

        淳于朝和淳于翰看了那可怖的场面一眼,心里都是颤栗不已,闻言立即起身,慌乱地向太子告辞,便急急忙忙地跟在淳于乾的背后出了正厅。

        刚走出门口,他们便骤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后戛然而止。淳于朝和淳于翰都是心里一揪,忍不住哆嗦起来,赶紧加快脚步离开了。

        在他们身后,经过了一阵短暂的沉静,接着便爆发出轰天价的叫好声。

        淳于翰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双耳,飞快地向前跑去。

        淳于乾握着不断颤抖的淳于朝的手,疾步走出了大门。

        第四章清晨,当宁觉非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被从静王府送回来时,连见过不知多少惨况的江从鸾都吓了一大跳。

        走的时候这人还是完美无暇,回来的时候却完全不成人形了。他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狰狞的伤口,后庭更是血流如注,前面的分身已被火灼针刺得不成形状,只有那张俊美的脸,没人舍得去破坏,除了嘴唇肿胀残破之外,仍然完美,只是已是脸色煞白,毫无生气。

        让护院将宁觉非小心地抱回他的房间,然后急急地打发人去请相熟的大夫,待屋里再没有别人时,江从鸾终于忍不住低低地骂了一声:“这群畜生。”

        那大夫早已看惯了他这里的小官被客人凌虐后的那些伤,但仍然也是神色大变,差点惊呼出声。替宁觉非检查了伤口,随后清理、上药、包扎,然后再替他把脉,良久,他摇了摇头:“十分凶险,只怕是……”他又摇了摇头。

        江从鸾叹了口气:“大夫,你就开个方子吧,能活不能活,也就看他自己的命了。”

        大夫便叹息着开了个方子,随后摇着头走了。

        其后,宁觉非一直药石不进,高烧不退。但即使是在伤痛和高热中,他也依然显得很安静,连一声呻吟也没有,愈发让人觉得他十分的与众不同。

        江从鸾每天都会来看他一下,却只是摇头叹息。

        几天后,从来没有到过翠云楼的贵客淳于翰破天荒地来了。他迫不及待地对江丛鸾说:“我只想看看那个殷小楼。”

        江从鸾看着跟在他后面的几名侍卫,知道这个客人虽然年纪小,身份可一点也不小,于是带着温柔的笑容,低低地说:“小楼身体不适,现在不能侍候少爷。”

        淳于翰有些腼腆,低着头道:“我知道他……身体不适,就只是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江从鸾轻轻柔柔地叹了口气:“只怕是不大好。”

        淳于翰有些急了:“那你带我去,他的房间是哪一间?”

        江从鸾便带着他上了楼。他身姿绰约,行走时如行云流水,煞是好看,然而淳于翰却似没有看见,心神显然完全在宁觉非身上。

        一进房门,淳于翰便直奔床前。

        宁觉非躺在床上,仍然昏迷不醒。他显然没有穿衣服,浑身上下都裹着白布,脖颈处还有重重叠叠的啮咬、掐拧、灼烧和鞭打的伤痕。一床锦被盖到他的肩头,衬得他苍白瘦削的瓜子脸柔弱至极,仿佛他整个人马上就会化成一团轻烟消失。

        淳于翰不敢触碰他,只是坐到床边,呆呆地看着他那依然显得俏丽而脆弱的容颜,半晌方问道:“他……伤得怎么样?”

        江从鸾叹了口气:“除了脸,全身上下已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淳于翰拿出一只药瓶,对他说:“这是大内的治伤灵药,你给他用吧。”

        随后他向后一招手,从侍卫的身后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夫子,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药箱。“卢先生,麻烦你替他看一下。”淳于翰温和地轻声说道。

        那老夫子一脸的无奈,心里已涌出无数腹诽。他身为堂堂三品御医官,京中首屈一指的名医,连各家官员想要请他看病,也无不执礼甚恭。他一向架子颇大,轻易是不去替人把脉的,通常都是派徒弟去。今日被这个皇帝最宠爱的五皇子居然拉到了青楼来,要他替这个让人不齿的小官看病,真是有辱他的名声。虽说如此,他却又不敢有违皇子之命,只得上前去替床上的病人把脉。

        两只手都诊过,他又翻看了一下病人的眼睑和舌苔,这才恭敬地对淳于翰说道:“王爷,此人受伤严重,失血过多,左脉虚而右脉泫,心、肺、肝、脾、肾,各脉均弱……”

        淳于翰装模作样地听他说了一大套,这才问道:“那他这病,有救吗?”

        那卢先生想了想:“有救还是有救的,他似乎从小练功,底子打得厚,还能救回来,只是必会落下病根,年命不永。”

        淳于翰立刻道:“那就先救,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卢先生称道“是”,回身斟酌半天,写下一个方子,递给淳于翰:“王爷,这方子里有几味药只有大内才有。”

        淳于翰轻描淡写地说:“没关系,我去找父皇要。”

        江从鸾此时才肯定,这个年轻而华贵的人就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小儿子,景王淳于翰。

        淳于翰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对他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可别让他死了。”

        江从鸾抿嘴一笑,微微行了一礼:“是,王爷。”

        淳于翰回去的第二天,便有景王府的侍卫送来了药。江从鸾让一姐遵大内名医卢先生的嘱咐煎了,给宁觉非缓缓灌下。

        几天后,宁觉非的高热渐渐退去,伤口也开始痊愈。江从鸾这才松了一口气。

        淳于翰隔三差五地便过来看望宁觉非,后来,便连从不踏入烟花之地,一向洁身自好的淳于朝也常常前来探视。江从鸾暗暗称奇,更是加派佣妇精心照料宁觉非,不敢稍有懈怠。

        这期间,也有不少文武大臣和富豪的家人前来探询,问宁觉非是否已经可以接客,江从鸾却不让他们去打扰那孩子,全都温言软语地打发了。

        半个月后,病骨支离的宁觉非终于睁开了眼睛。

        刚刚恢复神智,强烈的痛楚便立即令他紧紧地咬住了唇。他的眼神一片茫然,定定地瞧着天花板,良久,才反应过来,曾经发生过的事立刻如潮水一般向他淹来。

        “你醒啦?”床边有人欣喜地说。

        他缓缓地侧过头去,看见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穿着绣有粉色梅花的银色长衬,头戴一个玲珑精致的玉冠,冠上缀了一颗硕大的珍珠,显得秀气脱俗。那孩子高兴地站起身来,俯下头打量着他:“怎么样?你觉得怎么样?”

        宁觉非看着他,眼神淡然,一句话也不说。

        半晌,那男孩子微微红了脸,轻声问他:“你还记得我吗?”

        宁觉非神情淡漠,轻轻摇了摇头。

        那男孩子张大了口,半晌才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说……你不记得我?”

        宁觉非仍然面无表情,全身剧烈的疼痛令他的双手紧紧抓住了床褥。没过多久,他又昏睡过去。

        这之后,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但总是不发一言,眼神也十分黯淡,常常只是望着窗外发呆。

        江从鸾有时过来陪着坐坐,也不多说什么。发生在宁觉非身上的事虽然惨酷,但类似的事情他已见多了。那都是各人的命,也没什么可多说的。

        淳于翰仍然不断地前来探望宁觉非。不知为什么,他身不由己地被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少年所吸引,那种感觉令他着迷。虽然这人总是摇头说不认得他,也不跟他讲话,他还是一心痴迷。

        这日,他再次缠住了江从鸾,要替宁觉非赎身。

        江从鸾的脸上仍然挂着温柔的笑容,声音低沉婉转:“五王爷,不是小人不识抬举,实在是他不是小人买来的孩子,而是大王爷送来的罪人,说是放在小人这里,要让他受尽凌辱,以赎前衍,小人确实不敢做主放了他。”

        淳于翰呆了呆,骑上马便向武王府奔去。

        淳于乾刚刚下朝回来,正在更衣,淳于翰已是不管不顾地闯进了他的房间。

        淳于乾换上灰色的长衫,解下朝冠,漫不经心地看了淳于翰一眼,扬声说道:“来人,奉茶。”

        淳于翰跟他平时闹惯了的,此时上去一把拉住了他,嚷嚷着:“大哥,大哥,你把那人给了我吧。”

        “什么人?没头没脑的。”淳于乾轻笑着抚了抚他的头。他一向疼爱这个幼弟,不但是因为这个幼弟一直与自己亲近,也是因为现在的局势。

        太子加上淳于斡,与他和淳于朝的力量可说是势均力敌,因此在争储的这场较量中,身份极贵重极受皇帝宠爱的淳于翰的态度便举足轻重了。

        自从那次太子在自己的寿筵上闹了那么一出后,便接连给食髓知味的淳于翰不断送去美貌姬妾和娈童。这些动向他全都知道。而淳于翰不断地去翠云楼看望那个“贱人”,他也一清二楚。今天他来跟自己要谁,那是昭然若揭。他的心里迅速转着念头,脸上却一直挂着疼爱的微笑,让淳于翰坐下:“先喝口茶,慢慢说。”

        淳于翰却急不可耐地拉着他的手,央求道:“大哥,那个殷小楼,我好喜欢他,我想要他,你就送给我吧。”

        淳于乾已有了计较。他温和地说:“不是大哥小气。那日在你四哥的府上你也都看见了,那人……太脏了。你若要了去,传到父皇耳朵里,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如果让你母妃知道了,你想想,她又会多么难堪?你也是个大人了,偶尔玩玩不妨,可千万不能沉迷在这种人的身上,以免落人口实。”

        淳于翰闻言一滞,顿时泄了气。他知道淳于乾说得确实是无可辩驳的真理。宫里不知有多少人嫉妒他母亲的地位,他若在外面稍稍行差踏错,一定会让母亲被人攻击的吧。

        淳于乾笑着搂住了他:“好了,这才是我的好五弟。来,别不高兴了,哥哥这里也有一些漂亮可人意的孩子,又干净又会侍候人,你去挑一挑,不论看上谁,哥哥都送给你。”

        淳于翰至此便没再到翠云楼。

        一个月后,宁觉非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也终于能缓缓地下地走两步了。只不过,他仍然一声不吭,容颜惨淡,神情黯然。

        这时,江从鸾接到了武王府传过来的话:“不是让他来养老的,也歇够了吧?”

        当天晚上,宁觉非便被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带出了门,用马车拉进了内城。

        出门之前,他被怜悯他的一姐灌了一碗迷药,意识迷茫了很多,被那些侍卫拖拖拽拽的出了门,随后被扔到车上去,竟然没怎么觉得疼,只是迷迷糊糊的,仿佛在做梦一般。

        走了很久,他被人拉下来,带进了一间卧房,随即扔到了床上。

        屋里很静,很长时间都没有人管他。宁觉非闭着眼,仿佛一直游离在半梦半醒之间。

        终于,有人在外面说话。

        “五弟,哥哥今天给你带了一样好东西来。”那是静王淳于斡兴高采烈的声音。

        淳于翰大感兴趣:“真的?四哥,是什么?”

        “呵呵,就在你房里,你自己进去看了就知道了。”

        淳于翰兴致勃勃地跑了进来,便看见了床上躺着的宁觉非。一怔之后,他的脸一下便红了,眼里满是兴奋和快乐。

        “四哥,他……他……”他转头看向随后进来的淳于斡。“你把他带来的?”

        淳于斡笑嘻嘻地道:“是啊。也是你太子哥哥的意思,看你这么喜欢他,就带来送给你了。你放心,钱我都已经付了,这一夜他都归你。如果你用着觉得好,尽可以留下。”

        淳于翰大喜,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真的,四哥?我真的可以留下,可是大哥……大哥说不可以。”

        淳于斡哼了一声:“他说不可以有什么用?太子说可以。是他大还是太子大?”

        淳于翰不去管他话里的意思,欢喜得满脸通红:“好好好,四哥,你跟太子哥哥说,我谢谢他了。”

        淳于斡得意地一笑:“太子哥哥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礼物。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享受了。不过,五弟,你还没开过荤吧?懂不懂怎么做啊?要不要我教你?”

        淳于翰大窘,却道:“我……当然是知道的。”

        “那好吧,哥哥就不耽误你开心了。”淳于斡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笑着走了。

        淳于翰见他出了门,迫不及待地上前把门关上,随即扑上床去,抱住了宁觉非,笑着叫道:“小楼,小楼,我终于可以抱你了。”

        第五章已是日上三竿,景王府中仍然一片安静。人人皆知主人尚在沉睡,都不敢去打扰。

        然而,平静很快便被气势汹汹而来的兵部尚书游玄之打破了。

        这位南楚赫赫有名的勇将虽已年过半百,却因长年的行伍生涯而依然威武健硕,又加上掌管全国兵权,一举一动间更是显得威风凛凛。论辈分,他是淳于翰的外公,虽说有君臣之分,到底也有管教之责。景王府中的上下人等对这位不苟言笑的游大人是一向敬畏的。

        游玄之带着几名侍从武官进了府后,问明景王尚未起身,顿时大怒,拨开管家便直奔卧室。

        堪堪走到门外,在他身后急步跟随的管家已是放声大叫:“王爷,游大人来了。”

        游玄之走到门口,到底不敢莽撞,只是沉声道:“景王爷,游玄之有事求见。”

        淳于翰少年情热,昨晚折腾了一夜,到早晨才睡下,这时搂着宁觉非,紧紧贴着他的背,睡得正香。猛然间一声高叫再加一声低喝响起,惊得他一激零,立刻醒了过来。

        正在朦胧之间,门外又响起了游玄之的声音:“景王爷,游玄之有事求见。”

        淳于翰被封景王,得以建府出宫的时候,曾得母妃殷殷嘱咐,要他在外面处处小心谨慎,多读书,少说话,不要做不该做的事,尤其是要多听外公和舅舅们的教导,以免惹祸。他很听母妃的话,连带对外公也有些害怕。此时一夜纵情,自已心虚,赶紧从床上翻身来下,拿过衣服便套,嘴里急急地说道:“我马上就出来,外公你且去正厅待茶。”

        宁觉非这时也已醒了,却连眼睛都没睁一下。

        昨夜,被这个动作生涩的少年折腾了通宵,但因为迷药的效力,那种触感和痛觉却似乎离得自己非常遥远,这时药力已过,疼痛便如潮水一般席卷了他。他紧紧咬着牙,忍耐着,伏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淳于翰穿衣服时忽然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血迹,心里大惊,连忙上床去掀开了被子。被褥上淋淋漓漓的血点令他很是不忍,他将手轻轻放到宁觉非的身上,抱歉地说:“对不起,小楼,我弄伤你了。”

        宁觉非仍是一言不发。

        淳于翰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敷衍了外公再来料理他,便道:“你先躺着休息,我出去一会儿,处理点事,然后替你叫大夫。”

        待他出门,管家小心侍候着渐渐远去,外面又恢复了安静。

        宁觉非这时才缓缓地起身,忍着疼下了床,慢慢地把衣服穿好,随手用发带把累赘的长发一扎,便走了出去。

        外面守着几个士兵,见他出来,脸上满是惊艳与鄙夷混夹一起的复杂神情。为首一人冷冷地道:“我们送你回去。”

        宁觉非一言不发,便跟着他们走了。

        正厅里,游玄之的脸色十分阴沉,郑重地道:“景王爷,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你现在还小,有许多事都不大明白。不过,请你务必切记,以后不管是谁送你什么人,你都不要接受。”

        淳于翰一听,脸便红了,嗫嚅道:“外公,我……我已经大人了。”

        游玄之挺直了背坐在那里,板着脸道:“景王爷,在某些方面,你的确可以算是大人,你可以娶妾,可以纳宠,这些我都不管。不过,若是谁送你什么人,无论是歌舞伎还是男宠,又或者是管事、奴才,你都不能要。明白了吗?

        淳于翰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过了半晌,他鼓起勇气说:“外公,以后谁送人来我都不要就是了,不过,那个……小楼,我想留下他。““不行。”游玄之一听似乎就炸了,差点拍案而起。

        淳于翰吓得一缩头,盯着他,半天没敢吭声。

        游玄之立刻察觉到自己的态度过分了,要是传出去,立刻便会被人借题发挥,说他对皇子不敬,目无纲常。想到此,他马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声音也放柔和了:“景王爷,那个殷小楼不过是个戏子,竟然敢去勾引武王爷的爱妾,实在是色胆包天。现在做了男娼,又甘之如饴。传说他以前的性子刚烈得很,现在却如此温顺,其情其状,非常可疑。别人倒也罢了,你可不能再碰他了,万一惹到什么麻烦,又或者染上什么脏病,那皇家的脸面,你父皇母妃的体面,可全都丢光了。”

        淳于翰微微低着头,却似很是不舍。

        游玄之温和地说:“我已派人将殷小楼送回了楼里,你以后就不要再去找他了。若再有人将他送来给你,你也坚决不能要。否则,我就杀了他。”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很低,却非常狠。

        淳于翰一听,立刻抬头道:“好好好,外公,我再也不去找他,也不要他了,可你……别杀他。”

        游玄之看到他这种反应,心里更是气愤,登时想一刀将那个祸害给杀了。

        淳于翰十分认真地看着他:“外公,你可得答应我,不会杀他。”

        游玄之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沉声道:“好,我答应你,不杀他。”

        淳于翰这才放下了心,望向门外,心里想的却是刚刚才抱过不久的那个人。

        宁觉非被马车送回了翠云楼。他穿着翠玉色绣着百鸟朝凤图案的长衫,拖着软弱不堪的身子,脸上却满是冷漠。下了马车,他自己走进了门,身后跟着几个士兵,还有武王府的两个侍卫。

        楼中很静,大部分小官仍在歇息,只有仆妇们正在洒扫清洁,见到他进来,后面还跟了兵士,倒像是押送,都惊讶地看向他。

        他却是面无表情,漠然地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那为首之人忽然忍耐不住,伸手狠狠抓住了他的头发,在他耳边说道:“警告你,别勾引景王,否则杀了你。”

        宁觉非被拉得偏过了头,却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仍是一个字也不说。

        那人看着那双清澈而漂亮的眼睛,忽然心里莫明其妙地一热,手中一紧,想也不想,抬脚便踹了过去。

        宁觉非的身子仍然操作不便,只能顺着来势微微一偏,避过了锋芒,只被扫了一下。

        那人松了手中的乌发,朝地上啐了一口,便带着几个兵蹬蹬蹬地走了。

        宁觉非到窗边,推开了窗户,看向窗外的流花湖,那一池碧波在微风中轻轻荡漾着涟漪,显得十分温柔。

        他用双手撑住了窗棂,然后双臂发力,脚尖离开了地面。撑了片刻,力气便已消失,他只得放弃,疲惫不堪地挪过去几步,倒在了床上。

        还是不行,体力太差了,而且仍然不能控制自如。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直发着呆,脑子里盘算着逃脱之计。

        过了一会儿,江从鸾推开了他房间的门,笑着坐到他的床边,温和地问道:“怎么样?小楼,身子没伤着吧?”

        宁觉非看向他,淡淡地道:“谢谢江老板,我还好。”

        江从鸾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怜惜地道:“瘦多了,还得好好养一养。”

        宁觉非自嘲地一笑,却没说什么。

        江从鸾的声音却永远是那么温和柔婉:“小楼,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不甘心。以前你虽是优伶,到底也是红遍大江南北的名角,多少王公贵族捧在手心里,你还摔脸子给人看,过的也算是好日子。现在却被逼着做这种下贱的行当,到底是有些不好过。唉,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既然到了这里,那刚烈的性子只会害了你,还是收起来的好。在床上的时候,你不妨顺着点客人,偶尔笑一笑,也就少受些罪。”

        宁觉非却不去答他这话,只随口问道:“我是不是自己不能出这楼门一步?”

        江从鸾一怔,轻声说:“武王爷是这么吩咐的。”

        宁觉非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去多说了,只道:“江老板,我想洗洗身,然后歇息。”

        江从鸾更是一愣。“难道你没有……”说着,便想起了听护院说送他回来的是几个士兵,便立刻改了口。“哦,好好好,我去安排,你先歇着吧。”

        宁觉非闭目养神,听着屋里传来的动静,有人正将水一桶一桶地倒进浴桶里。过了一会儿,那个壮汉要过来抱他,他连忙睁开眼,对他一笑:“强哥,我自己来,谢谢你。”

        那个壮汉一向习惯了自己的活,从来不说话,也从来没有任何表情,但他每次帮宁觉非做了一点事,都会听到“谢”字,久而久之,对他的感觉有了一些变化,每次听到他说“谢”,硬梆梆的脸上便会出现一抹笑意。

        待他笑着点头出去后,宁觉非才脱掉衣服,浸进了热水里。

        现在,他已经懂得如何清理才能够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的身体,熟练之余,心里却也有一丝淡淡的苦涩。

        正洗着,门外却传来了一姐的声音:“小楼,江老板让我跟你说,有个客人在等你,你若洗好了,便说一声,我好让他来。”

        宁觉非停止了动作,片刻之后,才漠然地道:“好。”

        这下,他再也洗不下去了,立刻出来,擦干了身子,找出干净的棉布中衣穿上,披着外衫便打开了门。

        一姐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慈祥的脸上满是不忍和无奈。她在翠云楼帮佣二十年,还真没看过比这孩子的遭遇更惨的事了。

        宁觉非看着她脸上的同情,微微怔了一下,脸上的冰寒缓和了下来,淡淡笑道:“一姐,让他来吧。”

        一姐却进了门,将门关上,悄声说道:“小楼,江老板让我告诉你,这个客人是你的师兄假扮的,他只作没认出来,放他进来见你。唉,江月班最红的旦角碧英,我便是不听戏,也听客人说起过不知多少回,你当年为了保护他,老跟人打架,现在……唉,江老板的意思,你这师兄如果有办法救你出去,你便逃走吧。有武王府的人盯着,我们是什么都不敢做的。如果你师兄要救你出去,还请不要连累了我们翠云楼。”

        宁觉非听她说完,温和地笑了起来:“一姐,我都明白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一姐点了点头,叹着气,出了他的房间。

        宁觉非身体被撕裂得厉害,仍然很疼,不想坐着,便上床去半倚着,心里却平静了些。

        很快,有人点头哈腰地将客人送了进来,然后扬着声音说:“小楼,好好侍候大爷。”随后便关上了门。

        进来的那人穿着华丽的绫罗,脸上似是化过妆,显得很平淡,一双眼睛却是明若秋水,盈盈含波。看见宁觉非,他的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扑到床前,握住了宁觉非的手,低低地叫了一声:“小楼。”便失声痛哭起来。

        宁觉非见他的手莹白似玉,五指纤纤,犹如女子,哭起来梨花带雨,更形柔弱,不由得叹了口气:“好了,别哭了。你请坐。”

        碧英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了:“小楼,你怎么对我这么客气?你……你怎么不叫我师兄了?你是不是恨我?是我害了你。”

        宁觉非听得一头雾水,只得道:“师兄,我没恨你,你先坐下,别哭了好吗?”

        碧英这才哭声稍敛,直起身来擦了擦眼泪,哽咽地道:“小楼,你受苦了。我……我……我恨不能代替你吃这苦。”

        “别胡说了。”宁觉非沉声道。“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碧英却低头道:“小楼,你真的不恨我?你所受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如果不是你……你说你身手好,要帮我去武王府中带小桃出来,就不会被他们抓住。小桃为了保住我,却攀咬了你,你还……顺水推舟,替我硬扛了。我……看他们那么对你,我……真是恨不得死了才好。”

        至此宁觉非才算明白过来,想了想,轻声说道:“小楼这么做,自是心甘情愿的。你得好好活着,才算对得起小楼。”

        碧英听了,忽然上了床,将他紧紧抱住:“小楼,你对我的心,我都知道。你虽然没说,但却一直都在照顾我,保护我。这次,小桃的事,你虽然极力反对,可是知道她与我两情相悦,却被她父亲送进了王府后,你又舍了性命不要,想要成全我们,结果害得你落到这般田地。你这样对我,我……我……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这身子,今天便给了你吧。”

        宁觉非一听,心下大骇,赶紧将他推开,正色道:“师兄,小楼从没想过这些,你千万不可自误。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以后都不要再来。听我的话,小楼已经死了,你们赶紧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头。明白吗?”

        碧英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他将脸埋进宁觉非怀里,一声声地唤着“小楼”,已是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