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的哀求不但没有平息曼弗雷德的怒火,反而火上浇油。他的态度让公爵怀疑自己被他们两人欺骗了,命令修士去履行自己的职责,并警告说,不要让这个年轻人浪费太多的时间。

            “我不会提很多问题,老爷,”那个不幸的年轻人说,“感谢上帝,我的罪过并不太大,对我这么大的人来说,这些罪不算多。擦干您的眼泪,神甫,我们快点儿结束吧,这是个丑恶的世界,离开它我一点儿也不遗憾。”

            “噢,可怜的年轻人!”杰罗姆说,“我有何脸面见你?我就是谋杀你的凶手!正是我让你落得如此下场!”

            “我真心原谅您,”年轻人说,“希望上帝也能原谅我。听听我的忏悔吧,神甫,把您的祝福给我。”

            “我该如何为你准备后事呢?”杰罗姆说,“只有原谅仇敌,你才能得到拯救。你能原谅那边那个邪恶的人吗?”

            “我能原谅他,”西奥多说,“也愿意这样做。”

            “这能打动您吗,冷酷的公爵?”修士说。

            “我叫你来是为了给他做忏悔,”曼弗雷德冷冷地说,“别为他开脱。是你第一个激起了我对他的仇恨,你要对他的死负责。”

            “是的,没错儿!”善良的神甫痛苦地说,“你我永远别指望去这个年轻人要去的地方了。”

            “快点,”曼弗雷德说,“牧师的哀求和女人的惊叫一样,都无法打动我。”

            “什么!”年轻人说,“难道命中注定我要听到这些吗?那么,小姐又落到你手里了?”

            “你只要记住我的愤怒就够了,”曼弗雷德说,“因为这是你的末日。”

            那个年轻人觉得心中的怒火在燃烧,但是看到他带给周围人的悲伤和修士的哀痛,他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感情,脱掉了自己的上衣,解开衣领,跪下来祈祷。他弯下身子的时候,衬衣从他的肩膀上滑了下来,露出了一块鲜红的箭形疤痕。

            “天哪!”神甫惊叫着跳了起来,“我看见了什么?我的孩子,我的西奥多!”

            可以想像,接下来的场面有多么感人,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惊异而不是喜悦让人们暂时忘记了哀伤。他们都看着公爵,一时不知所措。年轻人的表情由惊奇、怀疑渐渐变成亲切、尊敬。他与老泪纵横的神甫紧紧拥抱在一起,显得非常恭敬。他从自己的遭遇中对公爵善变的脾气已经有所了解,所以,心中涌起一线希望,朝公爵瞥了一眼,好像在说,难道这样的场面还不能使您感动吗?

            曼弗雷德的确被这感人的场面打动了。震惊让他忘记了自己的愤怒,不过,强烈的自尊使他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情绪波动。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修士为了挽救这个年轻人而想出的计策。“这是怎么回事?”他说,“他怎么会是你的儿子?把一个农民的后代认做你的私生子,这与你的职业和圣洁的声誉相符吗?”

            “噢,上帝啊!”修士说,“您怀疑他不是我的孩子吗?如果我不是他的父亲,怎么会感到如此痛苦?放了他吧,仁慈的公爵!放了他吧!您怎么责骂我都可以。”

            “放了他!放了他!”人们叫了起来,“看在神甫的面上。”

            “安静!”曼弗雷德严厉地说,“在宽恕他之前,我一定要有个理由。圣人的私生子并不一定是圣人。”

            “不公正的老爷!”西奥多说,“您已经够残酷了,不要再对别人如此无礼。如果我是这位可敬的老人的儿子,那么,即使我不像您那样是一位公爵,我的血管中也流着……”

            “是的,”修士打断了他的话,“他的血统是高贵的。他也不像老爷您说的那样如此低贱。他是我合法的儿子,西西里岛恐怕没有几个家族能比福尔肯纳拉家族更为古老……可是,唉!老爷,什么是血统?什么是高贵?我们都是卑贱的、可怜的、罪孽深重的生物。只有虔诚才能把我们与尘土分开,我们来自尘土,最终还要返回尘土。”

            “先别布道了,”曼弗雷德说,“你忘了你已经不再是杰罗姆修士,而是福尔肯纳拉伯爵。让我听听你的来历,要不是碰巧遇到了这个顽固的罪犯,以后你还有的是时间去布道。”

            “圣母玛利亚!”修士说,“难道老爷还要从一个可怜的父亲身边夺走他惟一的儿子吗?我们失散了多年,这才刚刚见面。鄙视我吧,老爷,嘲笑我,折磨我吧,让我替他去死吧,只求您放了我的儿子!”

            “现在,你体会到,”曼弗雷德说,“失去惟一的儿子是什么感觉!刚才你还劝我听天由命:我的家,如果命该如此,必须毁灭……可是,福尔肯纳拉伯爵……”

            “哎呀!老爷,”杰罗姆说,“我承认刚才冒犯了您,可那并不是为了让您痛苦。我从来没有夸耀过我的家庭,也没有想过这些虚荣的东西。为这个孩子辩护是自然的事情,这是为了纪念生养他的那个可爱的女人……她,西奥多,她真的去世了吗?”

            “她的灵魂已经在天堂安息了,”西奥多说。

            “噢!怎么回事?”杰罗姆叫了起来,“告诉我……不……她现在很幸福!现在你是我惟一的亲人。最令人敬畏的老爷!您……您还要夺走我这可怜孩子的生命吗?”

            “回你的修道院去,”曼弗雷德答道,“把伊莎贝拉小姐带到这儿来,你知道该怎么服从我的命令,我保证不伤害你的儿子。”

            “噢,老爷!”杰罗姆说,“难道必须用我的诚实作为代价,才能保护这个年轻人吗?”

            “为了我!”西奥多叫道,“我宁愿死一千次,也不愿玷污您的良心。那个暴君让您干什么?那位小姐还安全吗?保护她,可敬的父亲,让他把所有的惩罚都加在我身上吧。”

            杰罗姆竭力让暴躁的年轻人安静下来。曼弗雷德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挂在城堡大门外的铜号也突然被吹响了。与此同时,院子另一边那个大头盔上的黑色羽毛剧烈摇动起来,它们整齐地摆动了三次,好像一个看不见的人戴着头盔在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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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看到那个神秘头盔上的羽毛随着铜号的声音不停地摇摆,曼弗雷德感到非常不安。“神甫”,他对杰罗姆说,现在,杰罗姆在他眼里又不是福尔肯纳拉伯爵了,“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我冒犯了……”羽毛摆动得更剧烈了。“我是个多么不幸的公爵啊!”曼弗雷德喊道,“神甫,能用你的祷告帮帮我吗?”

            “老爷,”杰罗姆答道,“上帝肯定对您嘲笑他的仆人感到不满。服从教会吧,别再迫害教  会的牧师。放了这个无辜的年轻人,学会尊重我所代表的圣洁吧。这样,上帝将不再戏弄您,您看”……铜号声再次响了起来。

            “我承认我以前太鲁莽了,”曼弗雷德说,“神甫,你能到侧门去看看谁在门口吗?”

            “您能保证不伤害西奥多吗?”修士答道。

            “我保证,”曼弗雷德说,“只要你去看看谁在外面。”

            杰罗姆搂住儿子的肩膀,情不自禁,泪如泉涌。

            “你答应要去大门看看的,”曼弗雷德说。

            “我本以为,”修士答道,“殿下会允许我先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

            “去吧,亲爱的父亲,”西奥多说,“听公爵的话吧,您不该为我延误了对他的报答。”

            杰罗姆询问外面是谁,得到的回答是:“送信儿的。”

            “谁派来的?”他说。

            “我从巨剑骑士那里来,”使者说,“我必须见见奥特朗托的篡位者。”

            杰罗姆回到公爵身边,原原本本地转述了使者的话。曼弗雷德一开始感到非常恐惧,可是,当他听到使者说他是篡位者时,他的怒火又重新燃烧起来,鼓起了所有的勇气。

            “篡位者!无礼的混蛋!”他喊道,“谁敢怀疑我的爵位?你走吧,神甫,这件事和牧师没有关系。我将亲自会会这个放肆的家伙。回你的修道院去,去把小姐送回来,你儿子将作为人质留在这儿,他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能否服从我的命令了。”

            “上帝啊!老爷,”杰罗姆叫道,“殿下难道不能马上无条件放了我的儿子吗?难道您这么快就忘记上帝的告诫了吗?”

            “上帝,”曼弗雷德回答说,“不会派使者来怀疑一个合法公爵的爵位。我甚至怀疑上帝是否真的借修士来传达自己的意志,不过这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现在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如果你不把小姐送回来,一个无礼的使者并不能解救你的儿子。”

            神甫无言以对。曼弗雷德命令把他从后门送出城堡,又命令一些侍卫把西奥多押到黑塔顶上,严加把守。他甚至不允许父子在分离之前相互拥抱一下。然后,他回到大厅,坐在椅子上,摆出公爵的架势,命令带使者来见他。

            “哼,你这个无礼的家伙!”公爵说,“找我有什么事?”

            “我到你这儿来,”他回答说,“曼弗雷德,是来找你这个奥特朗托公国的篡位者。我是奉了著名的无敌巨剑骑士的命令,以他的主人维琴察的弗雷德里克侯爵的名义来领回侯爵的女儿伊莎贝拉小姐。你趁侯爵不在的时候,贿赂小姐的监护人,以卑鄙无耻的手段把她骗到了这里。另外,他要求你把奥特朗托公国交出来,这个公国是你从弗雷德里克侯爵那里篡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