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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毁于一旦?

            去婚姻登记处办手续时,柳志文心情复杂,神情沉重。两人坐在长条桌的两头,分头填写离婚协议。财产分割上,一点麻烦没有,两人很快达成协议,现住价值不菲的海景房归柳志文,因为那是当初法院集资建的,沾了柳的光。其他财产诸如旧房、股票等归如馨,因为在现有的金融资产,大都是如馨的劳动结晶。这样分割两个人都感到很公平,彼此没有异议,也没有礼让。填完了协议交给办事员,办事员浏览一遍,立即发现柳志文的签名签错了地方,要求重填。再填一遍又有地方填错,办事员哭丧着一张脸抱怨说,这些文本都是花钱买的,有成本的,如果来这里的人都像他这样一遍遍重填,一人浪费几本协议,一天得造成少多浪费。一向好脾气的柳志文脸色愈加难看,双目圆睁将胸中闷气全部撒向办事员:“罗嗦什么?几页纸能浪费几个钱?待会不给你工本费吗?”办事员还在小声嘟囔,浪费的不是我的钱,是国家资源。柳志文火道:“就你懂节约资源?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服务态度?叫你领导来!我要投诉你!”心里想,这事谁他妈的干过?第一次填这玩意还不允许出错?”

            办事员小声说了一句“疯子”,白着脸扭身出去了。

            如馨冷冷地看着柳志文,一句话也不说。在她目光的斥责下,柳志文缓缓低下了头。在排队拍离婚照时,两个人的眼泪不约而同夺眶而出。拍完照出来,柳志文问如馨:“还能谈谈吗?我怎么觉得这不是真的?”

            每次给人做调解,他总是这样主张,若非原则问题,就不要随意离婚。即使对方触犯了原则,也要给他(她)机会,实在过不下去再考虑分手。婚姻是个很严肃的事,牵涉双方的家庭、老人、社会影响,怎能如同儿戏,说离就离!他一直觉得,他和妻子在一起已经十年,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两人的喜怒哀乐、生活习惯早已融在一起,这种心心相印,已是无法复制,不可代替。两人之间本身没有问题,永远也不会有问题,怎么一下子就出了问题?这问题是怎么来的?他觉得太突然,不真实,就像不是自己的事,而是替别人办事。

            可是如馨轻轻却又坚决地摇摇头,她咬咬牙,冷静地回答:“别骗自己了,志文,我对不起你!”

            “如馨,有句话我必须提醒你,因为赵幸儿的事,赵挥对我心存蒂芥,我感觉他在报复我,所以你要冷静一下,重新审视你和他的关系,不要一时冲动中了圈套,最终让自己受到伤害。”

            如馨低着头说:“我也三十多的人了,不是小孩儿,他这个人到底怎么样,我会做出正确判断,你不用担心,我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真的爱你吗?”柳志文心有不甘。

            “这你就不用管了。”

            “你爱他吗?”

            “这也不是你要管的事。”

            柳志文自讨没趣,只能把怨气和疑问全咽回肚里。如馨心里也不是滋味,当办事员往离婚证本上按钢印时,她的心也仿佛给压碎。从办事处出来,如馨叫住了柳志文,强调道:“这件事我暂时不想让我们家知道。”

            柳志文明白了她的意思:身患重症的岳母受不得这样的刺激和打击。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没有道声再见,如馨头也不回钻进了车子。

            关上车门,她就再也忍不下去,眼泪刷刷而下。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她忽然想起,他没有带雨具。她调转方向回到两人分手的地方,只见大雨中,他的身影已经走远。

            蒙眬泪眼中,她仿佛望到他再次停下脚步,回过头向这边张望。她揉揉眼睛,完全感觉得到他的不舍,感觉得到他对她那份永远放不下的牵念。她已不敢再去看他的身影,猛踩油门让车子飞了出去。

            就那样,柳志文在雨中走着,走着……路上匆匆的行人,匆匆飞驰的汽车,都是那样的有目的,那样的有奔头,只有他……他是那样的茫然,困惑,从未有过的无助,找不到目的和方向。泪水和雨水混和着在脸上滚流,搞不清楚究竟为什么,上帝要让他受这番惩罚和折磨。他选择了退出,不是因为不爱。因为爱,才无法容忍一丝一毫的爱的不洁。

            爱是无罪的。如果她真的爱上了另一个男人,如果那个男人能够给她幸福,而这份幸福又是自己所给不了的,如果……那么,他今天的决定和选择,一定会是正确的。他可以原谅,原谅她为真正的爱情所付出。也可以承受,承受她为追求新的爱情所需要他付出的代价。妻子,一个在他的心里一直是多么美好、多么温暖的词汇,今天,他失去了它……风雨中,他一个人走着,或许,此生不会再有人默默地陪着他走,或许,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哪一种爱,能够分担一生的愁?

            爱,竟是那样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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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力经营了十年的幸福就这样轰然倒塌了。

            婚,就这样离掉了。

            是不是太草率了?如馨一次次问自己。不,一想到那个家,一想到那个被称之为婆婆的老女人,一想到永远不可能再有的孩子,她的心情就会骤降至零度,整个人都会掉进冰窟。

            离开,是因为爱。或许没人有能够理解,有一种爱叫作放手。或许不该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去刺伤爱人的心,可如果不这样,已经千疮百孔的感情,还能够复原吗?罢了,罢了。

            离婚后的如馨没有想象中的潇洒。她心情沉重,双腿发软,食欲不振,夜里无法安眠,一连三日,不想见人,不愿说话,足不出户,孤独地呆在冷清的小屋,悄悄舔着流血的伤口。

            毫无疑问,最难过的当属夜晚。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孤独得要命。半夜里从床上爬起来看电视,打游戏,天一亮就早早起床,一遍遍试穿满柜子的衣服,站在镜前欣赏自己,总之,婚姻中想逃离,真正回到单身了,又觉得空虚、无聊。她发现,其实自己还没有能力享受这份孤独。

            多年来早已习惯了每晚睡前与一个人说说话,每早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人的脸,习惯了事事商量,习惯了日日夜夜的相伴……如今,这一切都结束了,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筋骨,无精打采,丧失了斗志,连工作都失去了动力。邮箱里有一封朋友发来的情感测试。如馨百无聊赖,根据问题如实答了一遍,测试结果与她的状态惊人的一致:表面上你的感情生活也常会引来别人羡慕的目光,但你自己却总是觉得好像久缺了一些什么,也许,你要求太高,也许,是你不够努力。很多时候,你心里想的是一套,做出来的是另一套。

            要求太高?如馨自嘲地笑子笑。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地工作,心无旁骛地过日子,都要求什么了?是否以后,真的要做点高要求?至少对自己要好一点?

            沉寂的门铃突然响起。把如馨从郁闷、失落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前去开门的时候,有一个念头控制了她的大脑:如果是柳志文,她会二话不说,紧紧地拥抱他,然后无条件跟他回家,然后办理复婚手续。

            事与愿违,站在门外的是赵挥。

            赵挥和以往一样,依然整齐的头型,精致的服饰。又像正要赶赴哪个女人的约会,手里捧着一束含苞待放、娇艳欲滴的粉红色的鲜花。

            “为什么一直关手机?”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是吗?可能没电了。”

            “你没上班,不工作了?”

            如馨自嘲地苦笑:“这两天在想这个问题,上班是为了什么?挣钱吗?为了活得有质量过得更幸福吗?现在感觉有些变了,一切奋斗的、努力的好像没什么目标了。”

            “我并不主张为了别人的幸福,把所有的苦难由自己来承担,这种做法很愚蠢,因为谁也做不了救世主。”

            “我从来没想过去做什么救世主,我谁也救不了,连自己都救不了。”

            “那就更别惩罚自己,别对自己太残忍,身体折磨出毛病来,不就雪上加霜了?给你,找个花瓶插起来。”赵挥将鲜花递到她手上。

            如馨捧起花到鼻前嗅嗅,连一句谢谢也没有,只淡然苦笑:“在一个女人空虚寂寞的时候送花给她,会让她误会的。”

            “这是含苞待放的月季,不是玫瑰。我的花房种出来的,摘来给你欣赏,愿它给你一份好心情。但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扔掉它,只要别当着我的面,我不会因此而责怪你的。”

            “既然你亲手种的,又亲手摘来,怎么能扔了?我有那么残忍吗?”如馨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转身回里屋找来花瓶,去厨房盛了清水,动作迟缓,一枝枝地插进去。

            “明天别忘了换水,稍加一点点盐,可以开得久一些,希望能给你改善一下心境,尽快走出来,外面的阳光其实跟往常一样。”

            “谢谢,我也是这么劝自己的。”

            他又道:“我认同庄子的观点,人生很短,逍遥游是最高境界,无羁无绊,不被外物所役使,顺乎自然,这样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和幸福。”

            “有道理。”她笑了笑。

            这一晚,如馨打开手提电脑,用了大量时间查找关于玫瑰与月季的细微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