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书网 > 玄幻奇幻 > 鲜花朵朵 > 第5章

第5章



                                    母亲说,瞧你这孩子说的,我算过了,你们过年的衣服就靠这些粮票了。

            鲜花朵朵5.(2)

            白山的到来,叫父亲感到很有面子。

            母亲把孩子们叫过来,二朵、三朵、四朵、五朵、六朵一一都叫了叔叔,白山问:怎么不见大朵?母亲叹了口气说:闹恋爱呢?正是把爱情看得比天大比地大的年龄,死活不和我们来。白山笑了,父亲说:都是她惯出的毛病。母亲却笃定地说,你甭急,她早晚会来找我们。

            母亲面带红光,边哼着“花篮的花儿香……”边带领她的女儿们咣咣咣在厨房剁肉馅,那声音欢快动听、热闹喜气,白山用一个耳朵听父亲说话用另一个耳朵听母亲剁陷的声音,父亲和白山在母亲充满激情的咣咣声中愉快地回忆了东北往事……母亲很快就把热腾腾的饺子端到了桌子上,父亲慷慨地拿出了他最好的人参酒。

            白山问起孩子们的情况,母亲说,后勤部招待所给了两个临时工名额,二朵去当服务员了,三朵不去,叫我打了她两下,还是死活不去,白白浪费了一个就工的名额。我也没法子,这不还在家呆着呢!四朵去上了几天学,说跟不上,不读了,也想工作,我想她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反正初中毕业了,若有个合适的工作,不读也就不读了。五朵、六朵都在读书。白山想了想,说,马上要征兵了,要不叫两个大的去当兵吧!母亲眼睛一亮,似乎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呢!母亲马上说,那感情好,即使在部队提不了干,回来起码可以安排个好工作。

            一早,母亲就开始在厨房咣咣剁馅,边剁边流着泪说,你们都是我的连心肉,一走一下走两个,这不怪闪人的。在边上和面的二朵说:妈你看你,她们又走不远,想了你就到杭州去看看她们,听说杭州风景可美了。母亲说:你大姐又不在,家里一摊子事,哪里那么容易就去了,说完依然哭。二朵说,我看让她们都窝在家里你就高兴了是吧!母亲说:你看你大姐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这又走了两个,平日里,你们在我身边吵吵闹闹嚷嚷惯了,这一走,我心里难过。二朵说:大姐和大春都结婚了,过得好好的,你总巴望人家回来干嘛?母亲自语:过得好好的?我看未必。二朵奇怪地看着母亲:怎么了?母亲没着没落地说:你大姐做人不像你,她太绝对,又没个回旋,倒是叫我担心。二朵懵懂地看着母亲,不再问什么。

            三朵和四朵起床后就穿上了新军装,吃完早饭他们就要走了。无论谁离家,都要在家吃上一顿饺子,这是母亲的规矩。二朵和四朵起床后到厨房帮着包饺子,三朵转来转去像有心事似地。二朵从厨房探出头喊:三朵,干嘛呢?三朵说:我还有事呢!二朵说:什么事呀?三朵问:爸呢?母亲说:一早来了个电话,也不知哪里的下水道堵了,都还没上班,找不到人,他就自己去了。

            三朵在家属院里兜了一圈,没发现父亲的影子,便径直走到了前面的单身宿舍楼,大院里的房子向来紧张,说是单身干部楼,但也都住进了家属,大家和用着卫生间和拥挤不堪的灶间。三朵刚走进第一个门洞,就发现楼梯上的水在往下流,于是就顺着流水走了上去。原来二楼的下水道堵了,三楼和四楼的污水便从二楼的灶间流出来,流到走廊,漫了一地,又顺着走廊流到楼下。幸亏每家每户都修了水泥门槛,否则水就流进屋了。三朵垫着脚尖走进去,看到灶间有个人正撅着屁股用铁丝捅下水道,三朵叫了声爸……便难过得说不出话来。父亲慢慢地抬起头来说,你到这来干吗?三朵含着眼泪说:我要走了。父亲“哦”了一声说,就好了。三朵又叫了声说……爸,父亲说:维修工都还没上班呢!我闲也是闲着……

            三朵陪着父亲往家走着,三朵说:爸,你得拿拿架子,否则人家不把你当回事儿。父亲笑了,说:我闺女把自己当回事就行了,他们把我当不当回事管屁用。

            三朵说:爸,有件事我想告诉你。父亲问:什么事?三朵说:爸你不知道吧?以前,我妈来过上海,我是说她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大家呢?

            鲜花朵朵6.

            母亲肥臀丰乳,长颈蜂腰,有着一双她那代人少有的长腿。

            母亲体藐上的这些特征,以及母亲旺盛的繁殖力,使母亲具有一种特殊的魅力。

            母亲音域宽阔,音调高亢,尽管母亲没有成为一个歌唱家,但母亲的一生都是抒情的,欢娱热闹的。

            母亲飞扬跋扈的卷发总像炸开来一般,一看便知道一经烫完便不再打理。母亲的俗艳配上她高亢的音调具有一种张扬的气势和独特的风格,咋看有些可笑滑稽甚至叫人鄙视,可是你奈何了什么?她就是那样咄咄逼人地叫你承认她的俗艳。

            母亲藐视时尚,母亲有她自己命里带来的审美情趣:红花绿叶是喜庆,金色银色是富贵。

            母亲自从怀上第七个孩子后,面若桃花,神清气爽,这是母亲一生当中最富有诗意的阶段。

            母亲从知道自己怀孕那天起,就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异样感觉。母亲对父亲说:这回八成是个男孩。父亲早就被生男孩的愿望折磨得疲惫不堪,有一答没一答地说:你这块高粱地里怎么能长出小麦来?母亲固执地嘟囔:是你知道还是我知道?

            母亲满怀憧憬,并有一种神圣的使命感。

            母亲私下里其实早有盘算,若是儿子是一定要留给老黑的,她没能给老黑生出儿子是她心里的一块病。若是女儿她准备送给叶青和老白。这样决定后,母亲依然非常矛盾,她既想给老黑生个儿子,又想给老白生个女儿。

            把三朵和四朵送走后,母亲似乎了却了一桩心事,便安心地等待第七个孩子的诞生。

            但日子并不象母亲想象的那样太平。

            当父亲终于知道母亲秘密去上海见过老白之后,开始对母亲日益隆起的肚子产生憎恶。

            父亲的脸色顿然变得灰暗起来,和母亲说话也变得恶声恶气。

            父亲总是咆哮骂人,可是他又没有把柄抓在手里。这时,母亲以极大的毅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母亲柔顺地忍耐着父亲的漫骂和凌辱。但往往是母亲的克制和逆来顺受非但不能熄灭父亲的火气,反而父亲的怒火会变本加厉,于是,母亲就会把叶青叫过来,也怪,叶青一来,父亲的火气就熄了,叶青说,老黑啊!你这样欺负桂桂我可不让了,你信不信,你再欺负她我就把她领到我家去,你想想,你离开桂桂行吗?

            一物降一物,父亲就怕叶青。

            父亲开始犯头晕,父亲说,他一看到母亲的肚子就来气,一来气就头晕。母亲和气地劝他说,那你不会不看嘛!

            母亲的第七个孩子即将出生,也预示着母亲和父亲后半生旷日持久的战争拉开了序幕。

            孕育期的母亲也许是因为满怀美好的期望和憧憬,显得异常美丽和丰韵。在这些日子里,母亲反复做一个相同的梦,每次做完这个梦,母亲都会幸福地惊醒。

            梦的情景是这样的,母亲躺在洁白的产房里,一个小护士把一个婴儿举到她面前,她清晰地看到婴儿的两腿之间竖着一粒饱满的小花生,母亲亲了它,陶醉地笑了,这时,从婴儿的小鸡鸡里喷出一股液体,哗哗地浇在她脸上,母亲张开嘴幸福地畅饮着,并嗅到了芒果汁的味道。

            每次做过这个梦,母亲一天都会无比欢愉,她会在心里说,老黑啊,你真不知道,我多想报答你,多想给你生个儿子,我都想好了,咱儿子的名字就叫黑蛋。

            叫黑蛋为你传宗接代,为你光耀祖宗,了却你今生今世的遗憾。

            鲜花朵朵7.(1)

            七朵以她独特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

            七朵从出生那天起就是一团迷雾。

            母亲前面生了六个孩子都是顺产,整个生产过程就像母鸡下蛋一样轻松而又愉快。唯有七朵叫母亲吃尽了苦头。母亲在产床上挣扎了一夜,骨盆依然不开,以往的经验叫母亲固执地相信,她能生下前六个,就能顺利生下第七个。

            母亲这回估计错了,母亲的骨盆已经闲置了太久,准备一劳永逸不再开启。

            母亲被疼痛折磨得昏死了过去。医生及时刨开了母亲的腹部,七朵被取出后,母亲神奇地恢复了知觉,苏醒后的母亲长叹了一声说,这孩子一开始就不走寻常路。

            父亲原本狐疑,见又是一个闺女,拂袖而走。

            事后,母亲说她在产床上昏死过去,是因为七朵的小手抓住了她的心脏,七朵被从母亲的子宫中取出后,母亲的心脏才恢复了强劲有力的跳动。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匪夷所思。

            白山的到来使母亲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红晕,其实,七朵一落地,母亲就在期待着白山的出现,母亲相信他一定会来的。白山以他少有的温情抱起襁褓中的七朵,仔细端详……出生刚三天的七朵竟然朝他灿然地笑了。白山说,这孩子真白净,皮肤像我。白山的话既叫母亲感到唐突又让母亲无限欣慰,母亲苍白的脸终于泛起了血色。白山把婴儿抱在怀中很陶醉的样子,母亲看在眼里,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感动。母亲说,给你做闺女吧!让这孩子给你养老送终。母亲的话叫白山眼里闪动着不为人知的泪花。

            人与人之间的某些关系,真是理不清,纷繁、诡异又美丽。

            自从母亲知道了叶青不能生育后,便对白山充满了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