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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良辰闭上眼睛即刻便会鼾声如雷,他那样伸展着四肢香甜地睡着,在女人眼里,他可爱得就像刚下沙场凯旋而归的勇士,他在一次比一次更勇猛更持久的冲杀中显然是疲倦了。四朵在一旁怜悯又崇拜地看着她的爱人,没有谁给过她这样强烈的爱,在这烦嚣与骚动的城市里,在城市空中的这间豪华卧房中,他们仿佛洗掉铅尘与世隔绝了,他们抛弃了所有身外之物,一下子走到了世界的尽头,看到了从未看到过的美伦美奂的景象,欲望是生命的起源,是生命得以繁衍的因由,也是生命的终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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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望真的深不可测吗?

            两人做到高处,情不自禁地要说话。

            董良辰几乎是乞求地说:四朵,别再离开我。

            四朵索性说:良辰,和我结婚吧!娶我做你的老婆。

            明明知道是胡言乱语,但就是要一遍遍重复。

            极度的欢愉让周末的这个下午显得很仓促很短暂。

            四朵去母亲那,见母亲在花园里。

            栀子花碧绿的嫩叶一夜间就被青虫吃光了,母亲用剪刀一条条把它们挑下来,然后埋在泥土里做肥料。母亲对身旁的四朵说,这些贪婪的虫子不计后果地饕餮大餐,怎么样?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四朵对母亲说:妈,我想离婚。

            母亲头也不抬地说:过得好好的,离哪门子的婚呢?

            四朵说:我爱情了。

            母亲终于抬起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四朵,认真地说:爱情很高,在云彩的上面,不是你能够得着的。

            四朵说:我够着了。

            母亲想了想说:你够着的,那就不是爱情了。

            四朵说:我要嫁给他。

            母亲说:爱情能带你上天堂,却不能给你婚姻,别妄想了。

            母亲又嘀咕:我家女儿个个像狐狸精,男人会被他们狐媚得五迷三道。

            母亲心里想,如果时光会倒流,我可能比女儿们还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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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朵去逛华来士广场,在屈臣士买了一大包面贴膜,打算回去分给姐妹们,然后到星吧克喝咖啡、抽烟。六朵今天穿了一身白,白连衣裙、白高跟鞋,甚至连包和墨镜的镜框都是白的。

            六朵的悠然不羁倒真的不是做出来的,李秋实说,女子何需胸怀大志焉?他说女子一落地命运就写在脸上了,强不出名堂的,女人还是没心没肺的好,就像六朵的样子,天性使然。

            六朵无事澄然地看着玻璃窗外穿梭过往的人,心情烂漫。

            她生命中的纯正诱惑即将不可抗拒地出现,这场致命的会面,是猝不及防的,依然没有任何迹象,更没有预谋,再一次昭示了生死由命的宿命。

            一个穿西服扎领带的男子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这在炎热的夏日的晌午十分醒目,他不是别人,正是她命中的冤家Jack。

            他们隔着玻璃窗对视着对视着……然后周围的一切便不复存在了……他仿佛经过长途跋涉,最后终于坐在了她对面,他们凝视着,用水样的目光述说离愁和欲望……她闻到了他身上致命的香味,她无法拒绝那青春的欲望犹如无法拒绝命运。

            他拉着她的手,匆匆地逃离喧嚣杂乱的地方,在人流中急速穿行,看上去,这有点像某部电影里的情景,镜头跟着他们走,人流、景物以及背景都是虚的,他拉着她在前面开路,衣服的下摆动感地甩在身后。他们进入一幢大楼,六部电梯中,下到地下三层车库的电梯只有一部,而且高高地悬在上面,Jack毫不犹豫地拉着六朵转身进入安全通道,光线幽暗,通道里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刚下到地下二层,Jack就把六朵推在了楼梯的墙壁上,急风暴雨、势大力沉,惊心动魄……余下的缱绻转移到车上继续进行,他们商定,周末一起去南溪江。

            这是一场直抵死亡的欢宴。

            他们的欢宴以撞车开始,以车毁人亡结束。

            没有任何影像记录下那个欢愉又悲惨的过程。

            警方几乎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两位死者的亲属张若拉和李秋实,他们几乎是同时接到了警方的车祸事故通知。

            现在,我们知道了,Jack是张若拉非婚生儿子。

            张若拉带着司机匆匆就出发了,一路上的煎熬难于言表,儿子怎么会去南溪江?和谁在一起?去干什么?她一点不知道,统统是个谜。路上她给李秋实去过电话,但李秋实的电话一直在忙,一直拨不进,后来总算通了,张若拉开口就说,龙龙出事了,可是李秋实的声音也同样悲切和焦虑,说,我这边也出事了,于是两人都撂了电话。

            李秋实接到电话没有马上走,他把消息告诉了母亲,母亲得到消息执意要和李秋实一起去,大朵不放心母亲,也一起去了。李秋实的车子开得快,在途中的某个地方一定是超了张若拉的车,李秋实先到现场,一眼就看到了滚到山崖下面的那辆鹅黄色跑车。母亲看到那辆已经面目全非的车,顿时嚎了起来。这时,张若拉的车也到了,当李秋实看到张若拉从车上下来时,便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有人带刚赶来的四个人往不远处的树林里走,李秋实几乎崩溃了,他想停下来,但腿还是不听话地往前迈着,与其说是要证实还不如说是要推翻。一旁的张若拉被司机搀着,脸色惨白……有人掀开了一块白布,两具血肉模糊的躯体仍然紧紧地相拥着,几乎是同时,现场的两位母亲声音凄惨地分别叫出了自己孩子的名字……六朵……龙龙……

            现在已经很清楚了,惨案中的这对情侣,一个是张若拉的儿子,一个是李秋实的情人。

            什么也没有失去女儿更叫母亲伤心的了。病中的母亲不断说,这两个傻东西,汽车翻了几个跟头,两人一起从挡风玻璃甩出来,他们怎么早不松手呢?兴许还能活一个……老天啊!我没有志向,要说志向就是希望七个女儿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活着,过上好日子,她们是我活着的骄傲,你怎么能叫我的老六走了呢?

            母亲哀伤地病着,六朵的死几乎夺走了母亲的精气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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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秋实失去了心爱的女人,张若拉失去了至亲至爱的儿子,他们对死者没有一句抱怨,他们都不忍。不幸的遭遇倒叫他们彼此怜悯和同情起来,共同吞噬苦果。

            母亲把可怜的福到领到家中,每次端详那孩子,总是不免潸然泪下。六朵的房子卖了150万,当时买的时候才花了50万,李秋实只把本钱留下了,余下的100万都留给了母亲,说这些钱都是六朵帮我赚的,留给您老支配,以及作为福到的抚养费。

            福到在母亲身边不但得到母亲的精心照料,同时也得到了他的阿姨们无微不至的关爱。

            母亲每次端详福到,总像有心事的样子,母亲扪心自问,我能给予这孩子什么呢?我还能带好这个孩子吗?

            就在这是,谁也没想到,张若拉提出要把福到接到她家,由她和秋实抚养。福到的阿姨们坚决以为这是居心叵测,不可思议。

            为这件事,母亲一宿没睡,几乎吸了一宿的烟,直到鼻涕眼泪横流,母亲知道自己醉烟了。大概凌晨时分,母亲见到了六朵,母亲说,六朵呀我真是为难啊,你妈老了,力不从心了,你是福到的妈,你说话吧,我听你的?六朵说,您什么时候听过我的?母亲说,现在我们不在一界,按理说你也不是我女儿了,你站在那边比我看得清楚。六朵说,张若拉倒是诚心实意要福到的。六朵说完就走了。母亲这才安然睡下。

            第二天母亲起来后,斩然地说,还是把福到送过去吧!

            母亲叫立春想办法弄部奔驰车她用,立春借来车,亲自开过来,陪着母亲把福到送到高邮路。

            母亲戴了一身的黄金首饰,珠光宝气地下了车,一只手抱着福到,另一只手拉着一个拉杆箱。

            张若拉和李秋实恭敬地站在家门口迎接母亲。寒暄过后,母亲坐稳在沙发上,张若拉亲自给母亲沏了杯梅家邬龙井,李秋实给母亲递了根中华烟,母亲没接,自己掏出烟,抽出根带金把的香烟递给李秋实,说你尝尝我的,秋实接过看了看笑着问,这烟稀罕,叫什么?母亲说,黄鹤楼。秋实吸了口说,好烟。母亲说,人老了,也就讲究个吸烟。

            母亲看着张若拉说,其实,把福到送过来是六朵的意思。

            母亲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昨天夜里(其实是凌晨),我和六朵商量过了,她说,你们带比我带好。母亲的话掷地有声、势大力沉,张若拉和李秋实面面相觑,但谁都不敢多问什么。

            除了福到,母亲还带了一个崭新的拉杆箱,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百万现钞,母亲说,我知道你们不缺钱,但这一百万是福到的,他以后也许用得着。

            张若拉已经被母亲感动,见母亲这般,心里生出对母亲的敬佩,但钱她是执意不收的。母亲说,我早有盘算,这笔钱一定是跟着孩子走的,你不要我就把孩子带回去。

            李秋实是知道母亲脾气的,母亲决定的事情,雷打不动。

            张若拉还是妥协了。

            在母亲临走的时候,张若拉对母亲说,您放心吧!福到是秋实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我会像爱秋实一样爱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