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他像以往一样抱着我入眠,只是没有言语。
隔天,再次遇到那群大蒙的侍卫,他忽然招来部下,交代道:
“叫那些大蒙侍卫们立刻回去转告蒙哥汗,感谢他替大宋的皇上照顾了小公主十年,如今小公主已经安全回到大宋皇宫,叫他不必记挂。”
侍卫们立刻如是转告,不一会儿,便又带了话过来。
“禀皇上,大蒙侍卫说,既然小公主已经安全,那么他们也可以放心回去复命,谢过大宋皇帝。”
急匆匆地赶回皇宫,却震惊地发现,她并未来此。难道出了什么意外?我不敢乱想,命令宫中众多的宫女太监一同出宫,重新寻找。而她,就好像刻意与我们捉起了迷藏,故意让我们找不到。
整整一天我一个人失落地在熟悉的后宫中游荡。皇上一下朝,便立刻带着董公公一同出宫寻找碧阳。
到了晚上,我与他一同宿在崇明殿。自从他彻底清理了后宫,我便一直与他夜夜同宿,只是可惜直到如今,尚未能再添子嗣。所以,对碧阳他才更加珍惜,才格外在意。
“抓刺客——抓刺客——快,快保护皇上、皇后!”
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随即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
“董宋臣?”
他不悦地开口唤门口守夜的董公公。
“启禀皇上,听说有刺客忽然探入皇宫,御林军正……啊……”突然,门口的董公公一声惊叫,随即便没了声音,外面又是一片沉默。
“董宋臣……来人哪……”
见他久久没有声响,我们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迅速起身,警戒地看着小宫门。
“砰——”
小宫门突如其来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随即,一个小小的女孩儿以一副大义凛然的高傲姿态出现在门口。我与身边的皇上面面相觑。
“这里是皇上皇后的寝宫没错吧?我记得好像是这里没错,小时候来过的。”推开门之后,她立即大声向里面呆立的我们问道。
我们连忙点头,怕她再忽然离开。
“咦,怎么会是你们?”她慢慢走进内殿,昏暗的灯光下,她终于看清了我们的模样。
“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好奇地看着她,之前曾向各宫门的侍卫交代过,若见到十岁左右的女孩,立刻放行,可她竟偏偏选了深夜。
“爬山。”她随意指了指远处的凤凰山,我愕然。
“山那边,是湖……”
这么说她是游水过来的!
她倒也不生疏,径自走进内殿,跑到皇上龙案前坐下,突然问:“有食物吗?我两天没吃一点东西了,好饿。”
“来人!”
她才说了一句好饿,皇上就立即向着殿外大声命令道:“来人,吩咐御膳房,立刻准备点心、水果……还有,传令下去,所有御林军即刻归位,不得骚扰到朕。”
不一会儿,一盘盘点心和新鲜的水果送进了崇明殿。她随手拿起一些糕点,就往嘴里塞,看来的确是饿坏了,看得我心里忽然酸酸的。皇上看丫头吃得凶,就立即递上香茶——今夜的皇上一点也不像个皇上。
第二十四章骨肉相认(7)
两个人就这么傻傻地盯着她,像一对天底下最平凡的夫妻,盯着她满足地大快朵颐,还生怕她会呛着。
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后,她才又想起来之前的问题。
“为什么会是你们啊?”
“其实上次看到你手中的玉爪龙,我们就知道你是我们的女儿,可是,你却没给我们机会说清楚,就突然跑了。”我无奈地解释。
“哦!”
“那你们喜不喜欢我?”她又问。
“呃?”我惊讶她会问这种问题,立刻坚定地点头回答,“当然,我们已经找了你十年。”
“那你呢?”她转头,可怜巴巴地看向他。
他微愣,表情有些不自在,不过很快就极不自然地点头,感觉有点怪异,我忍不住想大笑。
“好啦,既然知道你们就是我的新母后和新父皇,我也很高兴,我们一起就寝吧。”小丫头说完,非常大方地跑到内殿我们的寝床上,惬意地躺下。只一会儿,就已经听到她匀称的呼吸声。
与皇上对视一下,我们忽然相视而笑,想来,皇宫中若有这样一位充满朝气的小公主,生活不再无趣,宫中也不会寂寞。终于,终于,属于我们的,再次完美地回到我们的身边。
他的手缓缓牵住了我的,看着床上的小人儿,我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眼眶早已经微微湿润,满足地,感动地,绝没有伤感。
从此,再也不分开。
尾声
大蒙哈喇和林大草原,蒙哥正斜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他的左边,是刚刚过完五周岁的定歌小公主,而右边,便是他的结发妻子也速儿皇后。
今日趁着天气晴朗,他特意教小公主骑术,当年,碧阳也是这么大的时候开始学习骑术的。
“在想碧阳了吗?”也速儿轻声问。
蒙歌点头。
“母后,定歌也想碧阳了,碧阳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小小的定歌忽然插入大人的谈话。
“呵呵呵,等定歌大了,碧阳王姐自然就会回来看望定歌了。”也速儿笑着安慰。
“哦,那定歌还要多久才能长到和碧阳一样大?”
“哈哈哈哈……很快了……”对着天空,蒙哥忽然大笑,笑声中透露出心情的豁朗,对过往的释然。
大宋绍定九年,大宋皇帝为女儿碧阳赐名静宁,另封为大宋国周汉公主。
时大宋处于康平盛世,当朝皇帝理宗后宫只有一后。自此,大宋后宫成为周汉公主与道清皇后的极乐世界。
落蕊重芳 第五部分
第二十二章 采芳难赠(1)
寿阳未招红梅魂,蕊冷香幽不系春。
晓来霜风埋红处,应见屐履覆苔痕。
溶月看了一整天了,终于确定下来,她们的小菁儿居然在发愁了。这会儿的他正坐在廊阶上,两条腿一晃一晃地,正拾着手中的小石子砸那棵大桂树,砸完了,就跳下来再捡一手石子,再砸。
这玩意儿很闷,溶月看着都闷,也就越发认定菁儿心里存着烦恼。
溶月把这事儿和正在堂屋里绣着兰花的骆垂绮说了,骆垂绮头也不抬,就回了句,“定是俩小家伙吵嘴了,不碍事,依菁儿的脾性,必等不了几天。”
然而这一回,等不了的却非菁儿,才隔了一天,菁儿刚背完了一首诗,一个人在那边耍着历名削给他的木头剑,回影苑的苑门处便悄悄地立了一抹矮小的身影。荻儿有些怯意地站在门边上望着一直耍来耍去的菁儿,不敢贸然进来。
荻儿不敢随便进来,就一直在那儿怯怯地站着。
菁儿耍着剑忽然来了记转身,一抬眼,自然瞧见了荻儿,先是眉一扬,唇微微咧开,既而不知想起什么似的,猛然一顿,嘴撅得老高,哼了声,竟然转过身去不理他。
溶月一旁瞧见,捂着嘴偷偷一笑,以为是两小家伙闹意气了,碍着大人的面,不好意思。她也不多管,就朝苑门处的荻儿招了招手,就管自己转回后屋去了,心道这回可得多准备些桃米饼了,两小家伙都爱吃!
溶月满以为待她端着桃米饼回来时,准瞧见两孩子又玩在一起了,谁知竟是打起架来。
“你娘是坏人!就是坏人!就是坏人!”菁儿推了把荻儿。
此刻的荻儿似是满目委屈,眼睛红得都快哭出来了,抓着菁儿推在他胸前的手,“不是!我娘亲不是坏人!”
“就是!就是你娘!害得大将军爹爹哭,害得娘亲哭!都是你娘坏!你娘是个大坏蛋!”菁儿被他抓得有点疼,又想着那日他听在耳里的话,以及爹爹娘亲抱着哭的情形,他难受极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弟弟的娘亲,青鸳姐姐说过,她是个坏女人!是个大坏蛋!然而他却不知道,平日里一直玩得很开心的弟弟是不是坏人,他不喜欢看见娘亲哭,不管是谁,都不许让娘亲哭!
“你骗人!我娘亲不是!我娘亲是好人!她不是坏人!她没有惹大娘哭!没有!”荻儿哭着喊起来,他委屈极了!娘亲是他的娘亲,怎么可以说他的娘亲?哥哥怎么可以这样说他的娘亲!他微闭上眼睛哭起来,手也跟着乱挥。
菁儿也委屈,就是认定了他娘是个坏人,一见荻儿居然挥着手打他,他更气,不由也出手打了过去,“就是!就是!就是!你娘就是个坏人……我才没有骗人……”
两孩子一打起来,哪还分轻重,没一会儿便扭作了一团,倒在地上滚来滚去了。溶月回来时正巧便是看见这副情景,当下把碗一搁,就上前去将两人扯开。
然而他二人却还在那边气愤不平地哭着,眼泪鼻涕横流,只拿袖管子一擦,便全糊在一张脸上。
“你骗人……”荻儿抽噎着,口中呢喃不清。
“你娘是坏人!”菁儿也不肯甘休。
“闭嘴!”溶月吼了一声,将人一手一个揪了起来,各瞪一眼,提着进了堂屋。“两人都不许再吵!我去端水!”将两人往椅子里一摁,转身就去打水。
正巧骆垂绮给六房婶婶宣盈璧送了幅绣回来,一进屋就见俩孩子打得鼻青脸肿的,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