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个场景让人想象起来甚为可怖。

        “钱芳,你把话说清楚,你别着急,你慢慢说,你把牛大鹏怎么了?”我尽力稳住自己,让自己的神经不至于太过敏。

        “我杀了牛大鹏,牛大鹏他被我杀了,哈哈……哈哈哈……”钱芳的声音一再重复,逐渐开始变得歇斯底里。

        我斜眼望了下钱叮当,她的小脸惨白,拿着手机的手随着手机的振动颤颤巍巍,瑟瑟发抖。

        “叮当,接电话!”我命令钱叮当。

        钱叮当如大梦方醒般激灵了一下,那样子如同小便畅快后不自觉地打了个尿禁,让人促不及防。

        我这边的电话依然接通着,同时我看着钱叮当急促地按下了自己手机的接听键。

        就在钱叮当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我一把将她的手机夺了过来。钱叮当慌张地看我一眼,不知所措。

        “叮当,叮当……”我听到牛大鹏的声音,他还活着,还在唤着他的二奶。

        我背转身去,不看钱叮当,也不给她以偷听的机会。我的耳多紧紧的帖着听筒,我听到钱芳神经质的声音不断从两个手机听筒里传过来。钱芳应该就在牛大鹏身边。

        “叮当,你说话啊。”牛大鹏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屏住呼吸,不让自己的粗重的气息通过敏感的话筒传达到牛大鹏的耳朵里。

        “叮当,我牛大鹏这次死不了,一定娶你做老婆,叮当,你愿意做我老婆吗?叮当,你说话啊,你说话啊……”牛大鹏仿佛临终告白一样,说着自己对钱叮当的爱恋,想象这样一个有伤在身,甚或是一个男人的临终前的告白,任何一个人听了,也会觉得楚楚可怜。我毅然决然地挂断了电话。钱叮当已绕到我身前,关切道:“是不是姐夫,姐夫,他……还好吧?姐夫……他没事吧?”

        多么真挚的感情,多么患难与共、感人至深的对白,搞得我和钱芳仿佛倒成了一双铁棒,将他们这对鸳鸯赶尽杀绝、逼上梁山。

        我没有理会钱叮当的追问,我把我自己的手机继续贴近脸庞,小心翼翼地道:“钱芳,你不要做傻事,我就过来,马上就过来。”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朱义,怎么了?到底怎么了?”钱叮当急切的盘问。

        “没什么大事,我现在去你姐那看看。”我边说边把手机放回裤兜,穿上鞋子准备下楼。

        “我跟你一起去。”钱叮当穿上鞋子,猛一抬头,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那一瞬,我的心不自觉地紧了一下。

        74、怎么会

        怎么会  怎么会

        怎么忘了那温柔的滋味

        怎么会相信你永不后悔

        怎么相信你要将爱给谁?

        怎么会  怎么会

        怎么真的无法挽回

        若是你从不曾真心以对

        你深邃的眼眸里,怎么会有泪?

        我和钱叮当坐在赶往医院的的士上,车内的FM调频很和时宜的放起了这首歌。钱叮当低垂着头,默然不语,相信她的内心一定翻江倒海、无法平息。而我的心也同样五味杂陈,如百爪挠心。

        当钱叮当的眼泪映入我眼帘的时候,我有一种冲动紧紧地抱住这个女人,轻轻地擦干她眼角刻意要掩饰的,为别的男人流下的泪水,哽咽一句:“叮当,你哭了。”而后我会深情凝视着她的眼睛,既往不咎道:“你愿意抛开一切,和我海角天涯吗?”

        女人往往喜欢“坏”一点的男人,安守本分、一成不变的男人让女人觉得乏味而没有新鲜感。那无异于看一部默片,无聊而厌倦。“坏”男人时不时地让女人有危机感,仿佛欣赏一场空前绝后的灾难片,结局虽然是可以想见的万劫不复,却引领无数不甘平庸的现代女子全情投入、飞饿扑火。女人是一种闲不住的动物,喜欢没事找事。男人又何尝不是呢?古有同治皇帝后宫粉黛放着不宠幸,偏偏去那风尘之地询花问柳,早早便“操劳”过度,撒手人寰;今有老板、大款、被腐蚀的领导干部放着家里贤良淑德、脸如糟糠的女人不疼惜,拿着大把钞票把体健貌端的小姑娘当成宠物圈养起来,夜夜不知天高地厚地和小姑娘玩“柔道”,劳命又伤财也。

        这就是人类,犯贱的人类。

        我对钱叮当还有爱,我原以为这种爱会被我内心的仇恨销毁得不留一丝一毫,此刻我才发现,有一个词语叫爱恨交织。

        没有爱哪有恨,是啊,没有爱恨又从哪来呢?

        “叮当,没事的!”我轻轻揽过钱叮当温润的身子入怀,轻轻抚摩着她柔柔的头发,那感觉就象一个吸毒上瘾者,无力自拔。

        钱叮当并不做声,在我的怀里呆了两秒,她轻轻的挣脱出来,眼神飘忽着看着车窗外。

        我忽然有种迷路般的KB,我竟然害怕一切真相都暴光,我害怕摊牌。我害怕钱叮当和牛大鹏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曾经说过,有时候直面现实比逃避现实要更加残忍,更加困难。此刻的我,竟然渐渐习惯了如此这般的半梦半醒、尔虞我诈的环境,这样的环境挺好,每个人都还是人,不是狼。我竟然会开始害怕真相,我害怕一切都恢复本来面目的那一刻,人会变种为狼,就如同月圆之夜的那一声嘶嚎,让人毛骨悚然。

        车开到了医院门口,钱叮当迅速地打开了车门,飞奔进医院。那一刻,她是决绝的,一种对真心爱人的决绝,那种决绝让我心如刀绞。我付完车费,飞快地朝钱叮当追去,那情态如果从旁人看来一定颇象约翰逊追赶刘翔。

        75、无复清纯

        人生仿佛一池水,越淌越浑,无奈苟活,无复清纯。正如同那句俗语——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人生又如一支烟,于明明灭灭中了此一生,留下个焦黄、干瘪的烟屁股,悄然隐灭于世,不留一丝痕迹。

        我们常常会怀念童年,那无忧无虑,毫无性意识的童年,那柔软的发丝、嫩滑的肌肤、清澈的声音和专注的眼睛,只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那所谓的成长中被遗失得无声无息、无影无踪。我们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所以我们开始怀念,怀念从前。

        我怀念钱叮当从前的音容与笑貌,怀念她刚下班后身上淡淡的汽油味,怀念她脱下工作手套时手指间软软的棉纱味。我甚至怀念从她喉间迸发出的一个个音符: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那时的钱叮当是那么的令人神往和敬畏,如同我梦中千回百转、模糊不清的女神,而仿佛梦魇惊醒的那一刻,钱叮当也由女神变成了人,而且还是个开公交车的,两面三刀、不从一而终、让人又爱又恨的女人。

        “叮当,没想到你公交车开得快,跑路也这么快。”我紧紧跟随钱叮当跑进了医院大门。

        钱叮当并不理会我,很急促地用手顺了顺飘起的头发。

        “叮当,你慢点,你知道,我腿没你那么长!”我轻声呼喊。

        “我也只有两条腿!”钱叮当似乎很厌倦的回我一句,跑到了电梯口。

        “你这话是说我只有一条腿?要不我怎么跑不过你?其实你知道的,我有三条腿,三条!”我追赶上去,喘着气凝视身旁的钱叮当。

        钱叮当表情异常严肃,凝神看着电梯口的电子数字。那个数字始终停留在5,一动也不动。我不禁怀疑,5楼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与此同时,不断有人在电梯口停留,我和钱叮当的周围不一会已围了很多的人。医院真是个不愁没有生意的大“公司”。

        当人们都在议论纷纷,看着电梯口那个数字仍然没有发生变化的时候,钱叮当奋力拨开了人群,朝楼梯口奔去。我紧紧跟随着她,我被钱叮当感动了,深深的感动了。那是一种冲破一切现代科技束缚,用最原始、最本能的状态奔赴爱人的冲动,此时此刻的钱叮当用她那修长而矫健的双腿不断接近着自己的亲密爱人,她的神情的专注和神圣的,饱含着情意和激情。我突然意识到,女人,年轻貌美的女人其实并不如我想象般那样好吃懒做、好逸恶劳。

        我终于用我两条粗壮的腿追赶上了钱叮当。钱叮当娇喘着气息,用膝盖缓缓支撑着缓缓弯下的双臂。我抬头望了眼楼道,扶起钱叮当轻言软语道:“叮当,4楼了,还差一楼。”钱叮当一听我话,全身如打了个尿禁,超人附体般挣脱开我的搀扶,全力向楼顶冲去。

        我体力不及,心说到底还是年轻姑娘,体力那就是好。我不得不大声在后面叮嘱了一句:“叮当,你悠着点,别把大腿跑脱臼了。”

        76、爱转角

        钱叮当充耳不闻,奋力向楼上冲去。那仗势甚似奔赴一场令人黯然销魂的高潮,为了到达那可欲而不可求的极乐世界,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不理不睬了。

        “大鹏。”我于4楼到5楼的转角听到一声哀号,清晰婉转、凄厉动人,如同那首大街小巷边放烂了的《爱转角》。唱那歌的人听说叫小猪,今天我老朱也在转角处遇到爱,而我却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人,看着这一幕活生生、血淋淋的场景,束手无策、呆若木鸡。

        “大鹏,你怎么了?你要挺住啊!”钱叮当怀抱牛大鹏,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捂住了他的私处。

        牛大鹏气若游丝,全身颤抖着,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显得无比的紧张和恐惧。眼角处的眼屎湿漉漉的,有些象刚刚哭泣过。我的视野经过牛大鹏的伤处,也就是钱叮当那只手捂住的那个部位。那个部位显得有些异乎寻常的突起,不知道是本质使然还是钱叮当有意夸张他情郎的器官能力,亦或是那个部位已经水肿变形,不复正常的规模与大小。让人不敢直视的是,那样一个不堪入目的部位的周围已经布褛破败,鲜红的血液不断淋漓而出,情状惨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