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留此黄金以飨将士。”——原来关羽并没有把曹操给他的所有的钱都“封”了,还是带走了一部分,这应该是罗贯中想告诉我们的吧。

            也是在这一回中,关羽连连过关斩将,到了第五关时,秦琪引军出问:“来者何人?”关羽的回答是:“汉寿亭侯关某也。”——咦?不是把汉寿亭侯的大印留在了许昌,表达自己不受曹操所封的心意了吗?怎么又自称为“汉寿亭侯”了呢?

            看到这,我就想笑,罗贯中实在是太“坏”了,明着不敢,暗地里还是对关羽不大感冒啊。

            可怜的韦小宝

            在金庸的小说人物中,最可怜的莫过韦小宝了。

            其他人物,比如郭靖,虽然憨厚到了虚伪,但终于博得了一代大侠的名声;再比如岳不群,虽然耻辱地死在了武功最差的仪琳手里,但终于为汉语增加了一个伪君子的代名词。好的好到底,坏的坏到底,都算各得其所。惟独韦小宝,好也好不到哪里去,坏又坏不到极至,让人不知所以。

            这里不是想分析小说里的人物,比如这个属于扁平人物,那个属于圆形人物等等,而是说他们在金庸言谈中的地位。说韦小宝可怜,是因为在金庸的嘴里,他也是变来变去的。

            最初,金庸写了《韦小宝这小家伙》一文,这样评述自己对韦小宝的态度,“事实上,我写《鹿鼎记》写了五分之一,便已把韦小宝这小家伙当作了好朋友”。

            那时,金庸对韦小宝是喜爱的。谁会把自己不喜爱的人当作朋友呢?

            后来,大约2001年吧,在广州中山大学的一次演讲中,金庸又说了类似的话:大家要学习郭靖,不要学韦小宝。

            前几天,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金庸又提起了韦小宝,说真的想过最终让韦小宝七个老婆逐个离他而去,因“这厮实不应可享尽齐人之福”,“小朋友读到会不好”。

            就这样,两三个起落,韦小宝在金庸嘴里便从天堂跌到了地狱,至于从前金庸说过的韦小宝的“义气”之类在现在他当然不会提起了。

            其实,韦小宝还是那个韦小宝,贪玩好色,但义薄云天,不过金庸的处境不同了,自然和韦小宝生分了。

            从前的金庸,也是一江湖人物,为了增加报纸的销售量,不得已操刀玩起了武侠小说,自然和同为江湖人物的韦小宝多亲多近。而现在,金庸靠近了主流,处了庙堂之高,抛弃个把从前的朋友在他看来实在没什么不正常的。

            从这一点上说,金庸现在的性格和另外一个江湖人物宋江有一些相似。那就是,当着水浒好汉的面绝对不会打开自己的木枷,一旦四下无人,自然落得个轻松自在了。

            他这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不打紧,可苦了韦小宝了。如果韦小宝泉下有知,当和七个老婆抱头痛哭一场吧。

            三十六万六的一顿饭

            有人在北京颐和园听鹂馆饭庄西安分店一桌饭花掉了三十六万六千元,听了这个消息,我很吃惊,第一反应是“假新闻”。我一顿三百六十六的饭吃过不少,对三十六万六的饭实在没有概念,于是好奇。读了这条新闻,又看了后来的跟踪报道,判断一下不像是假新闻。新闻里说,一个梁姓商人要吃满汉全席,便和店主商量出这么一个价钱。怎么做,当然店主说了算。

            于是,店主把饭做出来了,梁先生吃了。

            店主做得很细心。在CCTV-12频道《新闻夜话》主持人的追问下,店主详细说了其中一些菜的做法,比如“有一道菜我们叫仙鹤指路,这道菜就是这个绿豆芽。这个绿豆芽是咱们精选的豆芽,我们的师傅就是用咱们修手表的技术。大家都知道,修手表的师傅不是经常戴个放大镜吗,卡在眼睛上,拿一个特制的金属丝把豆芽一点点贯穿掏通,往豆芽菜里面放什么,里头灌的是燕窝茸、鸡茸。这才是个鹤的翅膀,我就说光这个鹤的翅膀就这么难做。这道菜做出来您说是多少钱,一万二。它的仙鹤翅膀就这么难做,它还有头呢,还有脚,还有身子,就是说还有旁边的整个造型……”

            说得够详细了吧?但我怎么看也看不出来这一万二到底值在了什么地方。

            我不喜欢这样的铺张,但说实话,和这铺张比起来,我更不喜欢的是CCTV那个主持人咄咄逼人的语气,比如这样的对话:“……主持人:你是说杀掉一百条鲤鱼,把它们的须子拿下来炒成一盘菜,然后只是动一筷子,只是欣赏一下这个菜就扔掉了。嘉宾(店主):这是一种饮食文化,我觉得这是一种饮食文化。主持人:这是哪个国家的饮食文化?”

            如果遇到事情一定要有个态度的话,在这件事情上,我只能说,我不喜欢,但实在看不出有谁受到了伤害。我不喜欢是我的事,吃的人喜欢——而且买单的时候明确知道自己没有受到欺诈——饭店有了利润,国家收到了税款(当然前提是店主没有偷税),真的不明白CCTV的主持人为什么在对话的时候像是在审问犯罪嫌疑人。

            看了网上的评论,发现有很多人大骂梁姓商人,难道仅仅因为他吃了一顿昂贵的饭?花自己的钱吃饭犯法吗?我不愿相信会有人这么想。莫非有钱人把钱都装到瓦罐里,埋在地下才算正常?至于说到浪费,说到奢侈,只要人消费得起,好像也没踩着谁的脚。话说回来,不多消费怎么拉动内需呢?

            我最后的态度是,没谁做错什么。如果梁先生的钱真的如许多人说的那样可能来路不正,或者店主进行价格欺骗,也和这顿饭本身没关系。

            在新闻节目的最后,CCTV的主持人说:“我们认真地做了一次换算,很多观众说,就是吃金子也吃不了三十六万六千元人民币。根据今天上午上海黄金市场开盘的交易价钱,那一天的一桌饭菜,大概等于吃了四公斤的黄金。”我实在搞不懂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假如我有很多很多钱,只要我愿意,一顿吃上四十公斤黄金,好像也没谁管得着。

            黄金时代

            赫西俄特(Hesiod)在《工作与时日》中告诉我们,人类有五个时代,即、白银时代、青铜时代、英雄时代和现在的黑铁时代。比诸这个,对于内地中文网来说,1998年前的日子完全可以说得上是第一个时代了。

            古希腊传说这样描述黄金时代:无数的恶魔还不曾散播于人间,所以人类是天真而快活的;没有法律,而奸邪不生,刑罚不用;无强寇,无小窃,也没有什么刀枪盔甲之类;地不

            种而生五谷,河中流着的是牛乳与酒;四时皆春,橡树中流出蜜来。

            四五年前的内地中文网络,无门户之乱耳,无商务之劳形,虽然没有希腊传说中那样无忧无虑,起码算是轻松、自然——除了上网费用巨贵外,一切都让人怀念。

            聊天室的多种功能都是后来由技术高手们逐渐添加的,最早的聊天室除了说话(敲字)外没有任何功能,想跟谁说话都要先打出对方的名字来。现在,网友们进入像(infodaily/chat/)这样的聊天室会开玩笑说它达到了九十年代中国际先进水平,那时候的聊天室都是这样的,无一例外。

            当时,虽然大家聊天的时候也起一些“耐火砖”、“土豆”等一些乱七八糟的名字,但和现在不太一样的是,并没有谁真的忌讳将真名字说出来,害人之心全没有,防人之心一点无。甚至网友聚会的时候还留下了真实姓名和工作单位,打印出来,做成通讯录。1998年世界杯期间,瑞得聊天室108个网友聚会,创造了空前记录,通讯录自然也是厚厚一叠。后来西安古城在线的网友居然有486人参加——现在超过六个人都懒得去喽。

            归根到底,在网络刚刚兴起的时候,大多数人只把它当成交流的工具,而不是有什么其他——商业上的、个人名利上的等等想法,所谓无欲则刚,人没所求的时候自然放得比较开些。

            比如我最早进入的BBS,四通利方(现新浪网)体育沙龙(后来有了金庸客栈、读书沙龙等等)的网友们就是这样。我是1998年初到体育沙龙的,前几天和陈彤(网名GOOOOOOAL,现在居然是新浪网的副总裁了)聊天,他说我算“黄埔二期”的,一期自然是他和老榕、北京厨子、从良匪兵、黄鱼@西湖——黄鱼@西湖是当时拥有个人主页的不多的人中的一个,他的个人主页(happycast)早于一切门户网站——等人。那是中文网最早的BBS之一了,集中了海内外无数的球迷。

            没有想到的是,1998年的世界杯催生出了新浪网,从那时候起,中文网进入了白银时代,也就是许多网虫变成了CXO,开始了辛勤耕耘的年代。至于天下大乱、怪招迭出的青铜时代,则是门户林立、电子商务泡沫兴起之后的事了。

            当时四通利方体育沙龙的很多网虫,后来都被称为网络写手,比如韦一笑、李寻欢、五朝臣子等,但在当时那里的人们只是探讨足球,虽然经常吵得不亦乐乎,但见了面后便都浇灭了心中的块垒,一笑便泯去了恩仇。

            逐渐地,人们发现了网络的“自由”,于是产生了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网络会给国家带来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啊等等。对个人来说,我甚至曾经在一篇文章中幸福地这么计算:如果人的寿命有八十年,那么二十岁上网,等于生命延长了六十年,变成一百四十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