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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想起小時候外婆說過︰“咬人的狗不叫。”我直覺的意識到,麻煩恐怕要來了。

        注?18世紀英國繪畫的成就體現在三個方面︰風俗畫、肖像畫、風景畫。風俗畫代表畫家是荷加斯;肖像畫代表畫家是雷諾茲、庚斯勃羅、勞倫斯。18世紀英國風景畫在美術史上有特別重要的地位。雖然受意大利、荷蘭、法國風景影響,但經過理查?威爾遜、庚斯勃羅、喬治?摩蘭(GiorgioMoreland)等一大批風景畫家的努力,使風景畫成為獨立的畫種並直接為19世紀英國風景畫太師康斯大勃爾和透納的成功準備了條件。

        此處是隨便引用的,年代不一定契合,康熙末年才剛進入18世紀初頁。還是那句話,小說家言,不要細究,純屬娛樂。

        锦书

        只有聰明的錦書,總是悄悄的打量我,想要問我什麼。但顯然,她實在是無從問起,我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所以第二天我仍然起來和她們“排演”,一切照常。

        在我們的策劃下,錦書的新舞漸漸成型,這幾天我忙著跟裁縫傾訴我對她們漢代古樂府舞衣的設想,一心想要把錦書打扮成古代神話一樣的美人兒,連一群女孩子都為這個新奇的點子興奮不已,忙著貢獻自己的創意。在一片花團錦簇中,來八爺府上的十天過去了。

        這天,春雨淅淅瀝瀝,從早上一直不停,這樣的天氣讓沁芳閣里的氣氛慵懶起來。吃過午飯,我毫無形象的回房大睡起來,誰叫我這個古代的身體這麼差勁呢?

        還在夢周公,蘭香慌慌張張的把我搖醒了,我不滿的要拿被子蓋住頭,她一把拉開被子,說︰“別睡啦!九爺和十三爺來了!”

        九,和十三?他們兩個怎麼可能湊到一起?我懷疑的睜著朦朧睡眼還在想,蘭香已經急急忙忙的把我拉起來,穿好衣服,攏攏頭發,一把把我推了出來(這丫頭想干什麼啊?)。還沒走完下去的樓梯,胤和胤祥已經從撩起的幔帳後面抬頭看過來了。他們坐在花廳里,下首是錦書帶著一群女孩子環侍一旁。我連忙站到錦書旁邊,給他們請安行禮,然後站起來,奇怪的打量他們兩個。

        這平時難得單獨湊在一起的兄弟兩,各自淡淡的別著英俊的臉,一臉客氣的微笑,但那氣氛,倒像是在斗氣。是不是誰先說話誰就輸?沒想到陰柔美形的胤還有這種跟陽光美形的胤祥一般孩子氣的一面,我看看低眉順眼不說話的一群女孩子,先笑著開口︰“奴婢失禮了。兩位爺今天怎麼來得這麼巧?”

        他們兩個對望一眼,胤沒有語氣的說︰“不巧。你問老十三就知道了。”

        胤祥看看胤的樣子,突然燦爛的笑了(我似乎听到身後女孩子的心掉了一地的嘆息聲)。他說︰“的確是不巧。我來八哥府上有事,順便想來看看你,誰知就遇到九哥獨自在這水邊轉悠,我說要來看你,他便也要來……一來之下方才知道,九哥挑的這錦書姑娘,真是國色啊……呵呵,我听說你又生病了?如今怎麼樣?”

        胤又在做這麼奇怪的舉動?錦書是胤“挑”的?我昨天“生病”的事,胤祥這麼快就知道了?也就是說,胤也知道了?我滿腦子都是關于他們兄弟的疑問,嘴里卻說︰“奴婢不敢勞十三爺關心!實在不是什麼病,只是身體一時不適而已……”

        “你向來身子虛弱,大夫說過需要一直調養,不要大意了。你剛剛在歇著?等我走了你還回去歇著吧。”

        我還沒來得及謝他關心,胤又冷冷的開口了︰“八哥這府里,別的不敢說,調養個丫頭還是養得住的。”

        胤祥立刻回他一句︰“這個我絕對信!天下誰不知道八哥最是仁義心腸的,我只是怕這丫頭福薄受不起。”

        “受得起受不起也不是我們兄弟就作得了主的吧?她不是四哥的人嗎?”

        胤祥愣了一下,有點不太相信的看了看胤,皺皺眉,突然大聲說︰“你們都出去一下,我有話要單獨跟凌姑娘說。”

        胤顯然沒想到胤祥在別人的地盤上也敢如此作風,也有點不太相信的看了看胤祥,臉色變得蒼白——如果他和胤在這方面的反應表現一樣,那就是表示生氣。他一時有點放不下來架子,攔阻也沒有道理,哼了一聲,拔腿走了。其他人也紛紛退了出去,我看到錦書擔心的看了我一眼,心里不由感激,示意她放心,她才最後走了。

        胤祥看看我們,問我︰“你——先坐下來——和錦書處得好?”

        面對他,我不自覺放松很多,坐下來說︰“我很喜歡她。”

        胤祥點點頭,說︰“的確是個伶俐人,只是老八有意把她許給老九,你還是不要太和她們接近。”

        什麼?她沒有對我說過啊……難道可憐的錦書還不知道?我還在為她擔心,胤祥默默的往外看看——胤已經從湖水對面的堤岸走遠了,才換了認真的語氣問我︰“你昨天是怎麼回事?在這邊有什麼不對勁的沒有?”

        我一想到昨天的事,面對的又是性格相投的胤祥,忍不住盡量簡短的把事情都講給了他。他先是有些不敢相信,接著繃緊眉頭一臉不快,最後漸漸又變得面無表情的深沉起來。我說完,他有好一陣沒說話。終于開口了,一句也沒評論,卻說︰“凌兒,鄔先生說要送你四個字︰謹言慎行,勿听勿視。”

        咀嚼著這八個字,我似乎看到先生在燭光下幽幽看我的目光,只能無言的點點頭。

        他又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一張紙,說︰“這是四哥給你的。”

        什麼?

        接過這張紙,是一張質地非常好的淺綠信箋,拿在手里還有淡淡清香,只是上面什麼字也沒有寫。

        見我拿著這張無字紙入了神,胤祥突然“撲哧”一笑,說︰“我從來沒見過我那鐵面四哥還有這樣兒的……哈哈哈哈……”說著好象已經忍了很久一樣,終于前仰後合的大笑起來。

        想象著胤平時的樣子,再看一下這脈脈無言的信紙,我也覺得好笑,但“側福晉”這個緊箍咒戴在頭上,又讓我實在是笑不出來。

        胤祥站起來說︰“我要走了,要不是四哥借故讓我來,我幾百年也進不了一次八哥這府上。”又站住了,低聲說︰“外頭的事,你不要管,我和四哥自會打點,有四哥在,他們不會真拿你怎麼樣,你只要平平安安的過了這些日子就行了——昨天還虧得你機靈。等回了四哥府,或許我就該叫你‘嫂子’了?哈哈……”

        說著也不管我一臉尷尬,大步走了,我把他送到外面,站在門口看他離去,手里仍然拿著那張沒有字的“信”發呆。錦書率一班女孩子在門外施禮,眼看胤祥走了,悄悄的來到我身邊,又是詫異又是好笑的說︰“這……這是無字信?姐姐你好福氣啊,十三爺是有名的‘俠王’,也會有如此兒女情長?真是……羨慕死妹妹們了。”

        我本來急急的要辯駁,但是轉臉一看,她那平時永遠一副不在乎的笑居然真的變成了目光閃閃的的小女人感動狀,嚇得我又半天沒說話。

        後來我就一直在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到處瞎逛,直到晚飯時間……

        一個老媽子送來一罐湯,說是九爺指明給我補身子的,而且還不客氣的坐下來,說得了吩咐,看著我吃完了才能回去復命。我就這樣痛苦的在眾目睽睽之下,食不知味的吃完了這不知道什麼藥和什麼肉熬的湯,撐得我毫無形象的直打飽嗝。

        在今天這些奇怪的事件之後,其他女孩子對我有了不少的猜測,被她們在背後的各種眼神看得我脊背發麻,我只好郁悶的拉著錦書出來轉轉。

        春天、夜晚、像霧一樣的細雨蒙蒙,還有美女相伴,站在湖邊大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我突然向著山坳中的湖水放聲大叫︰“啊——啊——”

        嚇得錦書連忙拽著我的胳膊︰“你怎麼啦?!”

        看她被嚇得花容失色,我又沒心沒肺的笑起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你有沒有試過?心里憋得慌,就這樣大叫一聲,很有用!”

        她被我弄得莫名其妙,也笑起來,說︰“偏你長了這麼個騙死人不償命的樣兒,誰知道你老是跟男孩子一樣沒個正經的。”

        看著她嬌嗔起來,花一樣的笑容,又忍不住難過起來,她,還有我,命運似乎並不十分眷顧我們啊。

        她急得拉著我的手搖來搖去︰“姑娘你別嚇我了!這麼一驚一乍忽喜忽悲的算什麼回事啊?有什麼心事你說出來啊。”

        我舒了一口悶氣,靜下來,看著微漾的湖水,卻問她︰“你隨班子被特意請到京城來,難道就沒有想過自己的終生大事?”

        她全身一震,握著我的手松開,也轉頭看著湖水︰“姐姐你反正是四爺府的人,好歹四爺會給你做主。我錦書不過是個罪奴,論身份,連姐姐一半兒也比不上。但姐姐,我們一樣,命都在別人手里罷了。”

        “罪奴?什麼罪奴?!”

        她慘然一笑,我悚然。她那脫離俗世般的微笑下面,藏著的是這個慘笑的靈魂嗎?

        她拉著我,繞了一圈兒,細細的看了一遍四周沒人,才簡短的講了她的身世。她的父親原是浙江的一個州道官員,但因政治風波牽連,做了上頭大官的墊底,被革職流放到海南,而她被充作官奴三年。三年後,如果沒有人要買她(賣她的錢歸官府),她就恢復自由。

        她原來是個官宦小姐,怪不得有這樣的氣質。和曹雪芹一樣,先富貴而後敗落的世家子弟,心里是最苦的。想著,我突然笑了,說︰“這麼說來,我們好象一個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