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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八章



                                    依照皇甫令雪的说法,虽然他传给了我一身功力,但由于我没有内功底子,至多只能发挥出七成左右的功力。

        尽管只有七成,在应用当中已经很够看了。

        尤其走运的是,梁放本身的武功并不算十分高强,除了那个『风水流转』比较邪门,倒也没什么可惧的。

        外加四长老他们也有自行驱散毒素的本事,所以在我突袭回去的时候,得到了他们的呼应,救人任务便相应变得轻松了。

        拿下梁放之后,我本来不准备杀他。我以为其它人也会想把他留着,严厉地拷问一番。

        不过容夙非过来后,二话不说就砍下了他的脑袋,我看得一惊一乍,不敢插嘴。

        假扮成家仆的杀手都被收拾得七七八八,至于那些真正的梁家下人,倒是被留下了一条命。他们不具备危险,留着可以继续拿来使唤。

        占领了梁宅之后,四长老随即叫我带他们去找教主。因为皇甫令雪失去了功力,不方便一道回来,而是在隐蔽的地方等着。

        在前往他藏身处的途中,并没有人就刚才发生的事向我发问,约莫心里都很清楚,他们的教主出此下策,于我于他于所有人,都只是不得已却又必须为之。

        找到皇甫令雪,再回到已被我们占领的梁宅时,夜色已经很晚。

        这一番周折花费了不短时间。

        皇甫令雪骤然失去功力,一时间无法适应,身子比起寻常人还要虚弱一些,但没有大碍,只是需要好好休息。

        房间里,他半坐在床上,还若无其事地安排四长老等人处理事情,然而谁都看得出,他不过是在逞强,其实脸色比纸更显得苍白。

        就连向来不怎么撒娇的雪吟,此刻也行使了她身为宝贝千金的耍性子特权,不时地打断皇甫令雪的话,瘪着小嘴嗔怨地说:「爹,付叔叔他们不消你挂心啦,你快点休息嘛,快呀。」

        偏生皇甫令雪只是付之一笑,不加理睬。小丫头又急又心疼又无奈,在原地连连跺脚。

        其它人则静待皇甫令雪将事情交代完,随后告辞,并将雪吟带出去,以保证房间里的绝对安静。

        不过倒是没人管我,不叫我走,也不说要我照顾皇甫令雪,就这样把我干晾在这里。

        我也想过跟他们一道离开,可是总觉得放心不下。虽然皇甫令雪没有要我做什么,但他的一身功力现在毕竟在我身上,我自然很难对他置之不理。

        尽管如此,我又不知道我留下来能怎么样,局促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扈唯。」皇甫令雪唤道。自从回到梁宅之后,他这才第一次正眼看我。

        「嗯。」我底气不足地应了声,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些虚虚的。

        对于我的不安,皇甫令雪了然地一笑:「过来。」

        我不喜欢他对我用指使的口气,一向就不喜欢。但现在我却还是乖乖迈脚,垂着手走到床边。他接着叫我坐下,我也顺从地坐下了。

        有句话说吃人嘴软,用人手软,我的情形可能就与之有点类似。

        「累不累?」他问,应该是针对我先前杀回梁宅的事。

        「累。」我坦诚相告。

        确实满累的。

        皇甫令雪失去功力,气血疲虚;而我陡然得到原来没有的东西,身体里一下子多出本不属于我的过强力量,同样感到一时之间难堪重负,四肢都好像不大听使唤了。

        皇甫令雪了然地点点头,抓住我的手将我拉过去:「你也需要休息,来睡吧。」

        「什么……?」

        在我从呆滞中回过神之前,已经被皇甫令雪拽到床上,他按住我的肩膀迫使我躺下。

        随即,我看到他的脸在我眼前一寸寸放大,呼吸的气息喷到我脸上。我猛然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伸手捏住他的胳膊,想把他从我身上推下去。

        他的眉头紧了一下,虽然细微到几乎看不出来,不过我还是发觉了。

        我立刻意识到什么,忙不叠松开手。

        现在无论是我的身体还是他的,都已经和以往大不相同。

        从前,他是高手我是低手,再怎么拳打脚踢,对他而言都只如蚊子叮了一口。

        可如今局势反转,我如果还像从前那样对他,搞不好就要闹出人命了。

        唔,话说回来,既然他已经打不过我,那我也不必对他的靠近反应过激啦。反正若真要卯起来,他是奈何我不得的。

        这样一想,我索性放弃抵抗,由着皇甫令雪压下来。我以为他会向我索吻,然而他只是在我的额头蜻蜓点水地啄了一口,便在我身边躺下了。

        虽然是躺着,他却不肯安分,非要抬起我的脑袋让我枕在他肩上。我不乐意,再怎么说我现在比他厉害,按照强弱法则,当然应该是我给他枕。

        抗争到最后,结果却还是我枕着他。

        没办法,我不敢对他用太大力,外加心中有咎,只好勉为其难从了他。

        经过了这一番小闹腾,此后床上就安静下来。

        我微微侧头注视着身边的人,那张俊美的面容上透出隐隐疲惫,还好合着的双眼没有颤动,很是安详。

        就连那三道凸显尖锐张扬的尾翎刺青,看起来似乎也柔和了许多。

        我真的很不舍打搅这份来之不易的安详,但心里实在太痒,忍不住好奇地问:「之前你说给了我的东西,那到底是什么?」

        皇甫令雪睁开眼睛斜瞥着我,半开玩笑道:「就是我啊。」

        「你瞎讲。」

        我送他一枚卫生眼,悻悻嘀咕着,「还敢说呢,八百年前你早就该是我的了。拖到现在一直不履行承诺,小人……」

        皇甫令雪咳一声:「好事自然多磨。至少我已预付了你许多……」他啧啧嘴唇,一脸似笑非笑的暧昧。

        我重重地嗤之以鼻:「KISS算个鸟。那是平等的,要说是我给你的也可以。」我的脸色倏忽一沈,「告诉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根本就没有从我的打算,甚至想把我……」

        嗯?等等……

        话说,我一直吃不到他,不就是因为打不过他,还要成天担心反过来被他吃掉吗?

        但是现在,这一切已经成为历史啦。

        只要我想,我随时都可以,我更有这个能力……

        「扈唯?」皇甫令雪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才发现我遐想得过于投入,嘴角都笑歪了。

        我这样的脸一定很,呃……□□。

        而皇甫令雪显然也看出来了,估摸到我的心思,他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眯起来,随即叹口气,露出了夸张的认命表情。

        「你要对我用强么?」

        他直白地这么一问,我反倒被弄得不好意思,红着耳根嘟嘟哝哝道:「才,才不是,你以为我像你啊?我这个人是很民主的,不会随便使用强迫手段,更不会乘人之危。再说……再说我现在也没心情。」

        这番话里真假参半。我承认我有想法,但确实不是太有心情。

        现在是什么时候?

        就算是干坏事,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

        「喔?那真是可惜了。」

        皇甫令雪莞尔一笑,下巴尖在我额头上来回蹭蹭,「你现在不用强,等到我取回功力之后,你便想用也用不成了。」

        「什么?!」我发出怪叫,「你还会取回去?」不是给了我就是我的吗?

        「那是自然。过递本门功力自有一套心法,日后我会教授于你。以你的基础,约莫要修习稍长一段时间,方能将功力还与我。」

        心法?听起来就很复杂。我对这种理论性的概念一向没辙。

        真是要命,干什么要这样递过来还过去的啊?麻烦死了。

        我转了转眼珠子,试探说:「话是这样讲没错啦,但功力在我身上,要是我不肯还给你……」

        皇甫令雪毫不担心:「你空有功力但没有习武的底子,若是四长老合击,你必然不敌。」

        吓——,威胁我?

        我不满地吊起眼角,张口要回他两句,转念想想还是罢了。

        本来就不属于我的东西,他要回去也是理所当然。功力还给他,我又没损失,还是原来的我。

        呃,只不过,有些事要做起来就难了……

        「别沮丧。」皇甫令雪宠溺似地拍拍我垮下来的脸,「我只是说说,不会真的要他们对你出手。」

        「哈哈哈……」我干笑。

        说得真通情达理,可惜跟我想的不是一回事。

        算啦,一个劲地烦恼这些没啥意思,我还是把眼光放远,想想以后吧。

        自我勉励了一番过后,我重新振作精神,用肘弯撞撞他胸口。

        「喂,还记得你说过封天教不欠人情吧?那你看,这次我帮了你,又救了你手下那么多人,这个人情可大了。所以你一定要快点给我恢复起来,这样才能把欠我的债还清。哼哼,我可是要狠狠地敲诈你一通呢。」我边说边摩拳擦掌,拜金主义的招牌动作。

        当然了,我想要的并不是金钱。

        至于我会索要什么,想来想去,总共就只有那么几个可能,对吧?

        听了我的话,皇甫令雪笑着将我搂紧,笑声浑厚低沈,竟像是挺开心。

        「既然如此,你定要抓紧机会,尽情向我敲诈。」

        咦?他怎么问都不问一下,就自甘情愿当冤大头啦?

        我还在疑惑着,冷不防嘴唇被封住,再多的问号,也只得咽回了肚子里。

        话说某人虽然失去武功,接吻的技术倒还是跟从前一样好。

        不知道怎么搞的,我的意识莫名地晕眩起来,心跳也以重如擂鼓的力度急剧加速,奇怪……

        难道是因为先前的毒,本来我没有内力所以不碍事,而后来我有了内力便造成影响?可那也不该到现在才发作吧。

        唔,实在奇怪……

        ※            ※            ※            ※

        经过梁宅一役,我一跃成为了封天教内武功最高的人。于是乎,那个原本与我毫不相干的群英会,竟然和我扯上了最直接的关系。

        我被皇甫令雪要求,代表封天教参加大会。

        简直莫名其妙。

        这关我什么事?就算他本人没有武功不能参战,不是还有四长老吗?这几人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并且他们是封天教的真正一份子,那才叫名正言顺。

        然而皇甫令雪的说辞是,大会程序繁琐,参加的人相当之多,应付下来太耽误时间。而四长老各有各的事情要办,自然无暇参战。

        我就搞不明白了。

        参加群英会,不就是他们这趟过来的目的吗?却哪儿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比起在大会上夺冠还更重要?

        真是让人一头雾水。

        反正我不想接受这种任务。我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没兴趣卷入乱糟糟的江湖纷争。巴巴地推托了老半天,无奈最后还是拗不过,被皇甫令雪强行赶鸭子上架。

        有什么办法呢?

        既然我收下了皇甫令雪的一身功力,也就有义务为他承担责任,替他搞定那些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

        距离大会开幕还有二十来天。

        在启程去往尘阳之前,我得在梁宅的大院里接受训练,以弥补我身上的不足。

        比武大会上,空手应战的人屈指可数,冷兵器的比拼才是主打。我空有功力,却对耍刀弄剑一窍不通,自然是要不得的。

        所以四长老中最精于使剑的容夙非,在闲暇之余,就担当了我的导师重任。

        要说这个容夙非,脾气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差劲。

        几天下来,我被他训得满头包,什么『笨蛋』啊,『烂泥巴糊不上墙』啊,『朽木不可雕』……,诸如此类的诬蔑词汇,他一坨一坨地往我头上砸。

        真真岂有此理之极!

        想我在特警部队受训的时候,不止一次被长官夸奖说聪明有潜力还有上进心,将来必定是警队精英,国之栋梁,民之福祗啊——

        怎么到了这里就什么都不是了呢?

        皇甫令雪说容夙非只是恨铁不成钢,不过我的想法是,这家伙已提前步入更年期,导致了他逮着人就开炮的神经质。

        我都说了我以前从没拿过剑,再说拿剑又不是提笔写字,每一个旋转与突刺等等全都需要技巧。偏偏剑又那么笨重,要练到挥舞自如的程度,谈何容易?

        可恨容夙非压根不听我的辩解,照骂不误。

        又是一次比剑途中,我的剑被他打落,迎来今天的第二十三顿痛斥。
        话说脸皮这种东西,是可以锻炼出来的。

        拜容夙非所赐,那些原本让我暴跳的词眼,日复一日地听到现在,我已经达到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高深境界。

        我站在原地不动,也不急着拣起剑,只管揉捏着我被震疼的虎口。

        可能是由于大会将近,容夙非的心情变得越加急躁,骂了两句之后,把落在地上的剑朝我使劲一踢,狠狠道:「快练!不然第一场就被刷下来,连累教里其它人跟着你抬不起头。」

        我接住剑,不平地咕哝道:「什么嘛?怎么可能逊成那样。那时候梁放不就被我拿住了……」

        容夙非耳尖地听见我的自言自语,当即甩个白眼过来,鄙夷地哼一声:「梁放算什么?不过是受人利用的一枚棋子。论武功论智谋,他还远远不够瞧呢。」

        「呃?」

        我捕捉到他话中的疑窦,「什么利用?什么棋子?你是说,梁放那次的举措,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主张?那会是……」

        「少废话!」

        容夙非没耐性地打断我的追问,冲我扬了扬剑尖,「这么想知道?那就给我把剑练好。只要你能在日落之前,剑不脱手地接下我二十招,我便将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

        这个这个,勉勉强强也算是种激励法吧?

        我有了目标,练起剑来果然比平时更加积极。

        遗憾的是,直到日头落山,我仍然没能达成容夙非的要求,也就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没法子,我只好等吃过晚饭,再哼哧哼哧地拉着皇甫令雪回到房里(看出来了吗?两个人共享一间房啦>_

        听完我的陈述,皇甫令雪的脸色隐隐沈下来,点头道:「不错,梁放的确是被人收买,利用,才敢做出当日的狂妄之举。」

        「是吗?你们确定已经查清楚了?」

        「不需要查。以他的本性与胆量,稍加推断便能得知。」

        「这么玄乎?」

        我咋舌,想了想又问,「那你推不推断得出来,是谁收买了他,要他加害你们?」

        皇甫令雪忽然陷入缄默,一双英挺的眉紧紧皱着,显得心事重重。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重新开口,却是问我:「你可曾听说过『真渊侯』岑淳?」

        「呃……」那是哪路妖怪?

        看我迷茫的脸色,皇甫令雪自嘲地笑一下,大概这才想起来问我等于白问。

        「岑淳乃是两朝重臣,当朝第一武将,麾下精兵过万。」他接着为我解惑,「岑淳曾经多次领军征战沙场,战功显赫,是以被封赐『真渊侯』之衔。」

        「喔……」

        我大概听明白了,只不过——,「那和梁放的事有什么关系?」

        「岑淳有数位妻妾,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他膝下千金不少,却没有一个男丁。而岑淳如今的得力爱将,是他抱养的儿子岑阙,亦是这次比武大会上有夺冠可能的红人。」

        「什么?!」我大吃一惊。

        尽管我早知道有不少朝廷人士与会,但我实在想不到,一个那么有权有势的大将军,居然也来参加这种江湖武斗。

        看来那晋北数省真是块风水宝地,什么人物都能吸引过来。

        照这么说……

        「所以他收买梁放,就是为了阻止封天教参加大会,跟他的儿子争夺优胜者?」我估摸着说。

        一道阴影在皇甫令雪眼中闪过,他缓缓摇头:「并不尽然。」他顿住,眼神越发阴鸷,声音也异常地森冷下去,「岑淳真正针对的,只是我这个人,与封天教本身并无多少干系。」

        「啊?」

        我越来越胡涂了,「这是为什么?难道他跟你有旧仇?」

        皇甫令雪轻轻抿着唇,半晌不给我回应,我只好自行猜测起来。

        「唔,我想一下……」我揉着下巴,「你是不是抢了他的钱?巨大一笔的那种?」

        皇甫令雪一怔,哭笑不得地看着我,表情比那窦娥还冤。

        也就是说我猜错了?

        我再猜。

        「那……,你勾搭了人家的妻子?」从他的外在条件以及内在恶质来看,的确很有干这种坏事的本钱。

        不过老实说,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个人认为他更像个玻璃,或者至少是男女通吃。

        呃,难不成——

        「该不会……,勾的是儿子?」

        「……」

        皇甫令雪的表情更加精彩绝伦,好像不认识我似地死瞪住我。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我相信我现在绝对只剩下了一具骨架,至于血肉什么的,早已通通被他啃噬得一乾二净。

        所以,我又猜错了?

        我懊恼地挠挠头:「嗯……要不然呢,要不然,你杀害了他的亲人?」只剩下这种可能了。要是再猜错,那我就真的没辙啦。

        意外的是,皇甫令雪的眉睫突兀地震颤几下,很少见他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他放低了视线不看我,良久,才撩起唇角,极尽嘲弄地冷冷一笑。

        「恰恰相反。」他如此回答我最后那道猜测。

        我不由得愕然怔住。

        相反?他的意思是,岑淳杀害了他的亲人?可,这是什么道理?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么,理应他去刺杀岑淳以报仇雪恨吧。可为什么被追击的人反而是他?

        回想起来,自从离开幻水山庄后就不断遭遇的袭击,难道也是受岑淳所指使?

        这就是所谓的斩草除根,斩尽杀绝吗?原因会是什么呢?还有,他被岑淳杀害的亲人是谁……

        我有很多很多东西想问,然而面对着皇甫令雪微垂的脸,疏离的神情,却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就算问了,他也多半不会告诉我。

        此时此刻,明明他和我就坐在伸手可及的距离,却恍惚有种远隔千里的错觉。

        潜意识里,我不觉得他是在刻意疏远我,只是心底的秘密被埋得太深太紧,一时半刻间挖不出来。

        其实我知道,自从我得到他的功力以来,也或许更早以前,他就不当我是外人看待了。

        或许有那么一天,他会将所有一切都告诉我?……我这样思忖,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只是有种感觉,这一趟尘阳之行,恐怕比我所能想象到的还要复杂得多,也危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