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上帝说话,他最初的话语——"道",便是基督,这"道"是完美的。当拿撒勒人耶稣降临人世,这"最初的道"便对我们吐露,其声音成了血肉之身。
受膏的耶稣是上帝对人类吐露的"最初的道",正如果园里总有一颗苹果树,比别的果树早一日发芽、结果。在上帝的果园里,这一日便是万代。
我们都是"至高者"的子女,但那受膏者是他的长子,寄身于拿撒勒人耶稣。耶稣行走在我们中间,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说出这一切,是要你们不仅在意识里、更要在灵魂里悟解。意识可以衡情度势,但灵魂却通达生命的中心,领悟生命的奥秘。灵魂的种子永生不死。
风儿吹拂,然后会静息;大海起浪,然后会乏倦;但生命的心田却是一片宁静、肃穆的空间,那里闪耀的星辰是永固的。
庞贝人玛努斯:致一个希腊人
犹太人和他们的邻居胖尼基人与阿拉伯人一样,不会让他们的神在风中静息片刻。
他们太过虑诸神的神性,太在乎别人是否格守祷告、礼拜、献祭之事。
我们罗马人为神灵兴建大理石殿宇时,那些人却在辩论神的本质;我们若逢喜事,会在未庇特、朱诺、玛尔斯、维纳斯诸神的祭坛周围欢歌曼舞,而他们虽在大喜的时刻,也要披上麻衣,用灰土抹头,甚至哀叹他们降生的日子。
对于昭示了上帝乃欢乐之神的耶稣,他们加以折磨,最终把他置于死地。
这些人不愿随一位欢乐之神同乐,他们只认可他们的愁苦之神。
连耶稣的朋友与使徒,他们虽熟知他的欢悦,惯听他的笑声,却要造出一个他忧愁的偶像,然后膜拜这偶像。
在这般的膜拜里,他们登临不到神性的境界,而只是让神性俯就他们。
而我相信,这位和苏格拉底并无差别的哲人耶稣,终将驾驭他的民族,乃至于其余各民族。
因为我们生性倡郁,素好小猪小忌,当有人对我们高唤:"让我们和众神同乐",我们不能不提防他的声音。奇怪的是,这个人的痛苦竟然演化为礼仪!
这些人愿找到另一位在林中被戮的阿多尼斯神,他们将庆贺他的被戮。真遗憾他们未注意他的欢笑。
但我们罗马人得向希腊人承认:我们自己,何曾留意过苏格拉底在雅典街头的笑声?即使在狄俄尼索斯剧场里,我们何曾忘却过盛毒液的酒杯?
我们的长辈,不是依然在街头巷角互诉着烦恼,并从回忆我们所有伟人的悲惨结局中度过快活的瞬间吗?
本丢·彼拉多
在他被带到我面前以前,我妻子已多次谈起过他,但我未曾留意。
我妻子是个梦想家,她和这一阶层的许多罗马妇女一样,迷恋于东方的祭礼和典仪。这些礼仪对罗马帝国形成威胁,它们一旦深入我们妇女的心坎,就会具有破坏性。
随着阿拉伯的喜克索人带来他们沙漠中的一神,埃及便在劫难逃;随着阿什塔特携七位少女从叙利亚的海岸来临,希腊便被征服,化为废墟。
至于耶稣,我先前从未见过此人,直到他被当作罪犯、当作他本国和罗马的敌人被押到我面前,我才初次见他。
耶稣是用绳子五花大绑、被人押进审判厅的。
我正坐在高背椅上,耶稣迈着坚定的大步向我走来,然后笔直站住,他的头高昂着。
我说不清那一刻有什么感受,但我突然有个愿望(虽然不是出于我的意志),就是站起来走下椅子,在他面前俯伏。
我仿佛觉得进到大厅的人乃是他撤,是一位比罗马更为伟大的人物。
但这只是瞬间之念。随后,我眼里见到的仅仅是一位被自己的人民指控为叛徒的人。我是他的长官和审判者。
我向他提问,但他并不作答,只是注视着我。他的目光中有着怜悯,仿佛他倒是我的长官和审判者。
这时,门外传来人群的喊声。但他依然缄默,仍以怜悯的目光看我。
我走出大殿,站在台阶上。人们见我出现,停止了叫喊。我问道:"你们想把这个人怎么办?"
他们异口同声地高喊:"我们要针死他!他是我们的敌人,也是罗马的敌人!"
有些人叫道:"他不是扬言要摧毁圣殿吗?不是声称拥有王国吗?我们只有他撒一个国王
现在我离开人们,转身走进审判厅。我见他仍在原处独自站立,他的头依然高昂着。
我想起曾读过一位希腊哲人说的话:"孤独的人是最强大的人。"在此刻,拿撒勒人耶稣比他的民族更伟大。
我并不感到心有侧隐,他是无需我的恻隐的。
我问他:"你是犹太人的王吗?"
他一言不发。
我又问:'你没有说过你是犹太人的王吗?"
他直视着我,然后以平静的语调答道:"是你们自己宣布我为王。或许,我正是为了这个目的而降生,来为真理作证。"
瞧,在这种时刻他还在谈论"真理"!
我忍不住大喊起来,对着我自己也对着他:"什么是真理?当无事者被刽子手执起的时候,对他而言什么是真理?"
耶稣有力地说:"没有人能统治这世界,除了凭借精神和真理。"
我便问:"你是属于精神的?"
他答道:"你们也一样,虽然你们并不知道。"
当我为了国家的缘故,当别人为了固守古老的利法,而将一个无辜者送交死神时,还有什么精神和真理可言?
没有哪个人,没有哪个民族,没有哪个帝国,会在自我完善的道路上,面对真理止步。
我又问道:"你是犹太人的王吗?"
他回答:"这是你自己说的。在此以前,我就已征服了世界。"
他说的这些话中,惟独这句不太合适。因为只有罗马曾经征服过世界。
这时群众的喊声再起,比刚才更为喧闹。
我走下高背椅,对他说:"跟我走。"
我又来到大厅的台阶上,耶稣在我旁边站着。
人们一见到他,便发出雷鸣般的吼声。鼎沸的人声之中,我只听到:"钉死他!钉死他!"
我把他交还给押他来的祭司们,我说:"随你们怎么处置这个义士吧。你们若愿意,还可以带几个罗马兵看守他。"
于是他们把他带走。我命令在他头上的十字架上写下:"拿撒勒人耶稣:犹太人的王。"我其实该写:"拿撒勒人耶稣:一位君王。"
他被剥下衣服,受鞭子的抽打,最后针在十字架上。
我本可以救他一命,但这样会引起一场骚乱。对一个罗马行省的长官来说,善于容忍失败民族的宗教偏执,乃是明智之举。
现在我相信,此人不仅是位鼓动家。我的判决并非出于我的意愿,而是为了罗马的缘故。
不久以后,我们离开了叙利亚。我妻子从那天起变成一个伤感的女人。就在这儿、在这座花园里,我还时常见她面露愁容。
我听人说,她经常对别的罗马女子谈起耶稣。
瞧!我宣判死刑的这人,又从冥府回来,进人我的家中!
我一次一次地自问:什么是真理?什么不是真理?
这位叙利亚人是否可能在深夜寂静时统治着我们?
肯定不会这样。
因为罗马必定要战胜我们的妻子的梦魔。
巴多罗买在以弗所
耶稣的敌人说他对奴隶和贱民大肆宣传,煽动他们反抗主人;还说他出身卑微,所以求助于自己的同类,又设法隐瞒自己的身世。
可是让我们看看耶稣的门徒到底是哪些人,再看看他是如何领导的。
起初,他从北国选择了一些人作伙伴,他们是自由人,个个身强体壮,胆略过人。在过去的四十年里,他们勇于献身,视死如归。
你难道认为这些人是奴隶或贱民吗?
你难道认为,黎巴嫩和亚美尼亚高傲的王子们,在接受耶稣是上帝派遣的先知时,会忘却自己的地位吗?
你难道认为,安提阿、拜占庭、雅典、罗马的侯门子女,会被一个奴隶领袖的声音打动?
不,这个拿撒勒人既非和奴仆一起与主人作对,也非与主人一起和奴仆作对。他不和任何人结伙反对任何别人。
他是众人之上的人,在他的肌膛里奔涌的血流,和激情与力量一起唱歌。
如果高尚在于庇估他人,他便是众生中最高尚的;如果自由体现在思想、言词及行动上,他便是众生中最自由的;如果高贵的身世在于做阻而只服从于仁爱,在于超脱却永远温柔、和蔼,他又是众生中身世最高贵的。
别忘了只有强者、疾行者才会赢得竞赛荣获桂冠。耶稣既是被爱他的人加冕,也是被他的敌人加冕,虽然他们并不知道。
时至今日,阿耳忒弥斯的女祭司仍然在殿宇的隐秘角落,每天为他加冕。
马太
有一天晚上,耶稣路过"大卫塔"里的一个监狱,我们在他身后步随。
他突然止步,将脸贴在监狱的石墙上,说道:
"我旧日的兄弟们,我的心在狱栏之外和你们的心一起搏动,愿你们在我的自由王国里成为自由人,与我和我的伙伴们同行。"
"你们受着囚禁,但你们并不孤单。在大路通道上行走的囚徒何其众多!他们虽然翅翼未折,却像孔雀一样,扑腾着而不能飞翔。"
"我翌日的兄弟们,不久我将要顾访你们的牢狱,用我的肩分担你们的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