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求言论和出版自由,可他们却没有可说可写的东西。
他们对我说:"好事取乎中。"可我们中有谁愿意成为一杯不冷不热的温吞水呢?谁愿意成为一个在生与死之间挣扎的人呢?谁又愿意成为一个处在流动和凝固间的胶状体呢?
力量与宽容是密不可分的。
我们的爱或不爱,仅只是来自大海的涨潮与退潮。
贫穷在屈从于钱袋之前是靠思想来抵挡的。
人性是表面分隔、内中相连的神性。
谁在邻居的葬礼上穿最豪华的服装,谁就将在他儿子的婚礼上穿破衣烂衫。
"妖怪"、"不死鸟"、"忠实的朋友",并非无稽之谈,我已在我的邻居中看到过他们全体。
创作者并不重视批评家,除非创作者变为不孕者时。
文明在于两件事:从土地获取果实和分配土地的果实。
公正者是最接近人们心灵的人。仁慈者是最接近上帝之心的人。
熟巧在于削删和剔除,更在于组织与安排。
脱离常轨,或出于疯狂,或出于大智。
假如你允许自己做你良心禁止做的事,那你就错了。假如你禁止自己去做良心允许的事,那你也错了。
诗是灵魂里的秘密,怎么能让语言来泄露?诗是对全局的领悟我们怎么能向只了解局部的人去揭示?诗是心中的火焰,阐释则是雪花,谁能把火炮和雪花调和起来呢?
阐述的渴望与负重跋涉的痛苦没有很大不同。
那个告诫饿汉承受饥渴痛苦的饱汉,他的心是多么残酷啊!
过去,代议制政府是造成革命的某种原因。今天,它们是经济的某种结果。
弱民族认为他们儿女中的强者是软弱的,而强民族儿女中的弱者是强有力的。
曲调中的秘密,是歌者声音中的震撼和听者心中的颤抖二者的和谐协调。
除非歌者激动,着魔,否则不会使你激动,着魔。
一位贫穷的文学家和一个愚蠢的财主相聚在一起,于是两人交换了文学和财产。当他俩分手时,第一位发现自己手中只有一把土,第二个心中只感到一团雾。
他们以为,美德存在于所有令我疲惫和令邻居快活的事物中,罪行存在于一切使我快活和使邻居疲惫的事物上。哦!但愿他们懂得,我可以在一个邻居也没有的茅庵中成为一个有德者或一个罪人。
校核一下你昨日的账本,你就会发现你仍然欠着人们和欠着生活的债。
柔和与温蔼是力量和决心的表现,而不是软弱和松懈的表现。
我把自己的痛苦植于坚忍的土地,于是我长出快乐。
当信仰者看到狐狸的计谋战胜了狮子的公正时,他几乎怀疑生活的公正。
对魔鬼的恐惧,是对上帝的某种怀疑。
奴隶是国王们的缺点。
在我们认为某件事困难中,也许有通达它的最捷途径。
他们某些人头脑中被我们视作聪明才智的那些东西,顶多是一种局部的燃烧。
艺术是个人的隐蕴与自然的外象在创造新形式上达成的一项协议。
引证是高上者自愿降至低下者的水平。
顽固执拗是这种人的一面镜子:他长时间注视它,就会看到隐藏的自我正企图自杀。
我们视作卑劣丑陋的,不过是外象对于内蕴的背叛。
社会被推向重复,可天才被推向创造。
在关系到自身的问题上,我们都是行动者;在关系到他人的问题上,我们都是想像者。
我多么可怜这样的人啊:他在同一时间一面伸长舌头去赞美,一面伸长手臂去乞求。
清白老是不认为自己和别人的缺点毫不相干的人。
谁懂得生命的统一,谁就会看出,人们中的预言和树上的果实是没有区别的。
历史不会重复自己,除了在不懂历史的人的头脑里。
坏蛋是一个不适合慢慢顺应"适者生存"法则的创造物。 谁再三提醒你记着他对你做的好事,谁就会失去上帝那里的馈赠。
哦,他为何从你的大海中取水,却又夸耀他的沟渠呢?!
自由者是坚忍地负载着奴隶重担的人。
渴望者心中的美比观望者眼中的美更崇高。
最值得我称颂的人,是人们难以恰如其分地称颂的人。
语言一直没有意义,直至被译成习惯。
我是个信仰者。但是,在一个虽读波斯的《一千零一夜》却不懂哈拉吉和伊本·阿拉比;虽以罗马的巴勒贝克古迹自豪,却记不得艾夫拉姆·叙利亚尼⑤和约翰·大马上基⑤片言只语的民族中,信仰是多么难啊!
每一个新教义学说的创始人,都是一位改造者。他若是正确的,就会引导人们走向真理;他若是错误的,就会使他们顽固地对待真理。
需要解释是一件事物不牢靠的最好证明。
信仰是心中的一种比证明达到它还要遥远的知识。
在充分思考了露珠之后,我知道了大海的秘密。
尽管有习惯和感情,仍然保持自己理性的那个人,在何处呢?
天赋愈多,朋友愈少。
如果你是个贫者,那你就不要与那个用钱财衡量人的人为伍。
当勇敢的小人物掌权时,所有胆小的大人物都会退避。
人们回想起瘟疫,阴郁沮丧,战战兢兢。然后回忆起亚历山大。凯撒、拿破仑,他们敲鼓、吹笛、跳舞!
那个鼓励我于某件事的人,也许会让我远避那件事。
节约表现在:你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慷慨大方、仗义流财者,而对节约者除外。
最值得同情的人,是那些沉于泥潭、仰望云天的人。
我看见他们正在吃着,于是我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
有人对一个愚蠢的蝶蝶不休者说:"你的话能治病。"于是他停下来,要求医学权威的权利。
在他们某些人对你的思念中,也许有希望你远离他们的想法。
对这样的人我该说什么好呢?——我若吻他的脸,他就会抽我耳光;我若抽他耳光,他就会吻我的脚!
那个向人要求爱却只给予人以欲的人,其生活是多么艰难啊!
羞怯的效果几乎和美的吸引力相似。
我们中最接近上帝的人,是我们中最接近人们的人。
结婚是生存或者死亡,不存在中间状态。
你们让我远离这种人吧!——这种人说:"我像蜡烛,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你们让我接近这种人吧!--觉得自己永远是在借着别人的光。你们难道不么?
某人刚一禁止我做某件事,我就明白了:他已多次试过此事,且不遂顺。
他们中的一些人听笑话时不敢笑,因为害怕讲笑话的人把他们当成傻瓜。
某些绸子般的面孔包裹的是粗糙的棉絮。
你是聋子,我是哑巴。让我们中的一个借助上帝的光辉去看另一个吧!
有些人以为,我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们,似乎是在和他们眉目传情。
生活是一条船,慢者认为它太快,于是离开了它;快者认为它太慢,于是也离开了它。
四方脑袋怎么能考虑圆形的思想?
每当我面前摆下一种食物时,我就问自己:"我将吞下的这些东西是什么?是一个结构完整的太阳系呢,还是一个尚未完成的星云体?"
信奉宗教的,不会去信奉教派;信奉教派的,没有宗教。
我的道理,使无知者信服;智者的道理,使我信服。至于那个思想摇摆于智愚之间的人,我不能说服他,他也不能说服我。
假如宗教的目的是馈赠,爱国主义的目的是利益,科学的目的是优势,那么,请给我一个自由的世俗主义者,一个忠诚的非爱国主义者,一个谦虚的无知者吧!
那样一个时代将会到来. 时代的儿女不愿将话系追溯到我们这里,就像我们不愿将谱系追溯到类人猿那里一样。
有的人用眼睛听,有的人用肚子听,有的人用钱袋听,有的人则根本不听!
某些人的灵魂就像海绵,你从其中挤出的液汁原是它从你那里 吸去的。
如果有两个完全一样的男人,那世界肯定容不下他俩。
多数具有细腻感情的人,都会匆匆地去触摸你的感情,因为他们 担心你走在他们前头,先去触摸他们的感情。
各民族的灾难全在这样的人:他不撒播种子,不举砌砖石,不缝制衣服,而只忙于政治!
妖治矫饰是承认丑陋。
他们说在沉默中有满足。是的,在沉默中有否定;不,有反叛;不,有鄙视!
联系并非结合,远离并非分开。
在人们中间我刚看见一个愚钝者,就发现他的根固扎在我的心里。
房子的生客,可以得到其同类的抚慰;思想的生客,却找不到谁来抚慰。
真理是灵启之女,寻求、辩论则使人们远离她。
谁向你宽恕一个你没犯下的过错,他实际上就是在宽恕自己已经犯下的过错。
弃婴是这样一个孩子:他母亲带着爱与信心孕怀过他,带着恐惧和临死的痛苦生过他,然后借着仅剩的那口气将他包裹好,送到孤儿院门前放下,再弯腰走在重负的十字架下,以便完成这场悲剧。接着我们来了,你们和我们呼叫着:"可耻啊!可耻!"
抱负是行动的一种。
转弱为强是局部向全体投降。
在智者和疯人之间有一条比蛛丝还细的分界线。
在人们中间,有的只有在寻找痛苦时才能发现欢乐,有的只有在寻找污浊时才能使自己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