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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我也听说过,男子和男子之间,也会有私情爱慕的事,只不过,想到小时候,那个下雪的晚上的事,想到那个男人的脸和凶狠的眼睛,就觉得有点悚然……后来经的事儿多了,其实也不那么怕了……”

        小狐狸趴那儿发了一会儿愣,然后用小爪子撮了花生米递给我。我张嘴吃了,它也给自己喂了一颗。

        这些事,我还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呢。

        其实没有那么简单,忘记有的时候是件容易的事,可是当你特别想忘的时候,它偏偏又变得不容易了。

        和小狐狸可以一点也不费力的说出这件事来,从来没和别人说起过,甚至想也不愿想起,更别提是说出来……和它却不一样。它不会说出去,而且,它可以给我这样简单的安慰,和无声的,体贴的陪伴。

        我和小狐狸就着花生米,喝着早就凉了的茶水,一直聊到月娘都从东边转到西边,小狐狸和我在一个枕头上睡。猫儿狗儿还有狐狸呀这些小家伙儿,身上都热乎乎暖融融的,让人觉得自己象抱住了一个温柔的,儿时的美梦。

        就象……我在饥寒交迫,无依无靠四处流浪的时候,曾经幻想过的那样,自己不是孤儿,又或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才变成孤儿,总有一天我会再找到家,再和家人重遇,我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有温暖安定的家,有饱饭吃,有衣穿……

        不过年纪越大,经历越多,幻想也就越少了。

        到现在,我已经不再有什么幻想了。

        只是,只是这样一个月色温柔的晚上,和贴心的伶俐的小狐狸这么依偎在一起的时候。

        好象还可以找到一点点,自己已经忘却滋味的,小小的,天真的快乐。

        23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说了很多话,放下一桩心事,晚上竟然睡得出奇的踏实安宁,早上一觉醒来,吐纳一番再起身,感觉特别神情气爽。

        然后这天早上和寻常的早上却又有点不一样,师傅也早早的起了身,却没有象往掌一样出去练剑或是散步,而是把几个师兄都叫进了屋里,单我一个人没有被叫。

        我一个人打了两趟拳,擦了把脸去吃饭的时候,他们还都没有从师傅的正屋里出来。饭桌上就我一个人,胡大叔给我盛好了粥,我说:“胡大叔,先别盛,师傅师兄他们还没来呢。”

        胡大叔一笑,脸上皱纹抖了起来:“蓉哥儿不用想了,他们这一上午恐怕都不出来啦,你要等啊,非把自己饿扁了不可。”

        “这是在说什么事儿啊?”我未免觉得纳闷,老实说,师傅对我并没有特别冷淡或是排外什么的,为什么今天不叫我去呢?

        “哦,你新来不晓得,这又要到八月中秋啦,每天中秋,咱山上的惯例是,入门三年以上的弟子都要考校啥的。你才入门半年,这和你没啥关系。咱贺道长虽然不大讲究这个,但是总也得提点提点,敲打敲打他们,不要太马虎了,以免落了末第难看啊。”

        我哦一声,明白过来。

        隐约听着提起过,但是这阵子手脚用得比脑子我,把这事儿忘的一点儿都没有。

        可不是么,是快中秋了。

        以前四处流浪,过不过节的跟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顶多是过节的时候,或许能多讨点吃食。

        后来……

        我出了一会儿神,胡大叔说:“粥凉啦,你再换一碗吧。”

        我连忙说:“不用不用,这就挺好。”

        我刚把粥碗端起来,远远就听见正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然后就是脚步声出来。

        师兄他们说完话了?

        我站起身来,他们也就往这屋走过来,大概也是来吃早饭。除了蓝师兄,其他三个人的脸色都显得很郑重。

        这是当然,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家一起学武,同学较技,谁愿意自己显得比别人拙,比别人弱?刚才胡大叔说起来来这个考量的事情,一点儿也不轻松简单。先是考文字,默拳经,背剑谱,讲武道。接着是跟师长接招,这也极重要,最后就是同门之间互分高下,这才是重头戏。前面的文试也好,接招也好,也都不是不重要,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最后的一道关。

        优胜劣汰,高下分明,这是一目了然的事。

        这样做,落败的弱势一方虽然难免失落……但是这个世道从来都不同情弱者。而且,仔细深想想,这样一来,大家各自用功,都拼了力的提高自己,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果然师兄们的脸色都和往日不同,点个头,匆匆塞下一点东西就走了。看来今天师傅肯定说了不少敲打他们的话。可是蓝师兄却还是如常样了,和我笑着说话,问我进度如何。

        我点奇怪:“师兄,你不紧张?”

        他笑:“这会紧张什么呢?该做的事情,平日我一件也没少做。现在不过是师傅再提点一番,自己也警醒一些不要大意就是了。”

        我由衷的说:“师兄,你倒真有宠辱不惊的大将之风啊。”

        他夹了几根菜丝,却没有急着吃:“咦?你最近用词倒是很精练啦,拍马屁都拍得这么雅道。”

        我摸摸鼻子:“嘿,这不是近朱者赤么。”

        他点头:“嗯,下次你见了师傅也这么说,他肯定很欢喜。”

        我笑笑,又问:“师兄,是不是你早就有把握,所以一点儿也不打怵呢?我看孙师兄,他平时练武也是挺努力的,刚才脸还绷得紧紧的呢。”

        “我倒并不是有把握,只是我们身份不同。我是从师傅身边的道僮做起,后来被收为弟子的,本身大家也不会太重视我的武艺如何。但是孙师兄不同,他是师傅的大弟子,自然觉得肩上责任重些。”

        哦,原来这样。

        “师兄你原来做道僮?”

        蓝师兄一笑:“怎么,不象吗?”

        我摇头:“不象啊。”

        他哪有一点点象做道僮的人……不过,我忽然想起,我们来的那天,他负责在门口那里做传侍接待……

        好象又有那么点儿意思。

        他问:“想什么呢?”

        我笑笑:“我想起第一次见师兄的事情来了。”

        他也笑了:“嗯,那天么……我也是正好在门边有事,碰见了你,也算是我们有缘吧。”

        这话说的很笼统,有缘这两个字,似乎可以用在一切场景里都合适。

        但是我仔细想想从开始到现在的事情,还真是只有“有缘”两个字形容得出来。
        “好了,这事儿和你没相干,到时候看看热闹,喊两声加油就行了。今天还是练轻功去吗?”

        我点点头:“对,今天打算去后山,跑远一点,天天在近处觉得练不出来什么。”

        他说:“唔,你自己多留心就是。”等我要出去的时候,他又说了句:“看你今天神清气爽的,想必昨晚睡的不错。那就好了,有些事不用多想。”

        我点点头,就出了门。

        后山的路有许多条,我找了一条最细窄,明显是被踩的最少的一条道儿,也不知道通往哪里,反正路少说明险陡,险陡说明好练功。

        但是我发力还没跑出多远,就看到了一块石碑,已经被长草遮没了大半,我拨开草看看。

        上面的字也不大清晰了,可是还能看清楚是什么意思。

        蜀山弟子不得擅入。

        噫,怪不得这条路少人走。

        可是,是禁地的话,怎么会没有人提起来过?

        或许是已经废弃了很多年的禁地了吧?如果真有禁地,在师兄训诫我的时候不会不提。

        不管我,我继续走我的。

        再向前走林木渐深,而且明显比峰下要凉了许多。

        我跑得气喘吁吁,眼见峰顶在望,一鼓作气的冲上去。

        呼……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

        我擦擦额头上的汗,看着眼前的景象,不免有些,呃,惊讶……

        这里以前应该有一座很浩大的建筑吧?只是,恐怕已经倒塌了许久,眼前只有一片废墟,长草都长到人的腰那么深了。

        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呢?

        我绕着废墟转了一圈,看废墟的形状,倒象个塔基……

        我找了块石整的石头坐下来打坐,这样可以更快的恢复力气,也对提高进境有帮助。

        徐徐吐纳,我闭着眼。

        好象有点什么动静。

        我睁开眼朝上看,一道微微发着莹白的剑芒掠过山巅,朝我这个方向掠了过来。

        我怔怔的坐在原地,那道剑光来得极快,一晃眼就可以看到御剑而来的人影。袍带飘摆,姿态闲雅,那一副从容的神态忽然让我想到入门那天见过的掌门人,他们都有一种出尘的,飘然的神态,可是又略有不同。掌门的那种气质是浑厚的,宽博的。他却显得更加缥缈,野云闲鹤,清竹烹茶的那种隐士风范。

        他轻轻迈了一步,脚下的剑光幽然散去,这一步就踏在了那尚可落足的塔基的边缘上。山风吹来,他衣衫飘摆,神情不象刚才那样淡然。

        然后他转过头,目光正和我的注视触到了一起。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样平静的,深沉的注视下,竟然有种战栗不稳的感觉。那目光仿佛有着让人不能抵御的力量,一直探到你的心底。但只是一瞬间,那种感觉就消失了,他的表情仿佛是很温和,又带着点不在意,就象没有看到我一样,又转了过去,注视着阳光下的那片废墟。

        我们离着几十步远,一个坐,一个站,都没出声,仿佛和对方完全不搭界。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我多少也长了见识,只看剑光还有气质,就知道他肯定是不比掌门逊色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