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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回 石破天惊学认字



        隔夜早朝。

        崇天奕箕坐在那所谓宝座上,忽然起了数大臣的兴致,口中轻轻地念着一二三。

        “今天怎没见着韦友书韦太傅?”数完之后,崇天奕发现少了一个人。

        众臣面面相觑,皆道不知。崇天奕也懒得追问,只道:“由他去吧。”

        其实崇天奕并不想见到这个人,尤其受不了他那伪清高的作风。尽管他从小就知道韦友书身为太傅,二十年前曾是京城第一才子,但他也知道韦友书如今人到中年,自然也就开始迂腐了,整天就会纸上谈兵,一堆大道理连将三天也讲不完。但迂腐是其次的,就算再迂腐也有一定道理,问题的关键在于他迂腐的是外壳,内心反倒极其精明,在朝中摸爬滚打多年,势利亦如绞杀榕一般侵蚀了半个朝廷。他本身并不贪污,但其荫庇下的贪官污吏却是一个接一个——这一点崇天奕在太子还是他哥的时候便察觉了,若不是因为当时几乎所有人都忽视崇天奕,他也根本不可能察觉。

        直到退朝后在御书房坐稳,崇天奕才收到一封鸡毛信。

        读罢这信,崇天奕足足半柱香的时间没有回过神。之后,他重重地闭上了眼,提笔回了六个字:悯爱卿之境遇。

        之后,崇天奕派人将回信送去了韦府,继续移他的奏折山。

        一连三日,韦友书都没上朝。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呃,循环往复?不对,冬天夏天?还是不对……”李琵琶抓耳挠腮,一脸痛苦,不时瞥向旁边的韦友书。

        韦友书本是崇天奕他哥的老师,此时更是连孙子都有了的人,其沉稳镇定自是不用说:“寒来暑往。”

        “哦哦……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李琵琶皱着眉,长吁一口气,继续背书。

        “娘娘果真与书有缘,未通其字,却先解其义。”韦友书这话不知是褒是贬,但这确是事实。虽说他有十成的把握皇上那信的意思就是因这事准许他不上朝,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做这事。先不说李琵琶是皇妃,就她那一身的功夫,也不是韦友书乐于面对的。

        正在此时,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韦友书你个小兔崽子给老娘解释清楚!”

        韦友书一听此声音便知是他那河东狮般的老婆从娘家归来,立马扔下李琵琶跳窗溜走。只是这般一来,怕是进一步加深了误会。

        李琵琶愣愣地瞧着这老两口子追逃,半晌才反应过来,遂不再理会他们,自己试着研究《千字文》的后半部分。但这对于几乎不识字的李琵琶来说,着实还是困难了些,看了半天硬是没看出名堂。

        不认识多少字使得李琵琶异常头疼,几乎是站起来咆哮了一声,等冷静了才摇摇头,打算离开韦府,去陌寻那儿请教。虽说她是冲着韦友书这二十年前京城第一才子的名号来的,但她现在也意识到自己赖在韦友书旁边对人家影响不好,反倒是陌寻那里更好说话。虽说陌寻才华不如韦友书,但若要教她这么一个略识之无的女子犹是绰绰有余。

        接着,李琵琶也不向逃跑中的韦友书告别了,直接走人。

        待走到门口时,李琵琶回望了一眼韦府。府邸不算极大,但与那寒酸得不像话的“陌相府”自是天壤之别了。据说此宅是韦家祖上留下来的,前年刚翻修了一次。

        正是这一回望,李琵琶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痛叫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他手上的盒子也掉到了地上摔坏了,滚出一堆的珠玉。

        “咦?是你——”那人惊呼道。

        李琵琶看着那人,愣了半晌道:“你谁啊?”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是我,庞琪啊!”

        “不认识。”李琵琶愣是没想起是谁。

        庞琪微微低下了头,道:“小生一个月前曾打算向李姑娘家提亲,却被李姑娘殴打出门了。”

        李琵琶又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罢了,就算你我无缘吧。”庞琪苦笑一声,回头去捡从盒中滚出的珠玉。

        李琵琶看着那些珠玉,皱了皱眉,不再理会,绕过庞琪离开韦府去往陌寻家。

        到了陌寻住处,李琵琶随意走进了小院。

        现时正是盛夏,院中自是一片苍翠,偶有几朵不知名的小花诉说着夏之炎热。小院一如既往的寂静,正是那种分明有人住有人打理却与热闹无缘的感觉。

        李琵琶走到书房门口,轻敲三下,道:“陌大人在不在?”

        “娘娘直呼在下名字便好。”正是陌寻的声音。接着,他从屋内走了出来。此时的陌寻穿着一袭襜褕,发丝仍是一丝不苟地束起,狭长凤目依然透着那种特殊的魅惑。

        “行,那你也直呼我名字。”李琵琶坦然道。

        陌寻点点头,道:“找我所为何事?”

        李琵琶嘿嘿一笑,道:“麻烦你教我认字。”

        陌寻神色微讶,愣了一愣道:“之前你不是还误会我跟天奕那啥么?这会儿……”

        李琵琶想了想,道:“君子爱‘才’,‘娶’之以道!更何况当皇帝的自古就多情,我又不强求天奕那么专一。”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的‘财’和‘取’,指的是‘钱财’的‘财’和‘取得’的‘取’。”陌寻无奈道,但看在眼前这人是个半文盲的份上,也就只是解释了一下而已。

        “陌寻你果然知道很多东西啊!”李琵琶发自内心地道,“再多教我一些吧?”

        陌寻又愣了愣。在他的印象中,李琵琶是个不太喜欢文字的人,而她近日却主动学文,可见崇天奕这小子还是挺有魅力的。而从李琵琶的求学态度上来说,陌寻认为自己是没有看走眼的,她确实是个与书有缘的女子。陌寻忽想起了以前的崇天奕,那家伙也是一开始不喜欢这些,借口要“陌寻哥哥”亲自教习,天天跑来找他玩,一直到后来,才忽然发觉诗书之美,此后还沉迷书海不可自拔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回答就算你默认了。”李琵琶笑了笑。

        “恐有不便。”陌寻眉头微锁,“如果我长期教你念书,有人该不高兴了……”

        “这有什么?天奕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为人。”李琵琶望向一旁以示不屑。

        “不,我不是说天奕。我是说……语画。”陌寻微微偏过了头。

        崇语画?她为什么要生气?李琵琶有些不解,但看到陌寻的神情,霎时便明白了,道:“既然你给我跟天奕做了个媒,那我也给你跟语画姐做个媒。”

        “断不可如此。”陌寻摇摇头,神色怅然,“她早有婚约在身,那人却不是我。”

        “婚约什么的,解了不就完了?”李琵琶不解。

        陌寻浅叹一声,道:“若是能解,便早解了,她也更不会都拖到都二十一了还未正式嫁过去。此婚约的对象,乃是西域升水一族的少主,毁约之日,便是交战之时。”

        李琵琶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那你打算怎样?”

        “顺其自然吧……至少在她嫁过去之前,我不会做半点对不起她的事。至于学文一事,你找天奕会更好。”

        李琵琶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她自己也知道,就算胡闹也不能拿国事开玩笑,万一惹得崇语画醋意大发拖着陌寻私奔,那麻烦就大了。

        “天奕这会儿应该在御书房里,你去吧。”陌寻微微一笑,话语中隐隐地含着要李琵琶走的意思。

        “告辞。”李琵琶回以一笑,转身离开了陌寻的小院。

        而当她走远后,陌寻的书房门“砰”一下被踢开。门口处,崇天奕与崇语画两姐弟各抬着一只脚,一脸阴沉地望向陌寻,几乎是同时出声:

        “我有婚约干卿底事?”

        “我奏折都没批完你还给我多事?”

        陌寻干笑两声道:“打个圆场就行了,反正到时候你嫁过去了也没人会记得这事,至于天奕的奏折……我瞒着太后帮你批一些不就完了。”

        “好,一言为定!”崇天奕生怕陌寻反悔,立马答应。

        崇语画则是不悦地瞪了陌寻一眼,道:“陌相,一坛你本人酿的竹叶青作为赔礼。”

        陌寻无奈笑笑,道:“那是自然。比起这个,天奕你还是赶快回御书房比较好。”事实上,最无奈的事情应该是他没能答应教李琵琶学文。本来教这么一个与书有缘的女子学文,是一件很有诗意的事,但问题的关键却在于这女子是他花了很大的工夫才替他那“崇贤弟”讨来的老婆!人家的感情还没培养起来,自己就去参一脚绝对不会是好事。

        一个时辰后,御书房。

        崇天奕望着不久前还堆着奏折山的新的空案桌,不觉笑了起来。

        这时候,李琵琶也慢悠悠地回了宫,敲开了御书房的门。迎面一看崇天奕没有像之前那样爱理不理,而是面带笑容,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高兴的。

        学文一事,也就顺理成章。

        从积压的奏折被陌寻搞定之后,崇天奕可谓是无债一身轻,一连数日都挂着笑脸,一见陌寻就说不愧是他崇天奕的铁哥们。

        而李琵琶这边,看着自己的夫君每日都兴高采烈地教自己认字,心里更是高兴。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奏折山又堆了起来。而陌寻私下帮崇天奕批奏折的事,太后也知道了。至此,崇天奕再次陷入奏折地狱。李琵琶见崇天奕这么忙,倒是不好让他放下国事来教她学书。

        而崇天奕则是在某一天,忽然凑到李琵琶耳边,说了几句话。

        李琵琶先是一愣,接着与崇天奕那认真的眼眸对视了良久,自信地笑了,点头答道:“我明白了。”

        崇天奕闻言,算是松了一口气,道:“就在刚才,我还怕你一拳揍来,大骂我居然想利用你。”

        李琵琶脸上浮出有些羞涩的微笑,道:“我允许你这样的利用。”

        这次换崇天奕愣了一愣。在他记忆中,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是第一次露出如此表情,不禁心下一动。

        李琵琶继续道:“你我既为夫妻,我自当为你分忧。”

        崇天奕笑了,道:“才学几天诗书,说话就开始文绉绉的了。”这个笑,巧妙地掩饰了崇天奕眼中的尴尬。若不是李琵琶提起,崇天奕差点就忘了眼前这人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啊!

        可偏偏,李琵琶是一直把崇天奕作为自己夫君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