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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对于晏初晓,江湛远没有多做解释,转移话题随口问道:“你来这儿办事?”

周游面无表情地盯着江湛远的眼睛,突然笑道:“知道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大赛吧?就是为它而来的。”

江湛远只是“哦”了一声,并不多作关心。

“我被选上了,不过是候补,你的候补。”他平静地叙述,言语中听不出别的感□彩。

晏初晓看见周游飞快地一笑,又飞快地收回,有点突兀,她只觉得后脊梁背突然阴风阵阵。

未等江湛远搭腔,周游又径自自嘲:“你总是优秀的,人人都赏识你,包括华老师,还有她。”

江湛远怔了怔,继续平静道:“你也不错,以第一名的好成绩考上维也纳音乐学院,能拥有最好的资源继续学习钢琴。”

“是么?不过我还是败给你了,很多方面。”周游扬了扬眉毛,有点激动,“包括这次L市初选名额。我真的比你差吗?”

这什么人啊?原来是比不过湛远,才在这儿说了一大通牢骚,隐晦的话。晏初晓不禁愤愤不平。她更加肯定这个周游表面传达怀才不遇,实则是嫉妒心昭显。

周游收住自己,最后笑道:“有机会的话,想和你找个地方好好聊聊。”江湛远点了点头。

在离开的那一瞬间,周游抱歉地对晏初晓笑道:“不好意思,撞到你了。湛远女朋友。”

晏初晓不卑不亢:“没关系。”

在回校的路上,晏初晓直率地告诉江湛远,对周游的总结就是心理不阳光,一笑冷死人。

江湛远没有多做评论,若有所思。看来和他师兄见过以后,他的心情沉重不少。

                                    旧欢新梦觉来时,凝绝不通声渐歇

不知道从何时起,晏初晓发觉江湛远有了微妙的变化,沉默的时候变多了,甚至会莫名其妙地烦躁。晏初晓心想,可能随着比赛渐近,他有这种赛前焦躁症是自然的。本想和他好好谈一下,开解他内心的烦闷,可是这小子天生就爱把事搁在心中,像宝贝似地不肯与人分享。晏初晓一时没辙,只好作罢。

一天傍晚,晏初晓又来到音乐协会的钢琴房找江湛远。门敞开着,他的东西也都在,只是不见了他的踪影。她留了个字条,就悄然离开了。

走出大楼时,她隐约听到大楼后墙处有动静,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伏在墙边探过头去。只见周游凶狠地揪起江湛远的衣领,而后将他推搡在地上。一向要强的江湛远此刻却没有反抗,任由周游无礼。他跌坐在地上,是那么无力,颓唐。

晏初晓看不下去,预备走过去讨个公道。周游的厉声斥责止住了她的脚步。

只听到周游厉声道:“你这个卑鄙小人,只会在背后搞些小动作!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有资格参加这次比赛吗?我真是看错你,没想到你是这么不济!你做这些,对不起你手中的钢琴,对不起华老师,甚至你对不起她!你根本配不上她对你的一片深情!你把和她约定一起参加的比赛当什么了?”

周游冷笑道:“你对她根本就是虚情假意。她离开还不到一年,你就另觅新欢,逍遥自在!江湛远,你心里过得去吗?!”

一片静默中,晏初晓清楚地听到他清晰而笃定的声音:“我从来就没有忘记她,不管你信不信,她从来就没有离开我的心。”

周游轻蔑地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你说还爱她,就用你的实际行动来证明吧!希望你不要侮辱你和她约定一起参加的比赛!”说完这句话,周游从墙的另一侧走了。

晏初晓靠着墙缓缓蹲下去,方才周游那番话句句都是惊堂木,震耳欲聋。她混乱了,心有余悸地整理头绪。很快,她明白了一个事实,江湛远真的有另一个“她”。

接下来,他的那句话才真正起到利刃的作用,冷不防地给她的心划了一道口子。晏初晓只感觉心里一阵疼痛,像是被撕裂开来。

久久的沉寂,晏初晓知道他还在,还在悲伤,还在痛苦,还在回忆。一墙之隔,她不敢去看他,她明白,此刻的江湛远一定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江湛远,那么陌生,那么遥远。她突然有了一种黑沉沉的下意识: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江湛远。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她吓了一大跳。像是小时候看过的特工片一般,晏初晓突然感觉江湛远像是一个隐藏于自己身边的特工,而自己在某一天突然发现所爱的人内心全部的秘密。这种感觉是多么的可怕!

晏初晓忙晃了晃头,竭力赶走古怪的念头。此刻的她不想再追问什么,心里怀抱着一团漆黑,她径自离开了。没有预料到,这是她头一次置江湛远而不顾。

回到寝室时,晏初晓收到了江湛远的短信:刚刚出去买了点东西,让你白跑了一趟。别见怪啊,赤练仙子!

盯着那些平常再熟悉不过窝心的话语,晏初晓发着呆,突然感到亘古的陌生。

“想什么呢?”夏瑜走过来用干毛巾擦着刚洗过的头发,顺口问道。

未等晏初晓回答,常静抢先一步道:“明知故问!还不是想情郎呗!”她盘着腿坐在床上,和林康悦,苏北玩着斗地主。

这在她们寝室是一个惯例,一旦有人先提及江湛远,立马会有同党跟着成语接龙。

果然苏北边抓着牌,边感慨道:“某人一个礼拜后就要和钢琴王子去日本参赛,朝夕相处呢,现在居然还想着。真是羡煞旁人呀!”

“哎,人生能抓到一张王牌该多好啊!”林康悦看着手中的牌,酸溜溜地说道。末了,她笑着对晏初晓总结道:“你们家的江湛远就是一张王牌。”

看来不震慑一下她们,这帮鸭头不会住嘴。晏初晓猛地凑到她们背后,大声说道:“我可看见某人大小王都抓到了哈!”

林康悦这个“地主”立马作色,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遮住自己的牌,抗议道:“晏子,你耍无赖啊!快走远点!观牌不语真君子,这句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一直当你是光明磊落的人,你别叫我失望!”

“好了好了,我不泄牌了。你也快住嘴吧,弄得我成小人一般。”晏初晓无奈地摇摇头。

“和我保持一米的距离,坐回你床上去!”林康悦还不放心,眼睛一直停留在晏初晓身上,殊不知两个“农民”正暗度陈仓,偷偷换牌。

晏初晓窥见个中玄机,诡秘地笑着坐回自己的床位。注意力重新回到那条短信上,她刚才的小快乐也渐渐落幕。作为回应,她简短地发了“收到。”

心里有个疙瘩,她有点不痛快,便迟疑地问着上铺的夏瑜:“小小鱼,问你一件事。你说…男生是不是对以前的女朋友都难以忘怀…尤其是初恋?”

夏瑜擦头发的动作不由慢下来,她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吧,不是说初恋是一生中最美好的事吗?对于美好的事物,一般都很刻骨铭心,难以忘怀。”末了,她笑着补充道:“关于爱情方面的事,我不太懂。你可以问问康悦,她可是这方面的行家,经验也很丰富。”

“啊?什么我很丰富?”林康悦的耳朵还挺尖。

了解到问题后,林康悦重拾“恋爱专家”光环,一心两用,边打牌边作答:“根据我恋爱多年经验,我总结了一条真理—宁愿相信世界有鬼,也不相信男人那张臭嘴!男人跟你谈以前的女朋友,什么初恋,什么难以忘怀,全部都是鬼话,是别有用心的。一则是故意在你面前显示自己的情深意重,重感情。往后他和前女友有点什么瓜葛,也可以轻易蒙混过去,顺便为他们的藕断丝连找借口呢。二则是想更好的控制你。故意说前女友怎么怎么好,潜移默化你的一举一动,你心中自然有了一杆标尺,有意和他的前女友作比较,在一些方面加强对自己的要求,久而久之你连自己怎么改变的都不知道。反正我特别不待见这种人,如果真的难以忘怀自己的前女友,找你干嘛呀?”顿了顿,她好奇地问道:“我说晏子,是不是江湛远在你面前提他有前女友的事啊?”

“没有的事。我就是纯粹的一问。”晏初晓有点心虚,赶忙答道。

林康悦没有追问下去,继续抒发感慨道:“真不晓得这些男人为什么对初恋,初夜,处女,这些关于女人第一次的词这么有好感。凭什么要求女人从一而终,心中只装着一个?而他们可以心猿意马,借着忘不了前女友,初恋的幌子来充当情圣!”

“这就是典型的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得陇望蜀!”常静也发表意见道,“为什么女人在一场恋爱中要投入百分之百的感情,而男人硬是要给这份感情打个折扣?每一场恋爱中,往往是女人越爱越深,越来越在乎,而男人总能很好地抽身而退,受伤的往往是女人。男人留恋初恋,会被认为痴情;而女人一想初恋,就会被指责用情不专。以后要是哪个男人敢腆着脸和我谈前女友,谈初恋,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他Pass掉!”

看来寝室里还是有这么多女权主义者,晏初晓也深受感染,掷地有声地表达自己姿态道:“对!如果给我的感情不是全部,我宁可不要!”

通过这次讨论,晏初晓决定先暂时和江湛远冷一冷,她不想在这段感情中迷失自己,也想给他一段时间和空间平心静气地准备比赛。一切等比赛过后,她才要真正的秋后算账。

她没有想到这一段时间和空间足以让一颗已然动荡的心发生翻天动地的改变。江湛远预备去日本参加柴可夫斯基比赛的前一天,江湛远的父母在晏初晓的寝室门口等着她。